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由手下叛卒大多是其糾合起的,昔日橫行州郡鄉野中的流民地痞。
哪怕此前連戰連捷亦是打的順風仗,被魏大毅所部這般重重一擊,立時就是陣線一晃!
大有動搖之勢!
好在何氏子弟中也有知兵者,有人壓在陣後不斷怒吼:敢有退後者立時斬殺!
亦有人仗著聲披鐵甲,集結部眾試圖衝擊薄弱之處!
張寧居高臨下望去,他赫然發現叛軍中除了少數人披甲頂盔外,餘者大多都骨瘦如柴,衣衫襤褸,麵目仿佛鬼怪!
這等模樣與自己昔日所見的流民有何區彆?
雖說叛軍多是其中脫胎而出,可杜洛周麾下的士卒還是這副打扮就實在令人搖頭了。
幽燕當真是苦寒之地?
比起六鎮不知好上多少!
偏偏這些叛卒正在何氏子弟的驅使下蜂擁衝殺,他們嘶吼著,以近乎狂熱的樣子不斷向前!常常好幾百人從一處彙聚無序衝殺,手持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奇形怪狀,甚至能清楚瞧見有人所持的乃是木矛!
廝殺之中,明明占據著兩倍兵力優勢的叛軍卻仿佛各自為戰。
他們沒有能夠相互照應左右的袍澤,沒有遇強則退以待夾擊的戰法,更沒有身先士卒的將校!所有的何氏弟子都在行動著,他們在親衛的簇擁下向前,可每每走到將要接戰之處就頓住腳步,然而開始不斷驅使普通叛卒上前!
這樣一味的驅趕,粗暴至極的手段致使所有叛卒都像是在孤身作戰,本就劣質的武器也在不斷揮砍中破裂受損!
但瞧了半晌他卻驟然生寒。
鄭經平張著嘴愕然道:“這些叛賊莫不是都瘋了不成!
便是替那杜洛周破了城又能如何?!是能得些賞錢,還是能計口授田?”
餘者也麵色各異,這些叛卒明明衣不蔽體,同樣多受饑寒所迫,可打起仗來卻猶如瘋魔!
這實在太過聳人聽聞了些!
此時的戰場更像是沸騰翻滾的湖水,無數的遊魚高高躍起又重重落入水中!
他們不斷翻騰,隨之卷起的往往是大片的殷紅與一顆顆飛起的頭顱!
雙方本就是在長溝前廝殺,魏大毅部身後隻留有數道木板,大有背水一戰之意。然而隨著廝殺愈久,叛軍的人數優勢開始不斷顯現,疲憊的安北軍士開始接二連三的負傷戰死,甚至有人被強推著跌入溝中!
見此情形,幢將秦貴趕忙集齊數百人在第一、二道前布下陣線,而後遣人找到魏大毅讓其率部後退。
此時的魏大毅兜鍪碎裂,左臂被利刃刺中,傷處鮮血直流染紅了衣甲。
聞言他讓副將繼續代替自己率部廝殺,自己則退入陣中。他將長刀一把插入雪地中,隨手撕下衣袍下擺將傷口綁住,繼而瞥了眼身後勃然大怒:“秦貴那狗日的拆得也太多了些!
我之前再三給他吩咐,要留些給叛軍攻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