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衍心滿意足地逗完了人, 挑了挑眉不再多說,回過身把身後的門上了鎖,乾脆利落地脫了衣服, 說:“不是上藥嗎?動作輕點啊, 我一會拿碗接著, 要是哭出了一碗眼淚, 你就等著挨揍吧。”
說著他走到床邊, 扭頭看向還愣在門口的藤白,問:“我躺床上可以嗎?”
他這話說完過去好一會, 藤白才反應慢半拍地朝他看來,沒點頭也沒搖頭, 而是朝他走過去,視線在他的上半身停留了片刻,才開口問他:“洗過澡嗎?”
沈可衍搖頭。
“上完藥以後十二小時不能碰水, 要先洗一下嗎?”藤白認真地看著沈可衍問。
他的表情的確認真,認真得不參雜著其他情緒, 但剛才紅起來的臉還沒完全降下來溫度, 這會看著沈可衍就自帶了兩分曖昧氣息。
沈可衍有的時候並沒有想逗藤白的念頭,但每次看到藤白這樣的表情,嘴總是跑得比腦子快。
“洗。”他湊過去靠近藤白一點,“不過我現在這樣不方便洗,你幫我啊?”
事實證明, 沈可衍叫藤白小不要臉是沒有錯的。
分明幾分鐘前還怕他不喜歡所以不敢給他抹藥的人, 在這些事情上麵仿佛完全沒了顧慮, 很直接地就點了點頭, 而後又煞有其事地認真道:“正好我也要洗澡, 一起吧。”
說著就轉身, 走到了衣櫃前打開衣櫃拿衣服。
這回輪到沈可衍傻眼了。
他發怔地看到藤白很自然地走到衣櫃前開始翻睡衣,反應過來以後沒忍住笑出了聲,朝藤白走去,輕靠在衣櫃旁看著藤白翻找睡衣:“你也不是那麼怕我不喜歡嘛。”
藤白停下動作,整個人蹲在衣櫃前有些疑惑地仰頭看他。
沈可衍笑看著他:“前幾天你拉著我去操場小樹林廝混,在更衣室親我的時候,怎麼沒想著萬一我不喜歡呢?”
藤白盯著沈可衍,忽然站了起來,靠近沈可衍道:“你喜歡。”
沈可衍更樂了:“你怎麼知道我就喜歡了,我也沒跟你說不是嗎?”
他說著正笑得開心,藤白忽然拉住了他一隻手,湊上來親他。
沈可衍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藤白這個吻,藤白忽然又跟抱小孩似的,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儘管避開了傷口,但忽然的動靜還是讓沈可衍沒忍住輕“嘶”了一下。
藤白一下子停下了動作朝他看來,見他眼底還含著笑沒有不開心,才繼續抱著他往桌子邊走去。
走到桌子旁以後,他小心翼翼地將沈可衍放到桌子上,才又一次接著剛才的那一個吻,湊上去親沈可衍。
沈可衍剛開始還笑著,漸漸被藤白親得入了神,這家夥還無師自通地在他身上點著火,惹得沈可衍笑也忘了,就是連背後的痛都跟著消失了似的。
藤白就這麼把他按在桌子上親了好一會,才鬆開他,而後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用更加確鑿的語氣開口:“你喜歡。”
沈可衍本來還有些呼吸不過來,聽到藤白這一句,又看了眼藤白的表情。
他發現藤白眼底又有了那天夜裡有的那點小開心,隻是今天的開心裡還帶了點彆的意思,就好像在說“你看吧我就說你是喜歡的”。
沈可衍氣樂了,不再跟藤白說話,推了他一把:“去拿衣服。”
藤白也就沒有再說,湊上來又親了他,就轉回去繼續回到衣櫃前翻睡衣。
爺爺的這處房間本身就是兩居室,因此藤白的房間裡也自帶著一個衛生間。
衛生間不小,至少比沈可衍小出租屋裡麵那個要大上不少。
可能是因為常年不怎麼住人,因此衛生間裡的東西不多,洗漱間也是普通的淋浴。
藤白將翻出來的兩身睡衣放在衣服架子上,又轉身出去看向剛從桌子上下來往這邊走的沈可衍:“沒有新的內褲。”
沈可衍朝這邊走近:“所以呢?你就沒給我拿?”
