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紹宗你既非蠢笨之人,亦有好學夙成之名,竟不知其中利害,當真要待到有朝一日為爾朱氏陪葬?”
正心中哀歎的慕容紹宗聞言一愣,他未曾想到這位權傾北地的大都督,會突然將話題引至自己身上。
他本想言說爾朱氏待自己有恩,曾接納亡命時的自己,自己理應以死報恩。
然而方才爾朱兆為脫身,不但將自己與餘下契胡騎士儘數拋下,便是形如肆州乃至是整個山西門戶的雁門塞也將被其拱手讓出。
如此情勢下,自己再言報恩之話豈非貽笑大方?
慕容紹宗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此番神態落在張寧心中隻覺好笑。
原本的曆史脈絡中爾朱兆敗於高歡之手,慕容紹宗護著爾朱氏老幼退往烏突城堅守,在得到高歡不趕儘殺絕的許諾後才舉城而投,可謂儘忠。
然則今日得知兩人落入己手後,張寧心生一計,一步步逼迫著爾朱兆作出了此刻的抉擇。
如此一來慕容紹宗所謂的堅守便顯得蒼白、可笑且又脆弱。
他隨即趁火打鐵道:“若不出所料,爾朱兆心中所想無疑乃是我軍聲東擊西趁亂而來,縱然奪取雁門也無傷大雅。
回去他至多挨上一頓板子,待爾朱大軍回轉收複失地不過輕而易舉之事。”
張寧一邊引慕容紹宗進入大帳,一邊解甲而坐:“爾朱氏之勢不可謂不盛,契胡諸軍亦不可謂不強。
然則雁門乃鎖鑰之地,一旦讓出再想奪走何其之難?
況且我安北軍坐擁六州,麾下既有敕勒、匈奴、庫莫奚等族為騎軍,又有以漢家規製組建的經製步軍,縱然爾朱氏以十萬人來攻,我又有何懼?”
見慕容紹宗稍想張嘴出聲,張寧便命扈從倒茶,作出洗耳恭聽之舉。
果然慕容紹宗蹙眉道:“都督此言未免有些托大,爾朱諸人擁河北、關中、洛陽、青徐之地,各有強軍,若真是齊頭並進,都督莫非真能以六州之地而對抗天下?”
不料話音落下張寧卻是撫掌大笑,他心中暗道慕容紹宗果然還是年輕,遠未到成為後世名將時的閱曆與老辣眼光,同時口中戲謔:“此言差矣!
河北早已人心思動,遠非爾朱氏所能主,青徐、洛陽直麵梁軍、關中尚有臥虎在側!
何況爾朱榮分遣族人鎮守各地容易,想要再將其聚於一處,合軍於手何其之難?
再者,你真以為他爾朱榮已是穩坐朝堂?”
“這……”
慕容紹宗再度無言,尤其是最後兩句話直擊要害。
況且以張寧如今的地位與出身,既是敢說出這話,斷非無的放矢!
念及於此他不禁長久沉默,張寧見火候已到,便又說:“其實不止雁門,此刻寧武應當已是拿下。
有三郡為根基再阻塞兩關,將來是何局勢你應當心中明白。
若還有顧慮,可在某帳下先任參軍,且作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