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投命一人懼千夫(1 / 2)

羅士信部的主陣,在北邊對麵三四裡外。

兩陣之間的空地上,現共有兩處戰團。

一處是步戰的戰團,在西麵,便是魏夜叉、聶黑獺等與羅軍步卒,還有殺至的羅士信等數騎相鬥的戰團。

一處是騎戰的戰團,在東麵,即是單雄信一人一馬,與陳道恭等一二十輕騎相鬥的戰團。

李善道旅在瓦崗陣中的位置,處在步卒陣的最右邊,也就是最東邊。要想接應魏夜叉、聶黑獺等還陣,他們必須先從單雄信和陳道恭等的這個騎戰的戰團邊上經過。

太陽曬了半晌,甲被曬滾熱,內雖穿有襯衣,亦能感覺到熱,汗水不斷地從額頭往下流淌,李善道右手持矛,一邊往前跑,一邊將流到眼角的汗擦掉,奔到騎戰戰團南邊外側時,他向單雄信的方向大喊了聲:“單公!徐大郎叫你趕緊回陣,不要戀戰了!”

也不知單雄信聽見沒有,沒聽見,他也沒空再喊了。

過了騎戰戰團,再又奔行數十步,已到步戰戰團的南邊外圍。

高醜奴是緊跟著他的,秦敬嗣、陳敬兒等略微落後。

等秦敬嗣、陳敬兒跑到,李善道已把步戰戰團的局麵看得清楚了。

“咱也采用夾擊的辦法進戰。三郎,你帶你隊從這支賊官兵的西邊殺進去;四郎、五郎,你倆隨我從他們的南邊殺進去!敬嗣,你領你火的人橫在戰團外,一則等我等接下魏小郎、聶兄後,接應我們後撤;二者,預備阻攔羅士信等來追趕!”

說完,他問諸人,“聽明白了麼?”

秦敬嗣、陳敬兒、羅忠先後應諾。

王須達遲疑說道:“郎君,咱甲械已經不如賊官兵,如果再做分兵,進行夾擊,不太行吧?不如咱們合成一股,全從左邊這股賊官兵的南邊殺進去?”

剛才王須達兩次說對了羅士信部的戰法,他的意見不能不加考慮。

李善道問秦敬嗣等:“你們說呢?”

陳敬兒說道:“隻從一麵殺的話,他們中有披甲的,隻需把披甲的分出些許,組成堅陣,也許就能把咱攔住,還是郎君的辦法好,兩麵夾擊,最為保險。”

“那就按我說的來!”注意到王、陳兩隊的嘍囉裡邊頗有害怕的,再看秦敬嗣火,亦有程跛蹄、張伏生等顯出懼態,李善道將矛雙手握住,自己雖也撲通撲通地胸口亂跳,卻強自拿出慷慨的氣勢,大聲說道,“他媽的!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也兩隻手,咱也兩隻手,後邊還有咱的兩千精卒,兄弟們,怕個逑!跟我衝!功勞立下,大家得賞快活!”

陳敬兒帶頭,百餘人應著李善道的話,發了聲喊:“得賞快活!”

李善道掃了眼南邊一兩裡外本軍陣中,豎立飄揚的徐世績的將旗,狠下心來,掉轉身形,大喊一聲:“殺!”挺著長矛,邁步前奔,百忙中,招呼高醜奴,“跟緊老子!”

街頭鬥毆,或即使是如上次劫船,高醜奴自是不懼,當此際卻不一樣,是與正規官軍拚殺,並且那羅士信威名在外,他卻亦難免慌張,急忙攥著兩鐵鐧,擺開兩條腿,跟上了李善道。

陳敬兒、羅忠帶著右一隊的嘍囉,從於其後。

王須達領左一隊的嘍囉,繞向左麵那支官兵的西邊。

秦敬嗣領其本火,行了一段後,停將住,擺開陣型,預備接應李善道等還,及攔截羅士信等。

李善道正一麵時而用餘光旁顧右邊魏夜叉等正在與敵人激戰的戰團,尋找魏夜叉、聶黑獺兩個人的身影,一麵鼓足了勇氣,帶頭往前跑。

眼看著離左邊的那支官兵已是越來越近,將不到一二十步的距離,而於這時,忽然聽到“啪嗒”一聲,緊接著幾聲叫喚。

他抽空急往後看了眼,是羅忠夥的一人摔倒在了地上,連帶著邊上的幾人也險些摔倒,——已做好殺人準備的時候,血氣最盛,他不禁大怒,罵道:“他媽的!回去再收拾你這狗日的!”

高醜奴叫道:“二郎小心!”

李善道忙不迭轉回頭,乃是對麵左邊那支官兵中,分出了七八個甲士,或捉晃人眼的長矛,或持滴著血的橫刀,惡狠狠地殺迎了上來。

這七八個甲士不是散漫著殺來的,組成了個三角形的銳陣。

陣的最前,是一個持刀的壯漢。

兩邊都在飛奔,一二十步的距離,兩三個呼吸,就雙方接觸了。

李善道的腦中,這個時候,所有的雜念全都消失,已是變成了一片空白,右手不遠處的大戰團中傳出的喊殺聲,像是縹緲地從極遠處傳來,本已因緊張和連續奔跑兩重原因而略微發軟的腿也不覺得軟了,他眼中,隻剩下了這個壯漢和他手中的刀。

是他自己的喊聲麼?還是對麵壯漢也在喊?他都分不清楚了。

大喊聲中,他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照準了這壯漢,長矛用力地猛刺出去!

那壯漢似是輕蔑地笑了笑,橫刀側撥,撥開了李善道刺來的長矛,奔勢不停,舉刀斜劈,帶著風聲,直向李善道的脖頸砍下!

李善道隨著自己長矛刺出的勁兒,踉蹌向前,待要躲這一刀時,已是躲不開了,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隻覺血往上衝,渾身汗出如雨,雙耳轟鳴。

空白的腦海中,一個念頭浮上來。

“他媽的,我命休矣。”

高醜奴的甕聲,再度在他耳邊響起:“休傷俺郎君!”

火花四濺,鐵鐧與橫刀碰撞,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那壯漢的這一刀,被高醜奴的鐵鐧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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