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
在家的第四天。韓青禹、吳恤和鏽妹一早都要出門,去附近那個蔚藍基地,做最後一次藥械更換和傷勢治療。
這有很大概率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與折秋泓見麵了。
今日過後,他們就要去月球赴戰,去了不知是否還會歸來,而折秋泓的火種計劃,或也將在近期得到執行。
按道理,本該是有一些不舍道彆的話要說的,畢竟已經是那麼多年的朋友,還曾有過長時間的相處,溪流鋒銳小團隊中的幾乎每個人都受到過折醫生的治療和幫助,甚至賀堂堂和楊清白的命,都曾是折秋泓一手挽救回來的。
但是,這種情況實際並沒有發生。折秋泓之前提出的那個令人尷尬的建議和她始終期待的眼神,讓氣氛怎麼也來不到一個可以溫情的狀態。
就這樣,一直到各自治療結束,三人才不約而同的,分彆說了一句“謝謝,這些年麻煩了”,還有“一路平安。”
然而,折秋泓分彆的回應,竟也全都一樣:“謝謝就不必了。最後一點時間,再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和請求吧。真要感謝,不如就通過這件事謝我。”
韓青禹:“……”
吳恤:“……”
鏽妹:“……”
另一邊,溫繼飛這一天也出門了,在上午,韓青禹等人去蔚藍基地後不久,就拉著楊清白一起借了一輛軍用吉普開出去。
他也要去跟家人告彆。
原本是想著,乾脆跟楊清白一樣,就在電話裡把要說的話都說了就好了的,但是,可能因為受青子家這兩天的氛圍影響吧,溫繼飛最終還是決定,最後再回去看看他們。
“畢竟離得這麼近,不去一趟,怕說不過去。”溫繼飛這麼跟楊清白是或,大概也是跟自己說。
父母和他們各自新的家庭,都在幾年前,就因為文明戰爭的公開和溫繼飛的聲名鵲起,像是在互相比賽一般,前後腳搬回了這個闊彆二十餘年的小縣城。
由於這裡有封龍嶴的存在,還有溫繼飛和韓青禹之間舉世皆知的友誼關係,這個小縣城在末日威脅下能給予他們的安全感,是其餘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的。
這些年下來,兩個家庭也都實實在在感受到了溪流鋒銳和溫繼飛巨大的影響力。
他們在這裡的生活,一直都有受到蔚藍和溪流鋒銳派駐周邊人員的特殊保護,在社會層麵上,即驕傲也光榮。
隻不過,當年雙方都選擇放手不帶在身邊的那個兒子,那個最終帶給他們這一切的“小飛”,後來,一直沒怎麼回來。
“指個路,先去哪邊?”路上,眼看著就要進縣城了,開車的楊清白問了一句。
“你繼續開就好了,到要轉彎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溫繼飛說著說著,突然自己笑起來,說:“倒是不用考慮先去哪邊,他們回來後住得很近,就在同一個城中村。”
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已經過世很多年了,他們留下的老房子,在同一個城中村裡。前幾年兩家人搬回來後,父親就帶著他的家人,住進了爺爺留下的那棟老房子,母親一家則住進了外公家。
“說來有趣,那時候我一個人回到縣裡讀書,一直是外婆家住幾天,爺爺家住幾天,兩邊老人一起帶著。沒成想,到後來竟然兩邊都被占了,害得我每次有機會回來,連想回去看看都難,隻能一直賴在青子家。”
溫繼飛說著,讓楊清白在一個路口的商店外停了車,自己下去買了些煙酒補品回來,放到後座。
“還帶東西回去啊?這麼禮貌客氣!”楊清白重新發動汽車,笑著說了一句。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可能因為商店裡有人認出溫繼飛了,店門口和街麵上大量的人群正在蜂擁過來,開始向他打招呼,歡呼。
“沒,不是給他們帶的。”溫繼飛往椅背上靠了靠說:“我想一會兒,去看看我外公外婆,爺爺奶奶。”
“嗯,應該的。”楊清白一邊按著溫繼飛的指示開車,一邊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話:“話說,那兩邊的叔叔和阿姨,你都熟悉嗎?”
“見肯定都見過好多次啊,但是,都不算很熟。”溫繼飛回答著,記憶恍惚,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時候,他偶爾不得不去到兩邊家裡,最害怕的一件事,不是怕自己會忍不住羨慕兩個“弟弟”、“妹妹”,也不是怕他們會因為年幼不懂事,突然問他你是誰,為什麼來我家?
而是怕,看到父親和阿姨,或者母親和叔叔,兩兩背著他竊竊私語,一邊說著,一邊還偷偷偏頭拿眼睛瞟他,觀察他。
那種感覺,真的太讓人坐立不安,太可怕了。
所以,從那時候起,溫繼飛的態度,就一直是能不去儘量不去,哪邊都不去,實在有不得不去的時候,也是到地坐一下就主動走。
“話說,你那倆弟弟妹妹,現在應該都挺大了吧?”楊清白沒察覺,繼續問。
“十……十五六?應該差不多。”溫繼飛估摸著說。
“那可不得給他們牛逼壞了啊,我哥哥是溪流鋒銳溫繼飛,哈哈哈。”楊清白說:“我家那邊都牛逼壞了,我上次回去的時候,提前通知了一下,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包了一個酒店,請了好幾百人來參觀我。害得我一整天,啥溫情都沒有了。”
“左轉。”溫繼飛笑笑,說:“到了。”
吉普車在城中村入口不遠處停下來,溫繼飛和楊清白坐在車上,看看眼前場景,再互相看看,都無奈地笑起來。
可能是因為溫繼飛之前在商店買東西被認出來的時候,附近有人跟兩邊家裡熟,電話通知他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