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他逃避。白敬之詢問的同時已經敲響他的房門。
“菲利路,躲起來。”
白謙之斷然吩咐,又把弄亂的書稍微整理。
“我在房間裡,進來吧。”
“哦……身體怎麼樣了?”
房門被端著一杯熱水的少年打開。
白謙之的心口痛得像是被人緊攥。
那張臉龐,那副嗓音。失去它們時,白謙之不知有多麼絕望。接受那個事實時,白謙之不知有多少次想一死了之。為了將它們埋葬,他不知在心底刻下多少道傷痕。光是克製住毀滅眼前所見一切的衝動就不知費了他多大力氣;光是為了緩和那份懊悔和悲痛,就使他的精神提早幾十年迎來了衰老。
如今,這個被白謙之瘋狂想念的人就站在他麵前。他能看見他的擔憂表情,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是假貨。
——他隻是敬之的幻象。
——彆為此動搖……否則就會背叛真正的白敬之。
白謙之不斷那樣告訴自己,並用手捂住上半部分臉,不想讓弟弟看見自己即將湧出的淚。
“還是有點暈。”
他刻意把聲音放低放沉,以此掩蓋顫抖。
“要去看醫生嗎?家裡好像也還有發燒藥。給媽媽打電話吧?”
“不用,我吃過藥了。你先去做作業吧,等會兒我出來做晚飯。”
“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幫忙做飯?炒飯我還是會的。”
“彆擔心,我還沒那麼脆弱。”
“嗯!那我去做作業。”
隨著離去的關門聲,白謙之緊繃的表情刹那間扭曲得不像樣子。他死命用手蓋住雙眼,不讓一滴淚掉下來。他就保持著那樣的狀態持續了許久,直到另一道敲門聲響起。
“來了!”
客廳裡的白敬之應答著,不久後,白謙之的房門再一次被輕敲。
“哥哥,樹哥來了。”
樹……
他來這裡做什麼?
回想起友人的模樣,白謙之逐漸平靜下來。
“阿謙,你怎麼樣?”
“還好。”
白謙之打開門,門外戴眼鏡的男孩有些傻氣地舉著手裡的筆記本。
“這還叫好嗎……臉色和眼神都死了。”
“嘛,也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白謙之把滿臉憂心忡忡的樹接進房間坐下,和這位友人再見讓他感到心安。
“特地來一趟就為了這點事?敬之拜托你來的嗎。”
“沒有,是白天老師說你生病請假了。今天的課有點重要,我擔心你落下進度,才想著做份講義給你帶過來。”
樹把筆記本鋪開在桌麵上,裡麵記錄著今日幾個課程的重點。配合教科書很輕鬆就能將內容融會貫通。從整齊排列的清秀字跡一眼能看出全都是他親自寫的,這家夥總是這麼喜歡為彆人操心,就連假貨也一樣。
“謝謝你,樹。”
白謙之懷著複雜的心情輕輕把手搭在友人的肩膀上。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於忽然的坦率,樹有些招架不來。
“沒有,隻是這種時候能見到你很高興。留下吃個飯嗎?”
“好啊。我也好久沒在你家吃飯了,我給爸媽打個電話。”
白謙之看著樹臉上不夾帶任何雜質的那份高興,在友人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