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0(2 / 2)

邪神的小夫郎 柚子君CC 72319 字 4個月前

柳遙用力揉眼睛,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

“哎,是你把燉魚拿過去的嗎,”端著兩盤菜進屋的馮雯驚奇道,“也成,這魚雖然有些辣,但味道還是不錯的。”

“不是……”柳遙想要否認,他吃辣的能力有限,普通的辣菜尚且要灌幾大碗水下去。

何況是這種明顯辣椒比魚肉還多的剁椒燉魚。

可惜還沒等他說完,那盤剁椒燉魚就又動了動,這回乾脆直接挪動到了柳遙的右手邊。

柳遙:“……”

柳遙再傻,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隻能摸了摸肚子,無奈夾起一塊燉魚。

不得不說,魚肉是真的鮮香滑嫩,味道也

是真的夠辣。

馮雯看柳遙吃得臉都紅了,頓時忍不住笑起來,回頭朝剛進屋的柳安如道。

“都說酸兒辣女,咱們小柳這回懷的彆是個丫頭吧。”

舅舅柳安如也跟著點點頭,“丫頭好,小柳和月離模樣都不差,生出來必定是個大美人。”

馮雯深以為然,“彆說,我還真沒準備幾件丫頭的衣裳,回頭多做幾套。不然小姑娘到家裡來沒衣服穿可不成。”

歡快的笑聲裡,柳遙明顯感覺手邊的盤子僵硬了一下,然後迅速便要往旁邊移動,可惜被殷月離敲了一記。

“吃飯,不許再鬨。”

菜盤下的陰影扭了扭,頓時不敢再動。

柳遙抿唇忍笑,總覺得從眼前的陰影裡看出一絲委屈的痕跡。

如果說那次午飯隻是嘗試著鬨一鬨。在那之後,能夠挪動各種物品的寶寶就越發肆無忌憚了。

某日妹妹崔憐兒回來給家裡送東西,呆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急匆匆跑來探望柳遙。

有關於家裡的那些糟心事崔憐兒自然是知道的。

但她一個姑娘家,能做的有限,除了偶爾送些吃的東西外,也做不了什麼其他事情。

然而今天剛回到家,她就被爹娘罵了一頓,問她為什麼不肯嫁給那個大了她十幾歲的當鋪掌櫃,崔憐兒又是傷心又是好笑,隻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跑回家裡了。

不過到了柳遙這邊,崔憐兒心情反而放鬆了許多,目光驚奇盯著他的肚子。

“瞧著比先前大了啊,怎麼樣,你現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還好,”柳遙想了下,“就是夜裡的時候偶爾會睡不著。”

倒不是會被踢醒什麼的,主要是寶寶精力太好,一到夜裡就鬨個沒完,叮叮哐哐,也不知在折騰什麼。

每次都要被殷月離強製鎮壓下去才能安分片刻。

“那可有些辛苦了。”崔憐兒感歎。

果然生孩子都不容易。

還沒等崔憐兒從感歎裡回過神來,忽然發現自己腳下的影子移動了一下,由小變大,慢慢向左偏移。

崔憐兒頭皮發麻,下意識回過頭去。

夏日夜晚,涼風習習,一盞燭台從房間裡飄

過,帶著幽暗的微光,慢悠悠地,飄落在了眼前的木桌上麵。

“那個……”柳遙扶住妹妹,試圖與她解釋。

可惜崔憐兒臉色發白,連尖叫也來不及,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因為是寶寶惹的禍,後續自然隻能由殷月離負責處理。

崔憐兒被抹去記憶,捧著柳遙送給她的布料和飾品回到姑婆家,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隻是之後大半年裡,都不太能看到燭台之類照明的東西了。

再後麵寶寶惹出來的禍事柳遙已經不想回憶了,最嚴重的影響大概是,某日柳遙忽然發現,就連茶坊請來的說書先生也都開始說宴城附近的鬼怪傳說。

且每次起頭都是,話說西北邊關,止戈山腳下,一處名叫九橋村的地方……

柳遙:“……”

心好累,所以到底什麼時候能卸貨。

掰著手指熬日子,終於堅持到接近九個月的時候,肚子裡的寶寶總算稍稍安分了一些。

柳遙頓時開心,拉住殷月離道,“太好了,他好像睡著了,不如我們到城裡去逛逛吧。”

殷月離最近也被寶寶折騰得有些心累,聞言不解望著柳遙,“你之前不是說很累嗎,正好他今日不鬨你了,不如好好休息一天吧。”

“休息什麼時候都可以休,”柳遙語氣不滿,“但寶寶不鬨機會難得,而且今天還是七夕節,你難道就不想和我一起過七夕嗎?”

