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年紀稍長的村民也察覺出身周氣氛的不對,連忙跟著加快了腳步。
爬了半個多時辰的山路,柳遙終於又回到了山頂上的那間宅院。
即便是在晌午光線最好的時候,作為山神廟的宅院依舊顯得有些晦暗,仿佛周遭的陽光全都有意避開了這裡,獨留下一塊被陰影遮掩的角落。
柳遙攏了攏外衣,剛轉過樹叢便瞧見院門外站著的熟悉身影,連忙迎了上去。
“你是來接我的嗎?”
青年靜靜望著他沒有說話。
柳遙早習慣了眼前人的沉默,揚起笑臉自顧自接道:“謝謝,我剛剛還擔心呢,這院子太陰沉了,我自己一個人在裡麵走總覺得害怕,如今有你在就可以安心了。”
“不過話說回來,哪怕已經住了一晚了,我還是覺得這院子有些怪,到處都是死人用的東西,真不知道建房子的人是怎麼想的,也就是這山上根本沒有山神,如果真的有的話,看到這樣的神廟估計也會震怒吧。”
柳遙一邊隨青年往院子裡走,一邊嘴裡說個不停,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柳遙從小養成的壞毛病了,一旦緊張起來便會不自覺的開始話多。
好像隻要一直不間斷的說下去,就能緩解他心底的緊張和害怕。
儘量不去看地上白色的紙錢,柳遙腳下不停,心底計劃著等下要在天黑之前找到的事物。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床鋪,之前兩人住著的那個房間裡隻有一張座椅,夜裡隻能睡在地上,沒有隔涼的床鋪,長久下去身體必然會吃不消。
還有就是兵器和能用來擋住房門的重物,夜裡的陰兵不知還會不會出現,雖然從先前的經驗看來,這些陰兵似乎並不會主動傷人,但畢竟是不乾淨的東西,能攔在外頭的話還是儘量不要和它們靠得太近。
柳遙在院子裡到處亂轉,很快找到了柴刀和能用來擋住房門的木箱,然而最需要的床鋪卻沒有找到,隻勉強從堆積的木箱裡翻出了幾床被褥。
摸著被褥最外層上的精致布料,柳遙暗自咋舌,這種紵絲的麵料應該很貴吧,也不知是誰放在這裡的。
“你說,我之後能不能把這些布料拆下來,和先前那些蠟燭一起拿到城裡去賣?”柳遙回頭望向青年,異想天開道。
青年側過頭,露出少許疑惑的表情。
“算了,”不等對方回答,柳遙徑自歎了口氣,“怎麼說也不是自己的東西,如今沒辦法借來用用也就算了,賣掉賺錢總歸是不太合適。”
“……可以賣。”不知過了多久,青年忽然開口。
以為對方是在逗自己開心,柳遙頓時笑了下,“好了,我就是說說罷了,不是真打算要賣。”
趁著說話的空當,柳遙將所有找來的東西依次放好,柴刀和木箱擺在門邊,鐵鍋和木柴朝角落挪了挪,最後在座椅旁邊鋪了層乾淨的稻草,才小心將手裡的被褥放在了上麵。
“……而且你不覺得,這些東西瞧著很像是哪個人的陪葬品嗎,如果當真是誰家陪葬品的話,直接賣掉可太缺德了。”
青年稍稍挑眉,最終沉默不語。
忙碌了半天,柳遙終於將要住的屋子簡單收拾妥當,就連臨時灶台也重新規整了一遍。
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柳遙直接躺倒在了剛鋪好的被褥上麵,舒服地歎了口氣。
“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之後再住夠兩天,就可以到裡正那裡去領補償的十吊銅錢了。”
宴城附近銅價不低,一吊銅錢差不多能換到一兩的銀子,十吊銅錢就是十兩白銀,足夠應付舅舅大半月的藥錢了。
有舅母幫忙,將這筆錢要到手中應該並不困難,難辦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分家。
過往那些恩恩怨怨柳遙已經不想再計較了,他隻希望能儘早離開家裡,然而不用考慮也知道,他一個還沒與人訂親的小哥兒,想要直接分家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還有什麼來著,柳遙想不起來了。
鋪在稻草上的被褥軟綿綿的,散發出淡淡的檀香味道。
大約是累過了頭,柳遙想著想著就有些困了,半夢半醒間,忽然覺得自己一個人睡在這裡似乎不太厚道。
柳遙閉眼猶豫片刻,終於有些迷糊地拍了拍被褥,對座位上的人道。
“這被子很軟……你要一起過來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