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將一碗粥端過去,打開了頂上的燈,屋裡明亮起來,那泛紅的眼就倍加清楚,秦至舟連忙撇過臉。
“吃點粥。”
醫生說他大概這個時候會醒,於是穆程在他醒來前下去給他弄了點吃的。
床上的人揉揉眼睛,扭過臉,吃了幾口,他不想吃東西,但一點粥下肚,胃裡確實舒服了很多。
看他實在吃不下去,穆程就將碗接了過來:“再睡兒。”
“不睡了,睡好了。”秦至舟要下床,“我得走了。”
“就在這休息吧。”
“真休息好了,要回去上班。”
“你還敢回去,不怕再遇到這樣的事?”
“可是我要賺錢啊。”秦至舟笑了笑,“今天的事是意外,那是個正經會館,平時沒有這些事的。”
穆程語氣微冷:“彆去了。”
秦至舟靜靜看他,眸中儘顯悲意。
而在對方也看過來時,他忽而又笑:“我沒錢了,穆總,不上班我吃什麼啊,還是說,穆老板你打算包養我啊?”
他的笑裡帶了幾分輕佻,索性勾住床邊人的脖子:“哎呀,以前我想包你,總不能如願,現在換了過來,看看,這就叫風水輪流轉啊,不如穆總把我包了吧,我還沒跟人上過床呢,你試試看,肯定很緊的。”
穆程麵無表情地拉下他的手臂:“我不玩這些遊戲。”
秦至舟又笑:“你看,你又不要我,那乾嘛不讓我走啊。”他再掀被子下床,“讓我走吧。”
穆程再次攔住他:“為什麼要躲我?”
他現在執意要走,其實也是在躲。
那輕挑笑容收起,沉寂片刻,秦至舟目中一抹哀色:“我哪裡有臉見你。”
他曾經強吻他,又把他當金絲雀,為他去跟星月爭,到頭來發現他本人就是星月的老板。
之前有秦氏總裁的身份在,兩邊有合作,彼此還能維持體麵,他也還有那一點底氣在。
但現在,對方想撕破體麵很容易。
即便穆程不會撕破臉,而秦至舟心中羞愧,在他麵前,也全然沒有保持得體的底氣了。
“我以為,我將話都解釋清楚,就不用再介意了。”穆程歎口氣道,“你為什麼總多心?”
秦至舟悲切一笑,喃喃道:“唐初年也向傅眉生解釋過很多話,可是,在床榻前,傅眉生仍然說,恨比愛長,你覺得,他真正釋懷過嗎?”
“我不是唐初年,你也不是傅眉生。”
“對啊。”秦至舟又笑,“我不是演員,我隻是……一個臨時的替身。”
“我的意思是……”穆程看著他道,“我們之間沒有恨。”
秦至舟怔怔抬眼。
“你要躲我,擋著臉從包間裡出去,要從一個房間出來時,看我在走廊裡,又退回去了,好,這些我理解,但你就算被欺辱,也還是不肯喊我?”穆程道。
床上的人回神,露幾分羞愧:
“想喊,但那時沒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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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至舟遲疑片刻,那一番心絮慢慢歸於平靜,他也歎口氣:“他有備而來,我一時心軟,一時輕信,等他亮出真麵目時候,我已經鬥不過他了,他手裡有爸當年親自簽寫的職責授權書,我變成了違法侵職,董事會上當場被趕走了。
我的資金全被凍結,又被他趕出秦家,淨身出戶,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留下了,連多餘的衣服都沒讓帶,他說他墜崖後失去記憶,不久前才恢複,但很顯然不是,他已經運籌很久了,也許壓根就沒失憶,或者就算失憶,也很早之前就恢複了。
他不但做了充分準備來蓄謀秦氏,還與道上有勾結,我現在有這個罪責的嫌疑,很多地方出入受限,大型企業進不去,而且,或者是因為他給其他一些企業施壓了,或者是他道上的人乾涉,總之,有點規模的公司都不要我。
以前商場上的夥伴,還有我捧紅過的藝人們,也不敢見我,而我……其實也不太有臉麵去見他們,但我身無分文,總要吃飯啊,隻好去做彆的工作,我去應聘過工地,還有飯店洗碗工。”
“然後呢?”
秦至舟微抿嘴:“不會乾,都是沒幾天就被辭退了。”
穆程無聲笑了一下。
“就這會館還好,送個果盤酒水,打掃衛生什麼的,不難,我勉強會做。”
這些事情他沒跟秦礫說,那好歹是秦礫的親爸,虎毒不食子,肯定不會對自己兒子怎麼樣,而他也不想讓秦礫夾在中間。
秦礫找到了這裡,他更不敢讓他回家說,不想讓秦礫知道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怕那人知道他在這裡,過來滅口,未必乾不出來。
現在,把這些話說完,他也還是跟穆程交代:“你就彆告訴小礫了。”
穆程點頭,又歎氣:“他沒有敢來和星月施壓過,你怎麼不找我?”
秦至舟避過他的眼神,低頭:“沒臉。”
“你啊……”穆程點了一下他額頭,“這真是你親哥哥嗎?”
“是我哥,不可能錯的,為利益,親緣淺薄,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也常見。”
“你把事情從頭到尾,再詳細跟我說一遍,讓我看看從哪裡入手。”
“你要幫我?”
“我當然要幫你。”穆程想也沒想。
秦至舟眼眸微閃,心絮又起伏。
聽穆程繼續道:“這算什麼難事,舉手之勞而已。”
“哦。”那心絮又強行回歸平靜。
秦礫第二天準備回秦家,一直在外麵也不行,他爸來電話催了。
秦至舟跟他說準備在星月工作,仍讓他回去不要講,淺淺告訴了他一點實話,說他跟大哥關係不太好,鬨僵了,就離開秦氏另謀生路,該分的家產會分,但還在走程序,目前尚未拿到手,不過快了。
() 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明明說的是出國,卻在會館當服務生,秦礫有點難過,可是長輩的事情他不好摻和,他隻說自己的零花錢省出來就夠小叔用了,不用他再去工作。
“他暫時住我這裡,錢方麵你不用操心。”
穆程道。
“啊?”
秦礫摸摸後腦勺,“真的嗎,穆程你人真好。”
穆程頷首。
“你是不是……又喜歡我了?”秦礫說,“後悔當初拒絕我了嗎?”
穆程:“……”
秦至舟:“……”
“那你讓我想想吧。”秦礫歎著氣說,年少時的心動,現在好像沒那麼強烈了。
“你不用想了,我不喜歡你。”穆程道,“你要是打算回,就趕緊回吧。”
秦礫還是不明白:“你不是為了我,那為什麼對我小叔那麼好?”
“長輩的事不要瞎摻和。”穆程道。
“哦,好吧。”秦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