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薛應挽笑著看他,應下這長達數月的請求,“走吧。”
本已經做好被拒絕準備的越辭也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好感度刷夠了啊——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時間還早,來得及。”
薛應挽忙道,“先等一等,我還沒把今日的靈植給藥草堂送去……”
“他們天天在背後說你是個沒資質的關係戶,你在乎他們做什麼?”越辭不給他反悔時間,不由分說牽過薛應挽手掌,帶著人就要往峰下走。
掌心相觸刹那,薛應挽微微怔愣一下。
雖隻是約莫十七八歲年紀,可越辭身體發育極好,足足高了他一個頭。
他常穿朝華宗靛色弟子服,束袖斂腰,十分利落簡潔,長發用同色發帶高束馬尾,朗目星眉,整個人意氣風發。
介於少年與青年的青澀與成熟之間,麵色稚氣未脫,手掌卻極為寬厚,帶著溫熱暖意,將小了一號的手心緊緊包裹。
有些……太過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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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峰山路平穩,離峰並不需要花多長時間,越辭卻極為迫不及待,一路穿過長至山徑的繁枝茂葉,待到朝華山下,二人身上已然皆是碎葉枯枝。
可惜實在不巧,離峰半程之際,正撞見了一位靈獸園的師兄高邈,此前還因越辭放跑他的靈獸有過一番爭執。
高邈看到他二人一起,嘲諷習慣脫口而出:“築基期的廢物,竟還有人願意和你走在一起啊?”看到越辭,上下打量,嗤笑一聲,“你也就這張臉,還能騙騙這些新弟子。”
薛應挽聽慣了宗內弟子冷嘲熱諷,卻不願越辭和自己一同被輕視,下意識想從越辭掌中抽手,反被握得更緊。
越辭舌尖頂了頂上顎,不露痕跡擋在薛應挽麵前:“高師兄那麼厲害,怎麼當了內門弟子修行也不見長?你前些日子在宗門領到的納靈丹,沒記錯,應該是薛師兄種的藥草所製,既然這麼嫌棄,不如先吐出來?”
又笑:“再者,誰不喜歡好看的人,你自己醜,總不能嫉妒他長得漂亮吧?”
冷不丁冒出這一句,薛應挽身體一僵。
高邈極少被這般拂了臉麵反駁,登時怒火中燒:“我乃修行之人,怎會在乎容貌!你,你也是個不學無術的東西,也就一張嘴厲害……”
嘲諷不成,反落了下風。
宗門禁止內鬥,他一股火氣無法發泄,隻憤惱瞪著這兩人。
“多謝誇讚啊,”越辭挑眉,諢笑道:“高師兄還有其他事?要是沒有,煩請讓讓道唄。”
高邈“呸”了一聲,眉心直跳,良久,咬牙憋出一句:“和廢物待在一起,遲早也成個廢物。”
越辭不以為意,大大方方帶薛應挽從他麵前走過。
好一段距離後,覺察身後腳步變慢,才回頭看到薛應挽略微不自然的臉色。
他本就生得清潤柔和,眉眼細膩,如今長睫輕顫,下唇抿得發白,總令人生出幾分……心疼之感。
“怎麼?因為那狗/東西剛才說的話不開心?”
“沒關係的,我習慣了,”薛應挽搖搖頭,眼神卻微微撇開,很輕地說,“……是我連累了你。”
越辭看出他竟在自責,笑了一聲:“放心,下次再有人罵你,我通通幫你罵回去。”
薛應挽卻道:“其實你不用為我說話,他講的也是事實,我確實不愛修行,你和我總在一起……確實不好。”
“你居然在意這個啊,”越辭叼著根隨手摘下的草兒,將落後兩步的薛應挽拉回身側,“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有的人擅長劍,有的人擅長刀,可你不是也擅長做點心嗎?換他來,怕是能把一鍋上好材料做成燒成焦炭,你想,這點上你不就比他厲害嗎?乾嘛非要比不擅長的東西,對不對?”
薛應挽站穩腳步,問他:“你真的喜歡我做的點心?”
“當然,”越辭說道,“你做的糕點,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還有,誇你漂亮,也是認真的。”
從小到大,很多人騙過薛應挽。
或像玩笑,或心有怨。
比如類高邈之人,笑他修為低劣,欺他不理世事,或是看他不順眼之人,教他做些無用功的瑣事,慢慢的,薛應挽就習慣了。
孑然一身之時,一點純粹真心便顯得尤為珍貴起來。
薛應挽眨眨眼,想要和他道謝,卻被越辭帶著經行過一隻橫截的斷木,腳下趔趄,險些摔落之時,重新被穩穩接入懷中。
少年身形挺拔,胸膛溫熱,掌心壓過後腰,聲音在耳側響起:“有沒有事?”
薛應挽鬆一口氣,方才話語卻是怎麼也講不出口了。
他攥著一點越辭衣物穩住身形,卻實在不適應與人太近距離相處,眼睫低垂,搖了搖頭,溫聲道:“沒關係,放開我吧。”
越辭聲音清沉,笑道:“你好膽小,脖子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