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宗族而行聚兵之事,意味著什麼張寧心知肚明。
更遑論其還輾轉各族陳說利弊,又主動請纓要去為己方叫開軍都城門。
這般舉動使得一向高傲的斛律金,也不由對盧景融刮目相看。
當然,張寧驚訝的還是其與自己不謀而合。
兵貴勝,不貴久。
得知葛榮率軍襲取廣武,張寧第一時間所想是斷其後路,前後夾擊,將之圍困於軍都山險要的狹窄山道中。
他如今已是曆經大小十餘戰的當世大將,急迫間有此險謀也屬理所應當。可盧景融哪怕熟讀兵書,卻從未上過戰場,焉能有這般奇策?
當真是家學淵源所致?
念及於此張寧搖頭輕笑,也快步向著兩千青壯聚集之處走去。
兩千幽州男兒分四撥藏在山中各處。
略作清點,響應而來大族有盧、淩、鮮於等六家,子弟三十七人,餘下皆是各世家大族佃戶農仆,自也由相應大族子弟統領。
此刻張寧出麵與其相談,言語間不僅對眾人此番義舉大加稱讚,亦是不免作出承諾,或許以地方官職或依據盧景融曾向自己介紹的那般,顯出欲征辟其族人入軍府效力的意願。
各族子弟異口同聲隻道為朝廷討賊乃是分內之事,但抬起頭來時亦是不免各有喜色。
驚聞葛榮領兵出襲,各族多是心驚,已然從中意識到葛榮對自己的不信任。
誰都清楚若真是讓其得手,重新獨占北地邊州,那諸多此前搖擺不定的大族都會遭遇禍端,這也是各族願意齊聚此處的根本原由。
做完這一番事後已是臨近黃昏,張寧也由幾名黑衛為其穿戴好了甲胄。
這是一副普通軍甲,雖多是為幢將等中低級將校所配,但黑衛能尋來此甲顯然很是不易。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切妥當,隨著斛律金一聲令下,黑衛們立時奔向各處。
片刻後,各族子弟皆領著青壯沿著茂密的叢林向前摸去,視線之中軍都城頭已是高舉起火把,但因數日以來多有輜重軍械從此而過,未閉城門。
事實上,一支百餘人的輜重隊也正乾著數十架大車向城門處緩緩前行。
“今日未時有三百騎自東入城,若無差池,其將於明日經軍都陘自五關。”
叱盧野撥開齊腰深的雜草,稟道:“一旦盧…盧公子動手奪門,這支輕騎定然會立時作出反應……”
他神色掙紮,瞧著那輜重隊愈發靠近城門,終於咬牙又說:“以屬下之見,當以斛律將軍率騎衝殺阻擋,而都督應在此地壓陣,使各族子弟趁勢進兵!”
張寧聞言微微側頭,輕拍他的肩頭:“按常理這三百騎突至,我們不應當仍定在今夜奪城的。
隻是這些幽州青壯在此地已是等了足足兩日有餘,初時固然有滿腔殺敵之心,可這般風餐露宿下來又能剩多少呢?
多等一日,士氣就多跌一分。
這幾日來由此過者,僅是戰兵就不下兩千,燕州當是戰事焦灼,那葛榮也當真發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