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個不長眼的!”
竇泰吐出一口血沫,猶自罵道。
他的甲胄已是被鮮血染紅,尚插在肩膀上的斷矛不但令其不顯絲毫狼狽,反倒更似一尊凶神邁步而來!
數名親衛正持盾緊張的擋在陽季倫跟前,見敵將正朝著己方而來,其中一人禁不住屁滾尿流地叫道:“軍主快退!”
陽季倫怒不可遏,反手拔刀將此人當場斬殺,猩紅濺了他滿臉。
隻聽他喝罵道:“再有臨陣言退者,立殺不饒!”
見此情形無論是他周遭的親衛,還是正在竭力鼓舞麾下士卒的將校們具都凜然,他們清楚自家軍主已有戰死在此的意誌!
而竇泰治軍從來不以章法或嚴謹著稱。
他更像是嘯據一方的群胡酋長,時常與麾下軍士角力比鬥,無人可以勝他。
這也使得麾下軍士對他極為服膺,簡直視若神靈。
此刻部曲皆提刀隨他上前,用不著令旗與金鼓,哪怕是正在追殺潰兵的部曲也會及時停住腳步趕來,因為他們再清楚不過這位主將是何等脾性。
非親斬敵將,不罷休!
見敵將再度洶洶而來,陽季倫當即喝道:“放箭!”
安北軍中早有定製,列陣時以少壯者居前,長者在後,撤軍時則是長者在前,少者在後。
同時身高者持弓弩,身矮者持矛,力大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刀盾為前衛,後為矛兵,最後方是弓手。
因而其部中成建製的弓手始終未有被潰軍裹挾。
一聲令下,箭矢密集射出如黑雲般驟然壓下,儘管雙方間的距離決定了隻有一箭之機,可也正因如此竇泰軍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數十人就已是撲倒在地,氣絕當場!
更多的傷兵要麼痛苦跌倒,要麼強咬著牙仍是向前!
竇泰則絲毫不懼,長刀揮舞間斬斷數根箭矢,此刻他距離陽季倫已是僅有二十步之遙!
“殺!”
“殺!”
怒喝聲同時響起,又一場惡戰爆發!
戰至眼下,目之所及皆是鏖鬥廝殺的雙方將士,以及滿地屍首。
然而無論如何,斛律金等人都長舒了口氣,陽季倫終究是暫時穩住了局勢!
隨著喊殺聲的再度猝然爆發,身處蘆葦蕩外的元修揮動馬鞭欲要率軍而入,這時王思政忽然一把拽住他的馬韁:“將軍且慢,此地恐有伏軍!”
元修嗤笑一聲:“伏軍?不過是些蟊賊罷了!
叛軍業已大潰,如今徒坐困獸之鬥,正是你我為國殺賊時,豈能耽擱!”
竇泰破陣有目共睹,如今尚能見到其部曲在斬殺潰兵後源源不斷向前衝殺,這一點壓根做不得假。
何況元修也是曆經數戰之將,豈會看不出前番陽季倫部是真的潰了?!
說著他就欲雙腿夾馬,掙脫王思政的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