七夕節又名乞巧節,是傳統裡情人相會的日子。

西北邊關原本並沒有過七夕的習慣,近年來也不知什麼緣故,忽然興起了各種活動,拜織女,染指甲,鵲橋會,總之十分熱鬨。

柳遙在家裡悶久了,好容易遇見這樣的熱鬨,自然不肯放過。

“好吧,”殷月離說不過他,隻能點頭,“不過要早些回來。”

“知道。”柳遙喜笑顏開,撲過去挽住祂的胳膊。

兩人確實許久沒單獨相處過了,不止柳遙開心,逛到後來,連殷月離也慢慢放鬆下來。

祂對人間的景色興趣不大,隻是濃黑的眼眸始終低垂著,安靜望著柳遙各種生動的表情。

“我們去鵲橋下放花燈吧。”柳遙捧著一盞蓮花燈湊到殷月離麵前。

揚起的臉頰被火光映得微紅,漾出頰邊淺淺的酒窩。

“好,”殷月離彎下腰,在那酒窩上親了一下,“我們去放花燈。”

這一晚七夕柳遙玩兒得十分儘興,幾乎將整條集市都逛了一遍。

大約是樂極生悲,到了快回家的時候,馬車上,柳遙忽然捂住肚子,滿臉崩潰地望向身邊人。

“那個,我好像要生了。”

殷月離看了眼外麵,表情也有些僵住了,“在馬車上?”

柳遙眼睛瞪圓,雙手緊緊抓住對方,“不行,我死也不要在馬車上生,太丟人了!”

如今距離九橋村還有段路程,一路兵荒馬亂,好容易堅持到家裡,柳遙總算鬆了口氣。

因為臨近日期,莊園裡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還請了宴城最有經驗的穩婆。

為了防止出什麼問題,殷月離甚至額外請了兩名大夫,事先叮囑邵蒙看住莊園的小廝,讓他們隱藏好身份,絕對不能嚇到大夫和穩婆。

萬事齊備,柳遙被殷月離扶進房間,剛走到一半,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很平,很輕,似乎什麼都沒有。

柳遙一懵,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做夢似的轉頭對身邊人道,“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

殷月離短時間竟沒有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麼含義。

柳遙仔細回憶,他剛剛難受得厲害,整個人都是迷糊的,又心急馬車怎麼不快點到家。

所以完全沒發覺到底是什麼時候出了問題。

“對了,”柳遙突然想起來,“是在村口附近的時候,我好像一下子就不疼了,我還以為是正常的。”

柳遙急得原地亂轉,忍不住埋怨自己。

明知道寶寶身份特殊,很可能出生的方式也與尋常的孩子不同,卻沒有多加留意。

“先去村口附近找一找吧,”殷月離率先冷靜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彆急,現在是晚上,就算是真的丟了,我也能將他找回來。”

“嗯。”柳遙用力點點頭。

安撫住滿心困惑的大夫和穩婆,莊園內的所有小廝四散開來在九橋村附近尋找,有些甚至被派去了宴城,沿著回來的路徑看有什麼

留下的痕跡。

柳遙原本也想自己去找的,卻被殷月離按了下來,讓他好好休息,不要亂動。

天色漸晚,外麵依舊沒有什麼好消息傳來,柳遙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直將過來陪他的馮雯轉得頭暈。

“到底怎麼了,”馮雯終於忍耐不住,“這大半夜的不休息,有什麼東西不能等明日天亮再找嗎?”

柳遙也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解釋,隻能含糊著道,“很重要的東西,必須今晚之前就找到。”

“哦,”馮雯滿頭霧水,摸了摸懷裡的事物,“那行吧,你們先找,能讓人給我拿盆熱水過來嗎,這小東西滿身是泥,我想幫它洗洗。”

柳遙煩躁地點點頭,叫守在門外的小廝去拿熱水,一邊疑惑問。

“舅母不是向來不喜歡野貓嗎,怎麼也忽然撿了隻回來?”

