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具裝的黑鵺甲騎並未加入打掃戰場的行列。
這些魁梧之士圈出一塊較為乾淨的營區,自顧自地包紮治傷,又將戰死者的甲胄卸下,對袍澤的屍首稍作清理後準備送至馬邑城外的大營處。
自張寧力主推行衛軍軍製後,身為軍府長史與司馬的盧景祚、張泰自然承擔起了確立補足各項製度的責任。
如今安北軍出征時,再不會像往日那般將戰死者的屍首草草掩埋。而是會就近擇地,由隨軍民夫挖掘修築墓區,將陣亡軍士的屍首進行妥善安置,以供親屬祭拜悼念,也便於後人欲將骸骨遷至故土。
哪怕是身處敵境,也會竭力先作掩埋,日後再行遷移。
就如在繁畤、桑乾二郡的數百戰死者一般,他們的屍首已作掩埋。
而今又克馬邑便意味著安北軍徹底在恒州站穩腳跟,自然就會有相應的軍吏出麵與當地主官相商,修建軍墓,立下規矩每年由誰出麵代表兩府進行公開祭祀。
此番舉動雖不敢說能讓安北軍士悍不畏死,但至少其不用擔心死後曝屍荒野,喂了豺狼野狗,少去後顧之憂。
這對處於亂世的軍士們而言很是重要,他們格外看重。
耿惟成麾下殘存的郡兵們見了這一幕,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他們本就是降兵,天然低人一等,加之適才又大潰慘敗,哪怕此刻不斷收攏潰兵也隻堪堪四百餘人!
簡直在威風絕倫的黑鵺甲騎麵前抬不起頭來!
眼下誰也不敢奢求能入軍墓,隻是想到平日裡與自己情密的同鄉、袍澤或許就將草草掩埋在這雁門關外,他們也生出一肚子怨氣,於是對待契胡降俘時愈發蠻橫,甚至刻意找茬拳打腳踢!
凡有敢於推搡或是還手的,他們更是一擁而上恨不得將其活活毆死!
這般鬨劇就發生在張寧的眼前,他不禁皺眉對耿惟成道:“玉生且去將部曲都歸攏一處以作修整,降俘交由徐祖元即可。”
耿惟成早已是汗顏,恨不得當即躬身請罪,聞言立即拔腿而走。
隻是他才走出幾步卻又被張寧叫住:“另外凡你部戰死者屍首也都需集於一處,介時統一掩埋。
郡兵也屬我安北軍一員,隻是不在八衛府之列。”
耿惟成渾身一顫,隨即深深俯首,餘下將校莫不如此。
待其離去,張寧才又轉頭重新看向麵若死灰的爾朱兆:“驃騎大將軍以為某方才的提議如何?”
爾朱兆拳頭緊握又驟然鬆開,他長長歎出一口氣,最終低聲道:“全憑大都督吩咐。”
“好!”
張寧朗聲一笑:“事不宜遲,侯莘,你這便領爾朱將軍去往雁門外與守將分說清楚!”
騎軍旅將侯莘肅然領命,使親衛將爾朱兆重新綁住,拴在馬後向雁門緩馳而去。
“爾朱榮雖有勇謀又挾天子以令諸侯,但自漢章、和二帝起,凡在朝中掌大權者且肆意廢立君王,屠戮重臣者,未有一人不橫遭橫死暴亡!
縱觀其親族,爾朱度律陰狠毒辣、爾朱菩提好勇鬥狠、爾朱兆殘忍嗜殺,其部屬高歡野心勃勃、侯景之流亦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