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為什麼看上我!!”
“——你們到底為什麼不放過我——!!”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我成為特殊身份者不可,為什麼非要我遠離故鄉!!我是龍國人,龍國人有多麼眷戀親人朋友,你不知道嗎?為什麼非要我成為孤零零的異界旅客!我隻想和媽媽一起回家!!”
我看到它的眼珠子動了動,光澤透出一股無機質的冰冷,它的神情雖然親近,我卻讀出了極度的冷漠。
“親親的玩家,你要搞清楚啊……”老板兔的聲音低了兩個度:“不是我們不放過你,而是我們現在賜予了你救母親的機會。否則,你應該知道你回歸後,會麵臨什麼。”
“混亂的統治、自私的利己冒險玩家、冷淡的逃避派休閒玩家、互聯網冰冷的看客。你的媽媽不會得到治療,你隻能望著她逐漸腦死亡。”
“讓你麵臨這種選擇的,不是我們,而是你的人類同胞——他們一開始就把你的路堵死了。是他們,放棄了你和你的母親這種普通人。就算拋開聯合團不談,那些隻顧著說閒話的人類……也不值得留戀吧。”
“是誰給了你重生,又是誰在嫌棄你的母親?”
它的語聲低沉,字字錐心。宛如一柄柄冰冷的刀鋒,把我執著於善的火熱之心紮得千瘡百孔,心臟開始墜落。
我從來沒有走出過這一天的噩夢。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在我腦中反反複複回想,伴隨著我心中那座破碎的潔白高塔。
虹貓被打入崖底,藍兔宮主沒有找到他。
我開始恐懼人性之惡,儘管我曾那麼相信善。
——是不是隻要停下愛,就不會被傷害?
——是不是隻要保護自己,就不會被所愛之物重擊?
我作出了選擇。
我拋下了我曾經熱愛的翟星人類——我不能再相信“善”。我不能把我母親的性命作為賭注,去賭他們的善良。
我親手打碎了我心中的白塔。
我答應了主辦方。我的母親很快得到了極好的治療,我也孤身一人踏入了新的世界,脫離了玩家身份。
這是一個名為舊日之世的世界。
我不知道它會成為世界遊戲的第幾個副本,我離開前,世界遊戲才走到第六個副本白沙天堂。
我在這個世界誕生於貧民窟,磕磕絆絆長大,十幾歲時成為有名的冒險家。我用自己的足跡丈量大地,走訪諸多城市,試圖找到一分一毫故土的氣息,哪怕隻是相像也可以,能讓我感懷一下我無法返回的故鄉。
但是,沒有。
雖然這個世界確實和翟星很像,有電腦,有電視。但終究不是熟悉的國度,也找不到過年的氛圍。年末,我坐在窗前,自己給自己製作煙花爆竹,聽著房簷冰柱下,花火劈啪劈啪響,花花綠綠的彩色映照在我眼中,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那個飄滿元宵味的小屋,母親端著紅燒鱖魚朝我走來。
這裡和翟星太像了,像到一種令我恍惚的地步,但我非常清晰地認知——這裡不是。
我永遠也無法回歸我眷戀的故鄉。
好在,星空之上的疊影得知了我與主辦方的關係,疊影對我很有興趣。祂常常會給我看一些影像,是我母親在主神世界的康複情況。我不知道祂是怎麼弄來的,畢竟祂是高維者,應該能觀測到世界遊戲。
與疊影每月一次的交流,成為了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我渴望看到翟星那邊的遊戲情況,渴望看到我的母親逐漸康複,渴望看到第一玩家變得越來越強……由於時間流速不同,就算我隻是每個月看一次,也看得很流暢。
第七世界普拉亞,第八世界穹地……
時間漸漸過去,我的年齡變成二字出頭。在我快看到第九世界時,疊影不給看了,祂說:“想再看到你母親,就要幫我做事。”
我問,什麼事?
疊影神秘一笑:“以後我會告訴你的。隻要你完成了我給你的任務,我可以讓你和你的母親平安團聚。”
我心中早已枯死的芽苗,在這一瞬間開出了千朵萬朵的花。
如果這樣,媽媽就不會一直在主神世界鬱鬱寡歡。我們能一起生活,一起過年,一起做煙花爆竹,一起吃年夜飯……她一直是想來找我的。
我沒辦法拒絕這個誘惑,孩子不可能放棄愛他的母親。
我無法忍受一年結束後,我與她死生不複相見。
祂太懂人性了。
麵對這樣的二選一,沒有人能搖頭。我答應了疊影。
……
天世代前3年,由於我在方圓千裡是有名的冒險家。一個自稱“舊神”的家夥來找我,希望我能成為他的合作夥伴,弄一個名為“千年計劃”的東西。
我初見他時,就驚呆了——為什麼這家夥長著蘇明安的臉?
“你怎麼長成這樣?你沒有自己的臉嗎?”我震驚地問。
他撫摸著臉頰:“你何以理解,此為這世間最完美的臉。”
我有了興趣:“那我們來玩一場俄羅斯轉盤吧。你輸了,你就要告訴我,為什麼你是這張臉。”
可惜,我輸了俄羅斯轉盤,把自己賠了進去,成為了千年計劃的主理人。
天世代0年,第三次世界遊戲開始。這讓我感到哭笑不得——我竟然在世界遊戲裡玩世界遊戲。好在我是一個厲害的玩家,獲得了極多完美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