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三百輕騎,明日便可能是五百甲士…八百戰兵!
不等再等了!”
伏在另一側的斛律金亦是頷首,的確如此。
也許是大戰將至,又或者是天氣過於悶熱,張寧已然是汗流浹背,他舔了舔嘴唇強忍乾渴繼續道:“各族勉強湊了六十騎,又是在城中……
無論是我還是阿六敦,都足可以其擋住那三百賊騎兩刻!
但要是連我這個北道都督都不能身先士卒,又如何能激勵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告訴他們必勝之心呢?
何況若非是那三百輕騎突至,需要有人率騎阻擋,我此刻當在那輜重隊中才是!”
叱盧野渾身一震,垂下頭去不再說話,但雙拳已然緊握。
輜重隊中,盧景融風輕雲淡的左右觀望,隨即對兩名神色緊張至極的漢子寬慰道:“放輕鬆些,彆忘了城中是有盧氏族人接應的。”
隨著前方戰事愈加吃緊,尤其是在廣武城下的數敗,葛榮不得已還是征發了一些本地郡兵行押運看守之事,盧氏族人自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混入其中。
聽到這話,兩人的麵色都好看了許多,朝著盧景融強擠出一絲笑容。
倒是另一個年歲不過十六的少年露出振奮、期待之色,躍躍欲試。
此時距離軍都城還有數裡,盧景融遂好奇問道:“茂林竟絲毫不懼?”
潞縣淩氏子淩綽,年僅十五,卻以武乾聞名鄉裡。曾獨自持矛殺山賊五人,此處聲名大噪,是為幽州年輕一代出類拔萃的俊傑。
淩綽眉宇飛揚,旁若無人的朗聲笑道:“功名當在馬上取,此番討賊更是留名青史之義舉,何懼之有!”
旁時殺賊與今日奪城死戰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但這話卻激得旁側眾人都呼吸一促,一掃畏懼。
盧景融忍不住發出感歎:當真年少!
隨即就連他也生出一股傲氣,魏晉以來華夏紛亂,諸族寇邊,衣冠南渡。曾以風度雅氣聞名天下的世家大族多受滅頂之災,餘者或苟延殘喘,或被迫遁於長江以南。
雪亮的刀刃令尚且留在故土的各族子弟意識到,比起門第出身,在這亂世間唯有實力方才是真。
於是其一掃昔日清談雅致之風,竭力投身軍武。
前後曆匈奴劉趙、羯人石勒、慕容燕氏、氐秦苻氏等多國多朝後,方才重新打出一片天地。這才有太和年間,因己方勢力再不能被忽視,遂重定世族之名的事來。
這百餘年間世家大族早被戰陣與鮮血多番滌蕩,尚武之風刻入骨中,河北、關中、山東之地皆是如此!
反倒是永嘉之亂中倉皇南渡的那些士族落了下乘,如今在盧景融看來不過是苟延殘喘、徒有虛名罷了!
似宋之劉裕,齊之蕭道成哪個不是布衣素族出身,而真正曾盛極一時的大族們卻漸漸沒了聲息,何其可笑!
而自己苦讀兵書、通習聖人之道,為的不就是今日嗎?
盧景融望向巍峨的軍都城,不禁喃喃自語:“不錯,正是馬上取功名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