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應挽心跳被嚇得漏了一拍,反應過來,往前一步,關上屋門。
“……彆怕,我們見過的,一月前,我與越辭來幫你遞過香囊。”
小昭那雙眼睛在燭火中變得近乎透明,垂落的發絲遮擋,沒有半點生氣。
遠遠看去,真如中了邪祟的鬼魅。
薛應挽本就長相溫和柔軟,令她恐懼之感稍有緩和,片刻,似乎深吐出一口氣,嘴唇顫抖,囁嚅道:“我記得你。”
很快,有些著急地問:“哥哥,你是仙長嗎,你是,你是朝華宗的仙長嗎……”
薛應挽本想說自己修為低下,算不得什麼仙長,可看到小昭害怕模樣,還是點了點頭,溫聲道:“嗯,遇到了什麼事,慢慢和我說,好不好?”
許是“朝華宗”三字便有能令人心安的能力,小昭匆亂地捋了捋頭發與衣擺,往屋中走去。細瘦腳掌沾滿赤紅蠟油,黏連在一起,像是某種蛙類的蹼。
越辭看到滿地燃儘的燈燭殘餘,發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母親歎了口氣:“七日前,小昭就突然這副模樣了。”
七日?他上一次任務結束停在書生準備求親,讓越辭等十日後自己求親成功了,再來祝福他二人,順便將當初同樣對小昭有一事告知。
可這十日不僅沒有求親,反而遭了祟般瘋瘋癲癲的。
薛應挽與越辭對視一眼,繼續發問:“小昭姑娘,你與那書生……”
話音方落,小昭又是一聲尖叫,她麵容變得猙獰,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啊,啊啊啊啊啊——”
近乎刺痛耳膜。
薛應挽下意識後退一步,被越辭接住身體,輕輕捂上耳朵。
小昭口舌緊咬,目眥欲裂,急促地喘息著,似乎聽到這個名字便被嚇得不輕,變得沙啞的喉中吐出幾個字。
薛應挽仔細去辨,才知道說的是不斷重複的“妖怪”二字。
小昭母親看到女兒模樣十分心痛,搖頭解釋道:“那李恒不知怎的,本來說好要提親,七日前卻突然反悔說有了更喜愛之人,還讓昭昭不要再來找他。我與昭昭相依為命,雖然生氣,卻也實在沒有法子去懲治他,而後昭昭去尋他,回來之後,便一直念著什麼妖怪的。”
越辭反應過來:“嗯?會不會是被書生拒絕,一時接受不了,才精神衰弱,覺得自己身邊有妖怪?”
“不,尋常刺激,不會有這樣大反應。”
薛應挽抬手在她額間灌注一點微弱靈力,暫時緩和小昭過於激動害怕的情緒。
等那雙淚眼重乾,才輕聲發問:“小昭姑娘,你可不可以告知,七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昭齒關發顫,好久,身體才一點點癱軟,跌坐在地。
“我,我……”
她的回答和母親所說大差不差,與李恒本來相約在選好的日子上門提親。可李恒臨時變卦,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名女子,之後要與女子離開長溪,希望小昭不要繼續糾纏自己。
小昭不甘心,追著李恒到家,竟真的在他家院子看到了身姿曼妙的女子背影,與書生親密無間。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中,本想著休息幾日便能忘記那個渣男,結果當天夜晚,便被一陣颼颼冷風吹醒。
門窗明明關緊,為何會有風?
屋中漆黑一片,小昭想下榻檢查,點燃桌上燭火之時,卻驟然在牆壁上發現了一條巨大無比的蟒蛇黑影,正盤踞成一團,如同一團黏稠黑水,長長的蛇信微吐,方向正是她一處。
小昭登時尖叫一聲,油燈灑落,驚醒了母親,蟒蛇也瞬間消失。
而後雖不見蟒蛇蹤影,小昭卻仍覺得自己在被巨蟒盤繞,那雙冰冷的豎瞳緊盯她的身體,要將她吸入一道深不見底的漩渦一般。
縱在屋內滿燃燭火,依舊抵不住陰風陣陣。
又忽地想起,李恒新找的那位美人,腰肢柔軟,曼妙如蛇。那日遠遠一望,裙下空空,像是沒有腳似的,行路鑽竄一般在地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