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你向我告白。”
“這樣我才可以正式地拒絕你。”
果然啊......戶鬆友花自嘲地笑了笑,聽到這句話,她感覺渾身都失去了力氣,軟倒在了地上。
鬆枝淳看不到少女的動作,隻能聽見她的聲音。
看不到她的眼淚,她軟弱的姿態,自己就不會心軟了。
“我曾經喜歡過你。”
戶鬆友花抬起頭來看他。
“我後來也想過,我們的關係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可能錯不全在你。”
“或許我更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們就能早點變得曖昧,進入下一個階段。”
“或許沒有係統,你不會那麼偏激,我們可以慢慢來,最後談一場從校園步入社會的戀愛。”
“可是沒有那麼多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鬆枝淳的語氣也有些複雜與無奈。
如果沒有係統該多好?
兩人同時升起了這個念頭。
“沒有辦法,我們的生活,我們的關係都已經被係統徹底改變了。”
“現在的你比以前更加優秀,更加真實,更加閃亮動人。”
鬆枝淳還記得少女在舞台上奪走所有人目光的樣子。
“悲哀的是,現在你站在我麵前,在我的所有記憶裡,那些幸福的、令人心動的碎片之中,最大的那一塊還是你惡劣的所作所為。”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像個傻子一樣忘掉,那樣我的生活可以更單純、更快樂,有什麼不好呢?”
“可是我做不到。”
說出這句話時,鬆枝淳的語氣已經變得跟平常毫無二致。
“所以我隻能像拒絕其他女生一樣,謝謝你的喜歡。”
“不過最好還是彆再喜歡了吧,因為說不定這輩子我都無法忘掉。”
鬆枝淳能聽到戶鬆友花的細微動作,少女在黑暗裡無聲地痛哭。
聽說悲傷到極點時,哭泣是沒有聲音的。
鬆枝淳站在黑暗裡,沉默地等待少女熾熱的悲傷冷卻。
走出準備室時,戶鬆友花依然淚流不止,因為吹奏部還要回學校,也隻能先這樣離開了。
這次鬆枝淳沒有背她,因為他得心狠一點,才能讓少女儘快放下。
可是當陽光照到少女哭得一片狼藉的臉上時,鬆枝淳的心還是抽了一下。
這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生啊。
鬆枝淳走在戶鬆友花的身後,防止她突然消失不見。
還停留在場館裡的記者攔住了少女,她辨認了一下校服上的校徽。
“您是羽丘高等學校的學生是嗎?請問哭得這麼激動是為進入全國大會而開心嗎?”
戶鬆友花搖了搖頭,眼淚更洶湧了,“我向喜歡的男生告白被拒絕了。”
鬆枝淳上前打發走了記者,兩人向校車的方向走去。
快看到巴士上山見茉季的背影時,鬆枝淳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鬆枝。”
“......”
另一頭隻能聽見儀器的“滴——滴——”聲。
“喂?”
他看了眼手機,陌生的號碼。
“鬆枝。”望月遙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的語氣空洞而冰涼,讓鬆枝淳耳朵上的細小汗毛都豎了起來。
“姑姑昏迷了。”
望月遙掛斷了電話。
鬆枝淳停下腳步,手機仍舊放在耳邊,抬頭望著天空。
落日已經接近地平線了,路燈還沒亮起。四周的樹木和建築都變成了昏黑的剪影,隻有遠方看不清形狀的夕陽無力地把一小片天空渲染成終末的血粉色。
戶鬆友花回過頭來看他,更遠處是走下巴士的山見茉季,擔憂地望著兩人。
三鷹市杏林大學醫學部附屬病院,望月遙一個人坐在急診病房外,靠著冰冷光滑的牆壁,兩手無力地垂下,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望月華。
現在是8月24號17點56分,三鷹市羽丘高等學校第二學期開學前的最後一天。
夏天結束了。
他們都會記得這個日子,有個女生的戀情宣告失敗,有個女生唯一的親人上了病床。
鬆枝淳生命的第一個階段在今天終結。他漫長一生的故事正要展開,少女們將把他拉進人生的泥沼,讓他的孤獨變得更加晦暗。
他和她們最初的三年開始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