藤白的聲音稍微親了一點:“拿了我穿過的。”
沈可衍的笑聲響起,人也走到了浴室門口:“都拿了你還問我,萬一我說不穿呢?你打算一會就讓我空著回我家?”
藤□□準地從這句話裡抓到了重點:“你還要回去?”
“不然呢?”沈可衍笑看著藤白。
藤白看著沈可衍看了一會,湊過去親了親沈可衍的笑眼,很輕地應了一聲而後就沒再說彆的,轉回身進了浴室裡麵。
浴室同樣做了乾濕分離,藤白先脫了衣服進到淋浴區,開了裡麵的暖燈,站在水下麵試了一下水溫。
過去好一會,沈可衍看到藤白發白的皮膚被蒸紅了一點,水下站著的人才轉向他道:“可以過來了。”
他說著拿過一條毛巾,放在睡下打濕了擰乾,才又道:“後背用毛巾擦,其他地方把水關小一點衝可以嗎?”
沈可衍點點頭說“可以啊”,就走到了玻璃門邊上,站在淋浴區的門口看著沈可衍沒動。
他身上除了剛才在外頭脫掉的那一件短袖,其他什麼都還在,這會似乎也沒有要自己動手的意思,就靠在玻璃門上笑看著藤白。
藤白擰乾毛巾和他對視了一會,似乎才察覺出來他沒有要動的意思:“你不……月兌嗎?”
沈可衍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兩分,笑看著藤白看了一會,才抬了抬手,微皺起眉頭逗他道:“彎腰好像有點疼。”
藤白盯著沈可衍看了一會,似乎是明白過來了沈可衍的意思,把毛巾遞過去給沈可衍拿著,就關掉水湊了過去。
沈可衍開始隻是想逗逗藤白,很快就反悔了,因為藤白湊近到他皮膚上的吐息叫他有幾分受不住。
然而等他按著藤白的手打算讓他停下自己來的時候,藤白卻一下子給他扒拉了個乾淨。
兩個人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但兩回的心境可差太多了。
那一次是真朋友,這一次也是真男男朋友。
等沈可衍走近淋浴區裡和藤白一塊站在暖燈下的時候,淋浴區裡蒸著的那一點霧氣和藤白那比玉還漂亮的皮膚叫他呼吸都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藤白為了不讓水淋到沈可衍,就把花灑的位置往下拉到腰部左右,又重新洗了一遍剛才有些冷了的毛巾。
沈可衍的視線落在藤白身上幾回,挪開了又忍不住再挪回去,明顯感覺快要有反應了,他最後沒辦法,視線鎖在了藤白背後那一道仍然清晰地疤上,企圖轉移一點注意力。
這裡浴室的燈光比那天沈可衍小出租屋裡麵的要亮上不少,以至於那道疤也就變得更加分明了起來。
那時候沈可衍看到沒有太深的感覺,隻是覺得這麼一道傷疤在那麼漂亮的背上,多少有兩分破壞了美感。
然而這會看到卻心底不可遏製地難受了起來。
能留下這種印的疤,那時候抽在藤白背上,該多疼啊。
而且藤白這麼乖的小孩,怎麼會受這種傷。
沈可衍想著,有兩分出神,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竟然已經自己碰到了藤白背上的疤。
手下碰到的皮膚很明顯地輕顫了一下,沈可衍感覺到才猛地回過神,就要收回手,藤白卻在這時候轉回了身看他。
沈可衍對上藤白霧氣中的視線,愣了一下,本來隻是好奇還並沒有打算問出口的話,卻下意識地從嘴巴裡自己跑了出來。
“我爸爸打的。”藤白很輕的聲音在浴室裡響起。
沈可衍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藤白的話,幾乎是錯愕地開口:“為什麼?”
雖然聽了很多次大樹爺爺說藤白的爸爸對藤白很嚴格,但爺爺從來沒說過藤白爸爸會打人。
就連沈明晉那種喝了酒發酒瘋特彆厲害的,也隻會瘋狂砸屋裡頭的東西,雖然有時候東西會誤傷到沈可衍,但這麼多年沈明晉就是喝到最爛最爛在沈可衍媽媽去世的那種日子裡,他也沒有打過沈可衍。
雖然藤白已經轉了過來麵朝向沈可衍,沈可衍沒再能看到他背上的那道疤,但光是想到,就讓沈可衍就有分發抖。
他緊皺起眉頭看向藤白。
過了一小會才聽到藤白又說:“我初三留級過一年。”
沈可衍愣了一下:“留級?”
