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雖著寬大胡袍,但無論言談口音,亦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度,當是漢人無疑。
果然,麵對吳朗的詢問,此人苦澀道:“如將軍所言,小人本是廣寧潘縣人氏,實是被須卜部擄掠至此。”
吳朗聞言起身引其入座,又令人乘上酒食,方才溫言道:“世道盈虛消長,受難的始終是無辜百姓!
壯士雖不得已委身於賊,但定然心存大義,不願再坐視靈丘百姓受其驅使奴役。
還請壯士直言賊寇虛實,某必會為壯士向大都督請功!
介時得賞返鄉,興宅祭祖,亦是一樁美事!”
褚君義、季貫之互視一眼,隻暗道自家軍主果然是在大都督身邊待過的,這番話實在是直擊人心。
倘若換做是自己,設身處地的稍作考慮後也定會一口答應下來。
事實也確是如此,那人連忙擺手苦笑:“許訓不過是一介隻圖豈活求生之輩,豈敢受壯士之稱!”
話雖如此,他稍作猶豫後還是咬牙道:“將軍也無需疑慮,各部看似以曹可任為首,但與漢家規製不同,實則大多獨行其是,曹可任隻為名義上的共主。
前番其敗於將軍之手後已然失了人心,眼下諸部頭人罕有願隨他逃入肆州的,因而生出降服之意!”
“肆州?莫非曹可任欲從瓶形寨潛逃?!”
“正是如此,不過瓶形寨山路崎嶇狹窄,至多可供十數人潛行,諸部頭人領民多則數千,少也有幾百,自不願拋下離去。”
“再有便是他們自認不曾與我安北軍結下深仇,若果斷降了說不得還能保全富貴。”
“將軍英明!”
“那為何不大開城門,迎我軍入寨!”
季貫之忽然插聲而入,冷冷道:“我軍直接殺至曹可任跟前,一刀剁了他腦袋豈不痛快!”
許訓此刻亦不相讓,與其針鋒相對:“若是如此,誰能保證將軍不把我們也當做逆賊一並殺了?”
“我安北軍……”
“對諸部而言安北軍就是官軍,實為一丘之貉,豈敢輕信!”
季貫之一時啞口無言。
見此吳朗挑眉一笑,繼而他霍地直起身來:“既是如此本將往寨中走上一遭亦是無妨!
但還需得許兄先回寨中轉告諸位頭人,在本將入寨前他們亦需送子嗣來我軍中,介時更要與本將一道擒殺曹可任!
如若不然,某必發兵攻寨,那時還請諸位頭人自求多福!”
許訓沉聲應道:“小人定然為將軍轉答!”
吳朗隨即命親衛密送其離去,待腳步聲融入黑夜,季貫之終是忍不住出言:“將軍身為統兵之人,豈可輕置己身於險境!”
褚君義雖未立時開口,無疑也是有此疑慮。
對於左膀右臂的心中所想,吳朗自然清楚。
他鏘地一聲抽刀在手,凝視著冷刃緩緩道:“今日一戰我軍雖是大勝,可諸部尚有再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