“哦,是我在村口上撿到的,”馮雯笑容溫和,“是隻小貓,估計還沒滿月呢,當時不知怎麼一瞧見就挪不開眼了,估計是和我有緣吧,所以就撿回來了。”

說罷還舉起來給柳遙看,“你看,是不是特彆可愛?”

柳遙不甚在意地望過去,與一團漆黑的小貓對視了一眼,然後緩緩張大了嘴巴。

不知是不是柳遙的錯覺,他總覺得小貓濃黑的眼眸裡透出一絲哀怨的神色。

望著小貓身周亂晃的陰影,柳遙深吸口氣,一把將小貓搶了回來,衝出去找正在外麵忙碌的殷月離。

“不用再派人了,孩子找到了!”

舅母:“??”

許久之後,得知了部分真相的馮雯一邊抱著寶寶喂水喝,一邊恍然大悟朝柳遙道。

“我明白了,難怪最近村裡總有怪事發生,原來月離其實是貓妖啊,不過貓妖也成,隻要不害人,管他是什麼呢。”

“你說對不對啊,小乖寶?”馮雯捧著幼貓模樣的寶寶,笑得滿臉慈和。

殷月離:“……”

柳遙:“……”

您要非這麼理解,倒也不是不行!

第67章 番外七 養崽日常(三)

雖然寶寶因為力量不穩定的緣故暫時還無法化成人形。

但見舅舅和舅母都適應良好,每天乖寶來,乖寶去的叫著,柳遙也就沒那麼心急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該給寶寶取什麼名字的問題。

和其他地方不同,西北邊關資源匱乏,氣候苦寒,為了讓剛出生的孩子平安長大,這邊父母一般都沒有給孩子提前取名的習慣。

正式取名,要麼就是滿月時由家裡長輩來取,要麼就是等四五歲開蒙時請夫子幫忙賜名。

寶寶這邊自然也是同樣。

柳遙上麵的長輩隻有舅舅和舅母,索性也沒猶豫,直接將起名的責任丟給了兩人。

自己則沉迷於用買來的布料給還不能化形的寶寶做各種可愛的小衣服。

然而等到孩子滿月的時候,柳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家裡的兩個長輩有多不靠譜。

「寶寶」、「貓貓」、「墨墨」這種也就算了,「嬌嬌」是什麼,這根本是姑娘家的名字吧!

“早說了不行了,”翻書翻到頭疼的馮雯也忍不住埋怨,“你舅舅就是個粗人,哪兒會給孩子取名字,實在不成的話,不如你們自己來取吧。”

柳遙抱著頭頂粉色蝴蝶結的幼貓寶寶,求助地看向身邊人。

“我覺得貓貓不錯。”殷月離沒什麼表情地開口道,似乎並不在意。

“是吧,我也覺得不錯。”舅舅柳安如仿佛找到知音,在旁邊一個勁兒點頭。

“算了,”柳遙揉了揉眉心,其實也不知該取什麼名字,隻能選擇放棄,“不如把所有名字寫在字條上,讓寶寶自己來選吧。”

“好不好聽不重要,記得要挑個正常點的名字啊。”柳遙抱起為了擺脫蝴蝶結,已經將自己變成黑兔子的寶寶。

兔子動了動耳朵,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說做就做,舅舅很快取出了紙筆,將這一月來準備的二十幾個名字依次寫了上去,團成小紙團,儘數堆在寶寶的麵前。

圓滾滾的黑兔子歪著腦袋,不動如山,似乎並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這是寶寶以後的名字,”馮雯慢慢和他解釋,“來選一個,隻有一次機會,選到哪個算哪個。”

“快點來選吧,”柳遙也跟著道,伸手從後麵推了推他,“選好了給你肉乾吃。”

寶寶牙還沒長全,卻偏偏愛吃麻辣味的肉乾,經常能抱著啃一整天。

兔子寶寶搖了搖尾巴,聽到「肉乾」兩個字,終於伸出爪子,按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紙團。

“要這個名字是嗎,等我看看……”馮雯笑著展開紙條,然後所有笑容都凝固在了臉上。

“嬌嬌?”柳遙也跟著湊過去,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這名字剛剛不是已經劃掉了嗎,是誰又放到裡麵的。”