藤白那個成績,怎麼可能會留級?
藤白轉回身繼續洗毛巾,有些飄渺的聲音夾在水聲中響起:“初三的時候,我爸爸給我選了一所國外的學校,我不想去,下半年就沒去讀書,休學了半年。”
沈可衍聽完更愣了兩分,他盯著藤白背後的疤,下意識還想問為什麼,卻莫名有些問不出來。
而藤白剛好關了水擰乾毛巾,轉回身來看他,說:“好了。”
說著抬手輕拉著沈可衍,示意沈可衍背過身去。
沈可衍跟著藤白的動作背過了身去,發熱的毛巾很久就貼到了背上。
能感覺藤白擦得很小心,儘量避開了他的傷口,但好幾次還是不小心碰到一些邊緣,疼得沈可衍微微發抖。
每次他一抖,藤白就會停下動作,等過去好一會,才會繼續。
沈可衍心底發軟得厲害,背過去一隻手拉住了藤白,見藤白一直沉默著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也就沒有再問出為什麼。
兩人洗這一趟澡費了大半個小時,等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皮膚都被霧氣蒸得發紅。
出來後藤白就開了臥室的空調。
其實九月底的臨海市並算不上冷,白日裡穿著短袖的學生都還有很多,夜裡溫度的確會低上不少,但還沒到要開空調的地步。
然而兩個人都濕著頭發,尤其是沈可衍,因為要抹藥就穿了睡褲。
稍微把頭發吹得半乾差不多了以後,沈可衍就自覺地過去到床上趴下了。
他拿過來藤白的一個枕頭掉在手下,扭頭看著站在桌旁認真從袋子裡拿藥的藤白,竟然有點緊張。
剛才從浴室裡出來前,他又從鏡子裡看了眼背後的傷。
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蒸過的緣故,後背那一片傷看著更嚇人了幾分,原本隻是占據著四分之一的地方,剛才看的時候竟然大半個背都是紅的。
除去腰際磨得比較嚴重的那個傷口,其他的那些小擦傷有時候往往更磨人。
平時的時候容易感覺不到,一旦不注意碰了哪裡,又能疼得要命。
藤白站在桌子旁拿著說明書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久,久到沈可衍有一種小時候發燒去醫院排隊打屁股針的錯覺。
這樣一想原本抵觸的感覺頓時更分明了兩分,如果不是剛才照顧藤白情緒已經答應下來了,沈可衍說什麼也馬上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走人了。
大約過去有五六分鐘,藤白像是才看明白所有用藥的說明,拿著走到了床邊。
一小瓶鹽水,三四管藥膏,還有紗布和棉簽。
藤白坐在床旁解釋:“要先敷十五分鐘鹽水,會有點疼。”
那何止有點疼。
沈可衍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摔傷得比較嚴重,他媽媽帶他去醫院,那醫生用鹽水往他腿上抹的時候,他嚎得就差把醫院的屋頂掀了。
那天後整整一個星期,他做夢都夢到醫生那張臉,半夜被嚇醒又是一頓哭,嚇得他媽媽原本說好要去醫院換藥都沒敢再帶他去。
沈可衍看著藤白拆開鹽水的蓋子往紗布上倒,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床裡麵靠了一下。
幾乎都要開口說“要不是跳過這個步驟吧”,抬頭看到藤白倒鹽水時認真的表情,妥協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裡,認了。
他腦袋埋在枕頭裡,做足了準備等了好半晌,結果一直沒等到預料中的痛感。
藤白坐在床邊也沒有半點響動,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沈可衍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等到藤白的動作,才從枕頭裡拔出腦袋,扭頭朝藤白看去。
他發現藤白換了個姿勢,不再是側坐在床旁,而是朝著他的方向跪坐著,手上還放著已經用鹽水濕潤過的紗布。
看動作一切正常,他便又往上看藤白的臉,發現藤白的視線正有些愣地鎖在一處,臉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在浴室裡被蒸紅的,還是被房間裡的空調熱風吹紅的,從臉到脖子甚至連沒被睡衣遮蓋住的手臂都有兩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