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身處最前列的槍卒,他們皆是從全軍中精挑細選出的強壯之士,個個膂力過人,隻為擋住敵騎破陣而戰。
在其之後是兩列持各類紮刀、提刀以及大斧的甲士。
甲士所承擔是破陣之後與敵騎的近身搏殺,或是號令之下的主動出擊,是步陣的利刃。
因而他們都是軍中經驗最為豐厚的老卒,善戰之士。
大戰將至其大多卻麵色如常,不見半分緊張畏懼,隻在做些互相綁緊甲胄細帶,檢查短刃是否礙手等小事。
可那舉手投足間偶然流露出的鋒芒之氣,足可令人察覺到這些軍士實在是精銳中的精銳。
想必這定然是在與南朝多年征戰存活的百戰之士,方才破例調入洛陽中軍。
更有刀盾手與箭手弩手等散布其後,既能萬箭齊發又能抵禦敵方的近身。
最為令人矚目的是萬人軍陣立於雪中,卻能做到不發出過多聲響,渾如一體。
而在數十丈外還有兩處步陣並列,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對此張寧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
縱觀曆史上幾支由草原入住中原的遊牧民族,鮮卑拓跋氏無疑是其中佼佼者。
其對於漢地的統治與掌控是另外幾支遊牧民族所無法企及的。
曆數蒙古,遼金與滿清,這些少數民族政權幾乎都將漢人與其他諸族視作低等人,唯有拓跋氏在主動大力推行漢化改革,為此竟是遷都洛陽,將以本族為首的代北武人給逼得水深火熱。
要知道無論是元魏覆滅的導火索六鎮之亂,還是實際原因爾朱氏亂政,作亂者都是滯留在北地的鮮卑武人,以及敕勒,契胡等族,而非是漢人。
甚至就連南地改朝換代後無處可去的皇室餘子,都會主動前往元魏尋求庇護,而且總能得到優渥待遇。
這也使得哪怕已是立國百年,元魏大地上由漢人發起的反叛起義屈指可數,反倒是敕勒這樣的民族苦不堪言,屢屢舉起義旗。
也正是得益於此,元魏方能以漢人為核心組建起一支支強大步軍,在與南麵爭雄的同時配合鮮卑重騎威震西北兩地各族。
眼見元修義一眾趕來且神情頗為疑惑,一名副將適時上前道:“稟副帥,蠕蠕於寅時突然集合重兵連破我軍數寨,此刻正向著大營而來,應有數萬之眾!”
元修義聞聽此言禁不住撫掌大笑:“好!
不怕這阿那瑰不來,就怕他當縮頭烏龜!”
話音方落遠處忽然傳來大地震顫之聲,就連本是覆於沙漠之上的積雪也開始簌簌抖動起來。
一縷黑色自天邊顯現,隨即那縷黑色如同渾濁的汙水般陡然蔓延開來,侵蝕起了雪白的大地。
那是數以萬計的柔然人正打馬而來,他們不緊不慢地翻過一處處丘坡,皮襖之下像是禁錮著一隻隻凶殘草原野獸,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處又似某隻洪荒異種,配以口中呼喝不絕的怪叫,給人以極大的心理震懾。
而一把把彎刀則猶如獠牙外露,向著獵物露出猙獰嗜血的笑容。
多數的柔然人終身也未披甲,他們隻著皮裘而戰,這已然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