柳安如一臉尷尬,頓時辯解說乖寶這麼可愛,取女孩兒的名字也不錯。

“不行,重新選一次。”柳遙堅定道。

雖然與兄長解開了心結,但因為先皇的緣故,殷月離對殷氏皇族始終沒什麼好感。

所以之前兩人便已經商量好了要讓寶寶隨柳遙的姓。

柳嬌嬌,這名字太奇怪了。

“行,那再重新選一次。”

馮雯仔細琢磨了下,也覺得柳嬌嬌這名字有些怪,便將重新團好的紙團再次堆到寶寶的麵前。

黑兔寶寶疑惑豎起耳朵,但還是聽話選出一個紙團,隨即期待地望向柳遙。

意思是這回肉乾可以給他了吧。

馮雯將紙條展開,依舊是之前那個名字,「嬌嬌」。

柳遙麵無表情。

“沒,沒事,”馮雯見柳遙臉色不好,連忙打圓場,“再讓寶寶選一次唄,事不過三嘛。”

的確事不過三,第四次,第五次,到第六次的時候,寶寶仿佛認準了那張紙條,每回抽出的都是同一個名字。

“天意……”殷月離挑了下眉,話還沒等說完,就被柳遙一把捂住了嘴巴。

兔子寶寶在紙團裡打了個滾,用爪子勾住柳遙的袖口,隻想快點得到自己的肉乾。

柳遙鬱悶得不行,突然間靈光一閃,提起精神道,“對了,寶寶是七夕出生的,不如就叫七夕吧。”

“可以,”馮雯連忙點頭,“至少比嬌嬌好聽。”

殷月離不置可否,凡人的名字隻是個稱呼,具體叫什麼於祂而言都是一樣。

“七夕,這個名字還不錯吧?”柳遙笑眯眯問寶寶。

黑兔寶寶蹭了蹭臉頰,才不管叫什麼名字,隻歡快抱住自己得來不易的肉乾。

於是柳七夕,這個名字就這樣定下來了。

七夕寶寶是在滿周歲時忽然化成人形的,圓嘟嘟,粉嫩嫩,鼻子和嘴巴像柳遙,眉眼輪廓則是和殷月離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愛得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抱來親兩下。

就是不知道什麼緣故,化成人形的七夕寶寶似乎非常的……沒有存在感。

經常莫名其妙就不見了蹤影,嚇身邊人一跳,以為他是自己跑丟了

最離譜的一次,早上柳遙想要給寶寶喂飯,寶寶分明就坐在桌邊,他卻將整個屋子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對方在什麼地方。

如果不是殷月離最後幫他指了出來,寶寶怕是已經餓得哭鼻子了。

“你說七夕是不是有什麼不對,”某天夜裡,柳遙終於忍不住對身邊人道,“今天我和舅母帶他一起逛街,分明是抱在懷裡的,可是路上忽然就不見了。”

“然後找了一圈,發現他居然還在懷裡,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逛街,洗澡,穿衣,甚至是哄睡的時候,最近情況越來越嚴重,常常隻是影子晃了一下,柳遙就找不到孩子在什麼地方了。

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有一日他會真的把孩子弄丟吧。

“彆擔心,”殷月離安慰地拍了拍他,“七夕現在還不能控製自己的力量,所以有時候會無意識躲藏在陰影裡麵,旁人自然無法察覺。”

“那怎麼辦?”柳遙頭疼。

陰影到處都有,總不能將寶寶關在籠子裡不許出來吧。

殷月離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你不是和那個叫穆臣的苦修士還有聯係嗎,不如去問問他,他說不定能有些辦法。”

柳遙咳嗽了一聲,神情忍不住尷尬,他的確是和穆臣經常聯係沒錯,尤其在寶寶剛出生那會兒。

寶寶的飲食問題,化形問題,還有偶爾生病的問題。反正遇到難事就去找對方詢問,每次一隻烤雞,便宜又好用。

不得不說,穆仙師雖然脾氣古怪,但在玄學方麵的知識,有時候甚至連殷月離也比不過。

“哎,我帶了邵蒙和小廝,不是自己一個人過去的,而且也沒想要瞞你多久。”柳遙輕輕靠過去,親了下身邊人的唇角。

殷月離也沒躲,隻將他拉進懷裡,“那下次呢?”

