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將軍】柒 敦煌進奏(2 / 2)

大唐鬼案集 樓笙月 6476 字 5個月前

他聲音很好聽,輕輕的,卻讓在場所有人打了個寒戰:“你們發現沒有,推演少了一個人。還有,都坐下吧,你們站著說話,倒顯得我們有些官大欺人的意思。”

“……?”

他們麵麵相覷起來,似乎並沒有想到還有沒有推演到的角色,這個人將自己存在感調到了最低,酒舍地板上鋪的是竹/席,席地而坐也無不可,他們往前了幾步,都坐了下去。

那個存在感極弱的便是二樓的秦風,這人一直將自己鎖在房裡,之前夥計給他送飯,他還願意開門,隻是上頭的人死了之後,他更加害怕了,連門都不願意開,一直畏畏縮縮縮在角落裡。

“來,梳理一下吧。”柳如筠從王長林的案上搜羅了一些宣紙以及文房四寶,也沒管眾人有什麼臉色,直接將一張宣紙放在了地上,大約是沒有鎮紙,直接將硯台壓在了上頭。

柳如筠經過剛才的推演其實有些累,也已經懶得多說話,隻得用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朝著李涯德昂了昂頭,示意她說話:“你下樓時候聽到了什麼?”

李涯德道:“有噠噠聲。”

她的視線轉向了秦寶寶,詢問的聲音因為她情緒不是太高,顯得有些小:“阿寶,你那時候在做什麼?”

“我跑到了走廊儘頭。”

“所以,噠噠聲,是鄭姑娘的腳步聲。”

柳如筠在紙上寫完之後點了點頭,隨後朝著麗娘昂起了下巴:“麗娘,你那時候應當在上樓,你注意到了什麼?”

“右邊樓梯有人在下去。”

“嗯。”柳如筠寫下之後,朝著阿寶又昂了下巴。

阿寶有眼力見,隨後繼續說了起來,“我確實當時是聽見了上頭有響聲,走廊那處瞧,那樹下確實是有人的影子,竄上了樓頂,那些瓦片確實是亂著的,而且還有很多水漬。”

“嗯,很好。”柳如筠本想接口,卻被李箸接過了話頭,如筠頓時愣了愣,張著嘴瞧著李箸厚顏無恥地將她手中的毛筆也給搶了去。

李箸笑著瞥了她一眼,從她眼中似乎是發現了強烈的譴責,但是他不在意:“大家一定都很好奇,本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是也不是?”

眾人又是一頓沉默,隻有譚莒以及之後才匆匆趕來的宋輥在瘋狂點頭。宋輥大約是許久不曾睡過好覺了,今天原本是他休沐的日子,但是他選擇了工作。他迷迷瞪瞪打了個瞌睡,醒的時候才發現不好,自己好像睡著了,譚莒瞧著他辛苦也沒敢叫醒他。

他暗罵了一聲,立馬爬了起來蹭蹭蹭跑上了三樓,所幸他們都還未開始,他隻得悄悄站在了麗娘身後。

李箸其實瞧見了宋輥的模樣,覺得頗為有趣地笑了笑,隨後突然開始正經起來:“其實一切都很簡單,本官先講幾個點。首先,王長林死亡時間有疑點,應當是比發現死亡的時間還要前麵一些,其次,凶手不止一個人,最後,有人在幫忙掩飾真相。”

“其實死亡時間當時確實是不能確定,因為當時小人瞧見屍體的時候,屍僵已經開始蔓延到全身了,所以至少死了已經兩個時辰了。”阿寶突然說了話,一張嬌美的臉並沒有表情,在昏暗房間談著屍體,著實有些滲人。

“你們金吾衛什麼時候接到的死人消息?阿寶又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宋輥聽見李箸問話,便迫不及待接了話,生怕李箸認為他們玩忽職守,頗有些著急的模樣:“我們其實一拿到消息就把阿寶提出來了,一刻的時間都沒有到就來了。”

李箸笑了笑,眼睛望向了麗娘,他精致的眉眼在此時此地瞧著竟然有些可怖:“所以,屍體至少是放了半個時辰多一些的,那麼麗娘,這些多出來的時間,你在乾些什麼呢?酒舍這裡離金吾衛輪崗的哨站近得很呐。”

麗娘垂下了頭,並沒有回答,一旁的夥計自然也是沒有回答的,一時之間,房裡陷入了沒人說話的詭異場麵。

李箸聳了聳肩膀,又開始道:“當日,本官給柳禦史寫了一封信,信中告訴了她該注意哪些地方,所以一開始,其實柳禦史過來便已經有了目的性地聽取證詞。”

“……”柳如筠也不想說話,她整個人就這麼坐著,頭有些低垂,那是累的,她其實本就是不想來的,若不是李箸往上參了一本,她也不會來這裡,接這麼晦氣的案子。

李箸從自己的袖袋裡掏出了幾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了一些東西:“本官來之前,也去做了一些準備,死的人,王長林,乃是進奏官,負責戰報撰寫以及上報,王長林肚子裡塞的沙乃是沙漠的,而王長林擔任的進奏官正是沙洲鎮的,與沙漠有關的戰報中最引人懷疑的便是五年前的一封戰報。”

“而五年前,雍州鐵娘子也突然銷聲匿跡,長安有了一位酒舍老板娘,這是不是太巧了些?五年前雍州戰報也就隻有一個消息,中郎將秦明被俘犧牲。”

李箸歪了歪脖子,活絡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脖子,但是他臉色並沒有怎麼改變:“那麼這封戰報又是記載什麼的呢?哦,不對,應當可以稱作是進奏院狀。那時候王長林已經成為了雍州沙洲進奏官,說邸吏太委屈了他。”

“沙洲節度使派王長林傳過來的消息便是中郎將被焉耆所俘,不肯降,自儘於漠。五年前,西域焉耆國時常在雅丹以及沙洲附近作祟,一直搶奪路上商品,朝廷當時派出了曾經的右金吾衛將軍秦明,破格升任了中郎將,前往沙洲鎮鎮匪。”

“隻是,這其中的緣由想必在座的沒有一個比麗娘更清楚不是麼?”

李箸含笑的眼眸瞥向了麗娘,麗娘也抬起了頭,她的臉沒有表情,但是都能覺得旁邊的氣息莫名森冷了起來,他們就這麼定定對視了李箸許久。

宋輥則是怔了怔,當初他為什麼會升任右金吾衛將軍,也是因為當初右金吾衛將軍突然前去西域,他才能夠升上來,他當初還高興得很,他也衷心祝願這個將軍德勝回朝。他隻知道前麵那位將軍叫秦明,之後他沒了回朝的消息,也便漸漸淡了,他不知他已經死了。

他垂下了頭,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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