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小昭和書生,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帶你下山,我說給他們送信那個。”
“好像有點印象,兩情相悅……互贈信物那個?”
“對,”越辭繼續道,“那個任務後續是這樣的——又互相傳信送了幾天,他倆感情終於熬得夠濃了,小昭讓我瞞著她媽帶她半夜去見書生,兩人黏黏糊糊,小昭讓書生娶她,書生開始煩惱聘禮不夠,我還得教他賺錢之道……”
說著說著,越辭都有點不耐煩:“最後總算這兩人定下了,這回就是讓我在他倆成親前,把書生從前同樣對小昭有好感的事情告知就行。”
“我隻是奇怪,待在朝華宗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接過這麼長,後續這麼無聊的任務。”
忙了一日,本就疲憊,話中也帶了不滿之意,聲色冷冷,“這應該是最後一環了,我倒想看看,要給什麼獎勵才配得上這接近一個月的任務時長。”
越辭從來不避諱,甚至那些奇怪的名詞“任務”“npc”什麼的也當著薛應挽的麵講出。
薛應挽有時聽不懂,會好奇問一問,越辭便用通俗易懂的話語解釋一下。
不方便解釋的,就找到其他的糊弄過去,知曉他不願意講,薛應挽便也不強行逼問。
這番來回,趕回西街時已近黃昏,夕陽漸落,昏沉的橘光鋪遍每一處街道,酒樓亮起燈籠,小二在門前招攬客人,不斷有飯菜香氣逸散空中。
越辭加快步伐,牽著薛應挽穿過收攤返家的熙攘人群,熟練地帶著人走到西街那一家布料鋪子。
與之前不同的是,小昭並沒有站在鋪子門口等待他,少了招呼,店前客源冷落不少。
踏入鋪中,老板娘靠在櫃台後的小椅上,滿麵愁容疲態,一眼便令人知曉其心事重重,好一會兒,才反應來了客人起身招呼。
越辭來來回回替小昭跑了許多次,小昭母親自然也認識他,如今隻哀歎一聲,說道:“小昭這幾日不在,公子先回去吧。”
越辭敏銳覺察出其中不對,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老板有些猶豫,在越辭再三催促,加之覺得他是女兒好友,才慢慢道出緣由:“她最近一直情況很差,白日得了癔症般叫嚷,說有妖怪在盯著。找了大夫來,也說身體無事,我正想著,要不要去找幾個道長來看看……”
“哦?倒是巧了,”越辭指節一下下敲叩櫃台,不見害怕,反而困倦消了不少,“我是朝華宗修煉的弟子,你女兒要是真遇到妖鬼,那正撞上了專業對口。”
老板顯然也十分驚奇,顧不得思考他口中“專業對口”什麼意思,隻訝異日日替女兒幫忙之人居然是朝華宗修士。
登時害怕恭敬與激動混雜,嗓音細細發著顫:“二位仙長到此,是、是小人從前有眼無珠……”
越辭唇角彎起,道:“帶我去你看看你女兒。”
二人隨老板回到家中,小昭父親早早去了,她與母親住在小院中,平日靠那間布料鋪子維持生計。
隔著屋門,也能聞到一股極刺激的氣味從屋內傳來。
薛應挽敲響小昭房門,一聲,兩聲,足足第五下,屋中才傳來少女驚恐叫喊之聲:“誰!誰在敲我門!”
薛應挽看了一眼身後無奈的老板,知曉已然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越辭上前應道:“小昭姑娘,是我。”
重物砸在地麵的悶沉之聲響起。
“你來做什麼,走開,走開!”小昭聲音更為沙啞,似乎早已分辨不出越辭是曾多日替自己遞送書信信物之人,“不要過來,母親,母親,你快把他趕出去……”
老板向二人致以眼神歉意,早已習慣了似的,溫聲回複小昭:“昭昭,他們是母親請來給你除妖的,是朝華宗的仙長,讓他們進來,替你看一看,好不好?”
聽到“朝華宗”三字,屋內聲音平靜些許。
長溪鎮雖在朝華山腳下,可凡人始終與修煉之人有著天壑區彆。
朝華宗接人間委托皆是百兩黃金起步,能偶爾見到下山采買的修士已不容易,又談何敢讓宗內修士替自己幫忙?
半炷香過後,小昭打開了一道門縫,幾絲光亮緩慢透出。
薛應挽看見屋內景象時也著實嚇了一跳——不算大的房間,卻點燃了十幾隻燭火,以有序的方式鋪在屋內,像是什麼古老陣法。
桌椅,角落處也散落著幾張書頁,想必是小昭胡亂自學而得。
地麵肉眼可見的每一處都灑滿了朱砂石灰,與濕黏的雄黃酒混雜在一起,逸散出極為難聞的刺鼻氣味,橘色燭火森森,透露著幾絲詭異。
小昭赤足踏地,躲在門後,探出半張蒼白的臉頰,烏發雜亂,眼中惶恐,長長的指甲掐在門框上,幾要深入發朽的老木之中。
一道蛛網從麵前落下,小昭反應過激,霎時高叫了一聲,尖銳的嗓音極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