“下次絕對帶你一起去!”柳遙點頭如搗蒜,露出討好的微笑,也不拒絕對方將自己的衣帶解開。

然而就在殷月離準備按住柳遙手腕的時候,身旁忽然傳來一聲稚嫩的哼唧。

柳遙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就發現一張圓潤的小臉正趴在床邊,雙腿蹬在腳踏上,目光好奇注視著兩人。

“咿呀!”見柳遙發現自己了,寶寶頓時露出歡快的笑容,伸出胖爪爪要柳遙抱他。

柳遙:“……”

殷月離:“明天就去找那個苦修士。”

第二日,發現柳遙是領著孩子和殷月離一起過來的,穆臣膽戰心驚,大氣都不敢出。

隻小心翼翼給了柳遙一枚據說能破除幻境的掛飾,讓他給寶寶掛在身上。

並叮囑柳遙,日常絕對不能給寶寶穿暗色的衣裳,最好是紅色橙色紫色,顏色越鮮明亮眼越好。

隻可惜,沒等柳遙問清楚其餘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穆臣便已經拎著烤雞跑出雅間。

臨走前丟下一句,他最近打算在山裡閉關修煉。無論有沒有事情都不要再來找他了。

雖然有些奇怪,但穆仙師的辦法的確非常有效。

柳遙給寶寶換了大紅色的衣裳,再把那個荷包一樣的配飾掛在他的腰間,寶寶便很少再出現忽然消失不見的情況了。

當然,這也引發了另外一個問題。

寶寶三歲的時候,有天忽然拉住柳遙的衣角,委委屈屈道,“隔壁小哥哥說七夕是女孩子,非要過來親七夕。”

“啊?”柳遙正在整理花園,聞言嚇了一跳,連忙抱住寶寶。

“哪個小哥哥,他沒欺負你吧,爹替你去教訓他。”

“沒事,”寶寶用力晃了晃腦袋,“七夕已經嚇唬回去了,不過小哥哥叫得好慘,還直接昏過去了。”

寶寶淚眼汪汪望著柳遙,“嗚,小哥哥不會已經被七夕嚇死了吧?”

柳遙無言以對。

安撫了寶寶,確認隔壁家的男孩隻是驚嚇過度,並沒有性命危險後,柳遙氣不打一處來地

跑回房間,抓住正在悠閒看書的殷月離。

“不會是你教壞七夕,讓他在外麵隨便嚇人的吧?”

殷月離放下書本,神情淡淡道,“不是嚇人,隻是讓他學會自保,並沒有叫他主動傷害旁人。”

柳遙無言以對,覺得寶寶的教育問題已經刻不容緩了。

就在柳遙考慮該給寶寶找哪一個夫子開蒙時,忽然腳下不穩,等再回過神來,已經被對麵人拉進了懷裡。

殷月離環著柳遙,語氣微涼道。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放在七夕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

“有嗎?”柳遙一臉疑惑。

殷月離平靜望著他。

柳遙冥思苦想,這個,好像的確是有一點。

“父母在孩子身上投入過多關注有時也未必是好事,你該學會在適當的時候放手,讓七夕有自己的空間。”

耳邊聲音帶著蠱惑,柳遙點點頭,越想越覺得這話似乎有些道理。

並沒有留意到身邊人雙眼微眯,裡麵透出一抹血紅。

為了給寶寶更多成長的空間,柳遙最終下決心將寶寶送去皇宮。

按照殷月離的說法,宮裡太傅學識淵博,最適合給寶寶開蒙,而且小皇子也馬上快三歲了,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剛好可以一起作伴。

於是兩月後,皇宮大內。

永昭帝收到來自阿離的信件,與書信綁在一起的,還有一名身穿紅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永昭帝抱著小娃娃,又是開心,又是迷惑,轉頭問身旁的皇後。

“阿離把孩子留在宮裡開蒙,朕能理解,但他信上說,皇宮之後可能會發生一些怪事,讓朕不要在意……是什麼意思?”

