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番事關我安北軍南下大計,聽聞那黑衛投入百餘人耗時月餘方才繪製出寧縣周邊輿圖,不曾想就是這般還漏了股如此凶惡的悍匪!”
王山亦是默然,片刻後陰冷漢子返身而歸道:“兩位將軍,此人身份已有眉目。”
隨即他便將方才所得娓娓道來。
原來這本是一夥隱住於翠屏山南的流民,因各郡戰亂頻發以致人數激增,為求生存逐漸轉變為了一群以百餘青壯為首,統領近千老弱婦孺的流寇,被山下官府喚作翠屏賊。
統領他們的是一個名叫齊大的獵戶,自號為大把頭,手下稍有些勇力的則分為小把頭。
翠屏賊多做些搶奪商隊糧車的勾當,官軍若至則退入深山,平日再獵些野獸,如此反複倒也能勉強維生。
然則年前情勢急轉,先是盧龍塞至軍都關一線的官軍具被大破,範陽城百姓暴亂,擒將軍常景和幽州刺史王延年獻於叛軍首領杜洛周。
再是燕州刺史崔秉征討不利,隻身逃往定州,幽燕之地儘被杜洛周所占。
此人本是柔玄鎮兵,因響應破六韓拔陵而反叛,此時儼然邊州一霸。見破六韓拔陵身死,他索性接過真王之名,又分封麾下勇士為獅虎狼犬等獸將,大有據兩州自立之意。
若僅是如此倒也罷了,可這杜洛周還是有些長遠目光,他聞聽陣斬破六韓拔陵的張寧被擢升為北道都督,領數州軍事。便立即意識到雙方間定然會有一場惡戰,於是命心腹虎大將曹紇守寧關,以防不測。
這曹紇世代屠戶兼之生性殘暴,到任後一麵嚴防死守,一麵派人清掃山間流寇,願降的儘數納入麾下,不願的則狠狠打殺。
如此情形下,早已習慣不受約束的翠屏賊隻得北逃,硬是從山南到了這山北。正不知何去何從便遇上了己方這一眾官軍,雖說乃是猝然無備的遭遇戰,但先發現對方又占據地利的翠屏賊自是一度將吳朗等人壓製。
聽到此處吳朗不禁問道:“翠屏賊…那個賊首齊大現在何處?”
陰冷漢子答道:“適才已被將軍所斬,剩餘老弱婦孺具在十裡外的山溝中,王將軍所抓的那名賊寇願為我軍領路前往。”
翠屏賊既是從山南而來,便是樁意外遠非黑衛能夠掌控,吳朗的麵色因此緩和:“領路倒是不必了。
我軍此來是為奪關,己身尚且自顧不暇,哪裡管得了這些老弱?”
他轉而對王山道:“待到我軍出發後,可將賊寇放回,告訴他想要活命就領著人一直朝北走,到了蔚州就能活命。”
王山深以為然,兩人皆已是屢經廝殺,自然明白在這世道裡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何況還是老弱婦孺。能夠為其指出一條生路就已是發了慈悲,至於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其會餓死多少凍死多少,則全然於己無關。
不料陰冷漢子突然插嘴說:“兩位將軍,我以為不必放回這賊寇,留下他還另有大用。”
兩人齊齊望去,就見陰冷漢子嘴角微微翹起:“他既是從山南而來,定然知曉不經寧關而翻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