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聖者！”
“讚美主教！”
亂七八糟的祈禱讚美聲響起，馬什也不在意，領著默怔者就往回走；
回到默怔者所在的街區，馬什輕打響指，解除了對這些默怔者的控製；
熙熙攘攘的輕微腳步聲遠去了，小巷中間，隻餘下馬什和他的四個學生。
安靜的比爾、恩愛的愛德華夫婦、還有喜歡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尼尼，他們是馬什僅剛剛成為布道者時的第一批學生；
當初他因為不熟練聖典的關係，這批人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在各種教派的爭鬥中永遠的離去了。
眼前這四個沉默如喪屍般的家夥，就是最後的獨苗了。
就是從他們開始，馬什不再和學生建立聯係，最後甚至到了連姓名都不通報的地步，也正是從那時開始，馬什的心腸變得很硬很硬，他變得愛笑，但也僅僅隻是愛笑。
“走吧，你們自由了，以後就跟我混！”
馬什故作輕鬆的說著，可傻子都知道，帶著四個默怔者生活有多危險。
這種危險不是來自內部，而是外部洶湧的惡意。
四人顫抖著，激烈的抵抗著馬什的命令，腳下宛若生了根般一動不動。
“不...”
無比沙啞的嗓音自最前方的比爾口中傳出，他就這麼...這麼...僵硬的抬起腦袋，一片漆黑的眼睛第一次看向馬什，內裡似有剔透晶瑩閃過。
“馬什老師...太陽...暖...海底...海底...”
或許是太久太久沒有開口說過話，比爾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隻忽然搖晃身子，蹩腳的抖了下。
“冷？”
“冷。”比爾張著嘴，露出空擋的牙床，如同喪屍般左右搖晃著身子，儘力表達出顫抖的意思，“比...怕...怕冷！”
他成為默怔者太久了，久到寂靜深海的神力已經完全腐蝕了他的身軀，久到他連最簡單的肢體動作都做不出來，久到他即將遺忘自己的名字。
然後，他抬起乾癟卻緊緊捏著的拳頭，好似生鏽的機器般一頓一頓的張開手指。
掌心，是一個同樣乾癟的蘑菇。
“老師...要的...不...能...忘...”
這一刻，馬什沉默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分裂了；
本能讓他眼眶濕潤，鼻頭發酸；
習慣讓他咬緊牙關，眉頭緊皺；
至於他自己，他強忍著垂下腦袋的衝動，一抽一抽的咧出了一個又大又滑稽的蹩腳笑容。
然後，他如惡狗撲食般奪過這個乾癟的蘑菇，隨即凶狠的一把抱住了這位曾經又開朗又陽光的大男孩。
璀璨的光芒綻放，馬什將臉埋在比爾乾枯的發絲間，第一次無邊虔誠的祈禱起來。
他祈禱，祈禱諸神寬恕這個男孩的一切，祈禱溫暖的陽光能一直照亮這個男孩的前路，祈禱他魂歸天堂，永享安寧，為此，他願意背負他的惡，承受他的罪。
神聖的光芒逐漸變得柔和，而他懷中的大男孩，終於仰起了脖子，看著看不見的天空，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