1、宗門(一)(1 / 2)

“師兄,今天也不能陪我下山嗎?”

薛應挽正往靈植澆水的動作一頓,仰起頭,看到一身靛藍弟子勁裝少年遠遠伸著懶腰,日光落下,更襯得他容貌倜朗,神采卓然。

那對清雋而分明的眉眼正含笑看他,瞳珠烏然深邃。

朝華宗是鼎雲大陸三大宗門之一,位處五州最西處的青州,每三年招收一次弟子。

越辭正是在大半年前的弟子遴選中因靈根上等,被破格在築基期以外門弟子之名招入朝華宗的。

入峰不久便突破到築基後期,稀有的先天異火之體雷靈根,這樣驚才絕豔的人,卻願意日日來這人人嫌厭之處。

薛應挽與他第一次相遇,便是一個渾身是血,手提長劍的男人直衝衝上了相忘峰。

嚇得薛應挽掏出了一身靈符,想著要如何才能從這殺人狂魔手中求生。

男人躬著身體粗粗喘息,見此處有人,先是一怔,隨後道:“你真漂亮。”

一身血跡,眉目戾然,第一句話便是這般含帶戲弄羞辱之意,怕是下一瞬便要朝他撲來。

薛應挽更害怕了,睫毛顫得不行。

越辭這才發覺自己驚嚇到了人,用衣袖隨意抹了兩把臉上血跡,咧開一個笑,兩顆犬牙尖利,齒關白得發亮:“你好啊。”

“我在山下殺了隻妖獸,不是人的血,你彆害怕。”他敞開雙臂,褪下染血外衫,朝著薛應挽道。

薛應挽看清血跡下的朝華宗弟子服,這才鬆一口氣。

同門一場,薛應挽怕他這般離去再驚到他人,便給他準備了換洗衣物,還端出了自己做的糕點供他飽食。

交談中才得知,他叫越辭,才入宗門不久,又喜愛四處玩樂,這才惹上了山底妖獸,好在有驚無險,勉強反殺了妖獸。

本想著上相忘峰找條溪澗清洗,沒想到此處竟還有人居住。

越辭洗去麵龐臟汙,換了衣物,倒是清俊爽朗,全無方才惡神凶煞之意。

他吃了一口薛應挽做的糕點,誇讚道:“好吃,居然還回複了不少體力。”

“我這是解鎖了隱藏嗎?”他看了看薛應挽,笑道,“我一直在到處探索,體力總是不夠,以後每天都能來你這裡吃嗎?”

薛應挽眨了眨眼睛,有些聽不懂他的話語,

可有人喜歡吃他做的東西,還大為誇讚,於是點點頭:“可以啊,反正……這處也時常隻有我一個人。”

薛應挽生在望州,小時被遊曆在外的宗門長老撿回收作親傳弟子。

可惜與他的師兄相比,實在資質平平。

百年過去依舊隻有築基境界,常年在相忘峰飼養靈植草藥,一個人倒也清閒自在。

越辭是百年間,難得願意來相忘峰的人之一。

薛應挽不懂得很多人情世故,但他知道,越辭待自己很好。

他每日都會帶來新的小玩意,比如山下新出的手工製品。

按下按鈕便會變換成機關形製的木匣子;搖頭擺尾,隨意控製的小人;再不然便是塗滿顏料,七彩斑斕的小風車,輕風一吹,在掌中吱悠悠地轉出各式圖案。

不會像其他弟子嘲諷自己無所事事,不會帶著鄙夷與打量目光看他,不會說他毫無上進,隻配一輩子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相忘峰種藥草。

隻是口中總說著一些他聽不明白的話,比如什麼“你的建模真好看”“吃一百次會不會有隱藏成就”“居然還能加基礎屬性”之類的,或是做一些奇怪的事。

最近就執著於問薛應挽,要不要和他一起下山。

最開始聽到這個問題時,薛應挽愣了愣。

他一個人待在相忘峰太久太久,也習慣安靜了,如今忽而被越辭這樣莽莽撞撞地闖入,給他送來外界之物,和他講新奇故事,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鮮活,張揚而疏狂。

像一陣時而和煦時而激烈的風,像是偏要將他從這一成不變,囿於溫存的生活中攪亂脫離,感受萬千世界。

越辭循循善誘,薛應挽有些心動,還是猶豫:“不了吧……我太久沒有去山下了,怕是什麼都不知道,要鬨出笑話的。”

“好吧,看來好感還是不夠,”被一次又一次拒絕,他卻渾不在意,好像對所有事情都輕描淡寫,又像成竹在胸,“我再努努力,明天多送你幾件禮物。”

“……也不用破費。”心中卻隱隱期待又會帶來什麼新奇物件,也準備好了糕點答謝。

他已經對越辭口中時不時冒出的奇特話語見怪不怪,手中慢慢摘下一片靈植的葉子,小心放在石臼中,等到磨碎了,汲取精納,再給所需的藥房送去。

日複一日,薛應挽想,自己這樣會不會太無趣了點?除了越辭,朝華宗很少有人會對他這樣好,將他當做交心好友,還願意吃他做的東西。

何況在越辭不間斷的描述之下,薛應挽也逐漸被他話中故事所吸引,開始對一向顧忌的山下世界有了些微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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