皇後同樣不解,“可能是說,孩子性格比較頑皮的意思。”

“罷了,”永昭帝心寬,想不明白便不想了,抱著寶寶笑容溫和,“這是個女娃娃吧,真漂亮,朕也有個皇子,比你小一些,等下朕便帶你去見見。”

七夕:“……”

不到半月,關於皇宮的各種鬼怪傳聞甚囂塵上。

不過這些與遠在京城之外遊山玩水的夫夫兩個,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第68章 番外八 二十年前的if線(一)

凜峰山,臨近入秋。

山裡環境閉塞,尤其是夏末雨水頻繁,幾場暴雨阻攔了外出的道路。

等到羌吾被滅,大承軍隊大獲全勝的消息傳進來時,已經是足足半月之後。

寨子裡的人後知後覺開始歡喜起來,在一日涼過一日的天氣裡興高采烈,殺豬宰羊,倒是比過年時還要熱鬨。

山洞裡,柳遙將新洗好的衣服晾在石壁上,回頭看了眼被褥裡熟睡的人,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哎,小柳,”隔壁顧嬸子笑眯眯湊過來,手裡捧著一碗燉肉,“聽說你那郎君昨日回來了,怎麼樣,可受傷了沒?”

柳遙搖了搖頭,接過對方遞來的瓷碗,“沒受傷,就是身體有些弱,估計養幾日就能好了。”

“沒受傷就好,”顧嬸子歎了口氣,拍了拍柳遙的手背,“等了這麼久,你這也算是苦儘甘來了,以後隻和你郎君好好過日子吧。”

“哎呦,不打仗真好,”雖然已經說了很多回了,但顧嬸子還是忍不住感歎,“聽說宴城來了新知府,已經開始重修城內的街道了,等到街道修好了,我們就可以都下山搬到城裡去住了。”

“嗯。”柳遙也笑著點頭。

的確是苦儘甘來,望著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的人,柳遙到現在都能想起第一次與對方見麵的場景。

彼時邊關戰事激烈,柳遙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一個人流落到凜峰山上,靠著山洞和林中的野果艱難求生。

也是陰差陽錯,某天到河邊洗漱,他居然意外撿到了一名重傷昏迷的青年。

對方滿身是血,身上穿著大承士兵的盔甲,看起來最多隻比柳遙大一兩歲的模樣。

或許是出於善心,也或許是柳遙實在不想再過一個人的生活了。

所以在那種連養活自己都很困難的情境裡,他幾乎沒多猶豫便將對方救了起來,帶回山洞裡悉心照顧。

青年傷的很重,足足養了半個月才終於能下地活動。

兩人朝夕相處,暗生情愫,可等到傷快養好的時候,對方便又要離開了。

臨走前告訴柳遙,自己叫殷月離,是邊關守軍的統帥,必須回到戰場,不過希望柳遙能等一等自己。等到戰事結束之後,一定會回來娶他過門。

之後整整一年。

柳遙從夏天等到另一個夏天,等到生活日漸平穩,等到凜峰山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

等到連柳遙自己也不再抱什麼希望的時候,對方終於回來了。

送走顧嬸子,將裝燉肉的瓷碗放到一旁,柳遙回過頭,才發現被褥裡的人已經醒了過來,一雙黑沉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方向。

“你醒了?”柳遙上前將他扶住,“怎麼不多睡會兒,你身子弱,該好好養一養才行。”

其實他剛才並沒有說實話,青年的身體並不隻是有點弱,柳遙不敢相信對方在戰場上都遭遇了什麼,看起來竟比之前被自己救起時還要孱弱。

動作遲緩,身體發涼,皮膚蒼白得幾乎有些透明,常常隔了許久才能說出一句話來。

黑沉的眸子眨了眨,有些歉意地望向柳遙。

“抱歉,好容易回來,又要讓你花心思照顧。”

“沒有,”柳遙連忙搖頭,“身體不好了可以慢慢養,隻要你還能回來,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火光慢慢搖曳,聞著對方身上清冷的檀香味道,柳遙覺得自己確實也沒什麼好再奢求的了。

也許真的是年輕底子好的緣故,不過十幾日,殷月離已經能夠正常活動了,就是臉色依舊蒼白得厲害,讓柳遙忍不住擔心,總琢磨著該給對方吃點什麼補補身體。

早上剛和顧嬸子借了條魚回來,柳遙就瞧見殷月離已經站起身來,似乎是在石頭壘起的灶台前煮一鍋粥。

“你怎麼站起來了,”柳遙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去,“徐叔說了讓你儘量不要起身,你要是覺得悶的話,我去找夫子給你借本書來看。”

如今住在凜峰山上的什麼人都有,大多是逃難過來的,徐叔原本是藥鋪的掌櫃,懂一些醫術,閒暇時經常會幫附近的人看病。

“已經沒事了,”殷月離將一勺粥遞到他嘴邊,“彆擔心。”

柳遙下意識張口,緊接便瞪圓了眼睛,“甜的?”

