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乃是當初元魏司隸所在,轄數個大郡。
如今其基本以桑乾水為界,北屬元深,南則為爾朱氏所有。
盧景祚方才所提之繁畤,桑乾、平齊三郡大半皆在桑乾水以南,而馬邑更是被視作山西門戶,要取這幾地無疑便是要與爾朱氏正麵相抗!
張寧亦重新挺直了腰背,朝著輿圖細細望去。
進逼河北的利弊他心中早已清楚,隨著爾朱氏迅速平定青徐,關中叛軍也大半覆滅,自己幾乎是與那位太原王站到長河兩岸!
無論誰率先渡河,都會被對方趁機迎頭痛擊!
因而此時絕不是南下河北的最好時機,如此一來北地可取以自肥之處便隻剩恒、雲兩州,以及昔日武川沃野等舊鎮。
武川沃野自不必說,對於遊牧民族占之輕而易舉,對就張寧治下以漢家製度打造的兩府而言,想要將之徹底收入囊中未免太過吃力,還需相當的力量用以長期屯駐。
有基於此他方才招來李蘭,隻因在他觀來已到了必須對元深動手之時。
豈料盧景祚竟是這般設想!
馬邑與其後的雁門關相輔相成,可謂山西門戶,其後便是爾朱氏起家之地肆州秀榮郡。
此處地勢險要,雁門關更有“天下九塞,雁門為首”的美譽,曆史上的爾朱榮就曾一度北據馬邑、東塞井陘,據山西而自成一方。
先前爾朱榮更是趁著李崇兵敗身死之機,遣長子爾朱菩提領兩千精兵出馬邑,占恒州以南的三郡之地作為馬邑的屏障,徹底將其北方鞏固。
如此一來不僅扼住了元深的退路,實力也比原本曆史強出不少。
張寧緩緩道:“三晉之地可謂之表裡山河,西有呂梁、東為太行,兩山之間又被水脈狹道隔為數片沃野之川,即便比之關中亦不遜色!
馬邑雁門本是一體,其外壯平城之藩衛,內固太原之鎖鑰,根抵三關,咽喉全晉!
若能取之則能把控南北,若退之僅占馬邑,倒也能與爾朱氏分庭抗禮!”
盧景祚肅然拱手:“正如都督所言,屆時便是那廣陽王也需得與我好好言說。”
見張寧這般說,眾將都又興奮起來,他們絕不懼爾朱榮,隻是忌憚於對方如今掌控朝政,善使大名大義之本領。
但若是主上心意已決,那便沒什麼再好多說的,為將者戰場殺敵耳。
隻聽張寧又道:“以此計所言先遣一偏師佯裝去河北,待到爾朱氏為其所攝,再由精兵襲取馬邑等地。
若一戰而下固然是好,但恒州之南三郡駐兵不下萬人,若其據城死守,我軍久攻不下又當如何?”
自始至終張寧都未將雁門視作可取之地,隻因馬邑經多番修繕本就已是北地堅城,攻之艱難。
一旦開戰,雁門必定死守,爾朱氏也會從秀榮郡源源不斷征調兵馬來援。
可即便隻是取馬邑,仍是麵臨著必須解決的難題:以大軍克三郡而進圍,則難以做到密不透風,定會使其有所警覺。
倘是隻以騎軍晝伏夜出直撲馬邑城下,恐也難以一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