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篇】拾叁 清明(2 / 2)

大唐鬼案集 樓笙月 7550 字 9個月前

他在這個時候做好了準備,他將事情完完整整寫了下來,隨後又將雲歌和自己收集的證據全部收集了起來,埋在了地下,而地上的正上方是房梁平梁,是個極佳的上吊地方。

他翻閱了許多的書,終於,他在一本誌怪小說裡瞧見了“上吊之人下方三尺定有人魄”的記載,他信了。

自從那一日開始,他便在等待,等待死亡的那一天,甚至早早便將繩子給係上了。

他甚至將查到的東西,也已經寫在了紙上,他依舊不放心,他不放心如今當官之人,他查到背後的人,竟然和太師有關係,一般官員又能如何?

還有想容,她定是受了許多的折磨……

他並不知道雲想容懷了他的孩子,他隻知道雲想容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姑娘。

他將案子所有疑點扯到了自己身上,將他塑造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他一直在等著他們,這是他一生撒的最大的一次謊言。

他終於等到了金吾衛的傳召,他甚至有些高興,他高興的是,他們竟然會從覃繼忠這樁案子查到三年前的案子,他們並不是吃乾飯的。

他見到他們的第一眼,卻是失望。

如此年輕的監察禦史,能成什麼大事,更何況,是個女人。

她與他的一番對話,雖然猜錯了多處,但是對他來說已經很是寬慰了,至少,有人能夠看出來,有人想管,那便夠了。

他本想將頭伸過去的那一刹那,門被撞了開,他們似乎是愣了一愣,隨後將自己套了進去。

他並沒有反抗,他的唇邊存著笑容,沒有多大痛楚,猛地一拽,他便不再動了,他可以去見繼忠了。

他心底其實還是有東西放不下的,那便是雲想容,但是他也不再怕了,人證物證都在了,相信過不久,他們就能把她救出來,在他的記憶裡,她依舊是那般美貌。

柳如筠將案子理清之後,便立即將譚莒派了出去,保護主簿,雖然這主簿也做了不少混蛋事,但也算是幕後之人的目標,也算是他能為三位死者做的一點貢獻。

到了夜裡,一直眯著眼睛打瞌睡的譚莒,小眼睛忽然一瞪,呼的一聲便竄了出去。

再次回來,手裡就抓了幾個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似乎被揍暈了,一個個軟綿綿地趴在一起,疊羅漢似的,被心頭火起的譚莒一陣踹。

雖然是死士,但是依舊是有方法的,審訊這種場合不適合女人在場,李箸瞧著柳如筠興致勃勃想跟著譚莒進去,也就擋在了她麵前:“審訊死士,裡頭血腥得很,莫要汙了你的眼。”

李月仙和阿寶二人間隔有些遠,兩個人看起來格外彆扭,阿寶就四處掃著,那小眼神,心慌意亂得很,李箸也是個男人,更彆說或許還是隻狐狸,瞧著便知道二人之間那些小九九。

李月仙倒是安安靜靜,立在了柳如筠旁邊,不聲不響。

隻聽得裡頭譚莒不停地怒吼,以及裡頭的慘叫,旁聽的月仙不禁抖了抖,鵝黃色的身影緩緩退了出去。

他們審出的其實和柳如筠猜想的差不多,背後之人是太師之子薛景行。

而主簿,隻是薛家最旁枝末節的親戚罷了,其實也算不上親戚,可以說是外戚。薛景行其實也算是年少英才,隻是這聰明才智並沒有用到正道上,完全就是我行我素的做派,太師日常頭痛這根獨苗,隻是老來得子,也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太過分,也就當他不存在。

薛景行也便越來越過分,做了戶部的金部主事之後竟然把算盤打到了朝廷之上,從中撈了不少好處,太師也老了,管他不起,他也不曾聽,這次便闖出不少禍端來,甚至想要殺了親戚滅口。

待等柳如筠等人趕到薛景行外宅,金吾衛都做好了準備,隨即,聽著宋輥一聲令下,譚莒猛地踢開了門,室內昏暗,突然的陽光令裡頭的人伸手遮了遮。

破門而入之時,許多人瞧見了他,他抱著一具屍體,就這麼跪著,許久不曾抬起頭來。

那具屍體骨瘦如柴,整隻手垂在地上,遠遠一看有些駭人,因為實在是太瘦了,手指的指甲很長,尾端鮮紅,似乎是染了血,他抬起了頭,頗為不適應突如而來的陽光。

“想容,他們來了,你等的就是這一天吧?”他聲音有些低,似乎有些悲哀,他抬起了頭,他掃視了外頭站著的一群人一眼,他瞧見了同樣是女子的柳如筠,他眼睛似乎亮了起來,他轉了頭,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屍體,“嗯,他們來了,你心裡的那個壞蛋要被抓走了,你醒醒,看我怎麼被抓好不好?”

“……”

他希冀地望著懷裡,許久許久,但是那具屍體沒有說話。因為他抬了頭,這具屍體終於露出了麵容。

李箸第一時間擋在了柳如筠麵前,因為眼前的雲想容不能算是人了,臉上疤痕遍布,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清洗的原因,身上也是汙垢遍布。

最主要的是,這個女人臨死之前把自己喉嚨戳破了,用自己的爪子,硬生生插/進了自己的喉嚨,下手沒有餘地,一瞧便知道是下了死力氣。

薛景行生得不錯,白麵皮此刻沒有表情,但是柳如筠知道,他在哭。

他愛上了雲想容麼?

他們將他和那具屍體分了開,那具屍體很輕,很輕,金吾衛也不忍心看她身上曾經受過的傷。

“你們想問什麼?”他端坐在下頭的時候似乎又格外鎮定,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失魂落魄,一張好麵皮確實能蒙騙許多人。

“你為什麼沒有殺她?”柳如筠問道。

薛景行抬了頭,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似乎覺得這女人生得好看,腦子卻不好使:“自然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不然還能因為什麼。”

“嗬嗬……”李箸笑了起來,用扇子遮住了下半張的臉。

其實,許多人都看不破彆人,更何況是自己。

為人臣子,繼忠,清明,無外乎如是。

景泰元年一月,長安咒被破,百姓皆喜,新帝念右金吾衛將軍宋輥勞苦功高,特賜半年供奉,糧食數百石。監察禦史及大理寺少卿賞三月供奉,西域貢品數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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