柳遙過去最愛吃甜,可惜流落到深山之後,連日常吃飯都成了問題,自然也沒有甜食糕點可吃。

而如今西北戰事才剛結束不久,整個邊關都是亂的,城鎮

也沒有完全修好,對方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蔗糖。

“手下人送來的,”不等柳遙發問,殷月離先指了指石壁旁邊,“還有你喜歡的糖糕和燒鵝,你看看還有什麼想要的,我讓人一起給你送過來。”

望著裝了滿滿幾大食盒的美味佳肴,柳遙有些發愣,後知後覺想起來,對方之前好像有說過,自己是什麼……邊關守軍的統帥。

統帥,那該是多大的官兒啊?

然而等見到對方的下屬,柳遙才發現,他這撿回來的郎君不僅僅是邊關守軍的統帥,還是朝中的二皇子,且因為戰功顯赫,已經被聖旨封為了親王。

見柳遙驚訝,殷月離將剛煮好的甜粥遞給他,有些歉意道。

“抱歉,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隻是之前有小人作祟,誣陷我通敵叛國意圖謀反,我怕牽累到你,所以暫時隱藏了身份。”

“那你現在沒事了吧?”柳遙頓時緊張。

意圖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不過沒關係,柳遙想。

就算真有什麼罪名,大不了兩人一起逃亡去,天高地闊,總歸有能讓兩人容身的地方。

大約是柳遙的表情太過嚴肅,殷月離笑了下,低頭親他的臉頰。

“亂想什麼,我既然已經能將下屬叫過來,就說明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放心,我兄長是當今太子,他已經幫我在朝中平反了。”

柳遙還有點懵,隻能愣愣點頭。

殷月離擁著他,“我如今也已經被封了惠王,之後會帶你回京,八抬大轎迎你過門,就像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

身邊人聲音溫柔,柳遙心跳加速,緊緊抓住對方的衣袖,思緒已經一片空白。

模糊裡似乎聽對方說了句,自己是為了他才努力活著回來的。若不是有柳遙在的話,估計也已經死在止戈山上了。

死在止戈山上?

柳遙莫名有些心悸,暗自決定一定要提醒對方,不能再說這些,多不吉利。

殷月離說到做到,不但領著柳遙一起回京,還將他之前走散的家人也都找了回來。

除了阿爹在路上病死了之外,外公,娘親,舅舅和舅母,幾個柳遙最重要的長輩都還活著。

隻是外公在邊關附近還有生意

要忙,暫時還無法脫身,柳遙娘親為了幫忙照顧生意,隻能和柳遙說好等到情況平穩之後,再去京城找他。

殷月離回來了,家人也找到了,柳遙沉浸在幸福裡,甚至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京中一切都好,天氣也比西北邊關更加暖和。

王府規矩多,柳遙倒是有心想請人來教教自己,可惜殷月離不同意,還將教規矩的嬤嬤都趕了出去。

“你學這個做什麼?”殷月離皺眉,抬手將柳遙頭頂的水碗取了下來。

“是聽府裡丫鬟說的,”柳遙摸了摸被水淋濕的頭發,“過幾日成親可能要進宮,不學好規矩的話,說不定會給你丟人。”

柳遙自小在鄉下長大,沒規矩慣了,才不在乎丟不丟人。

但殷月離待他這樣好,他不想在成親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出什麼差錯。

“不用進宮。”殷月離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

“為什麼不用進宮?”柳遙驚訝。

其實他之前就想問了,他進京到現在已經有十幾日了。除了太子有來看過他,給他帶了許多禮物外,皇帝居然一次也沒有召見過他。

不隻沒召見過他,甚至連殷月離也沒有召見過,各種賞賜也都是由底下太監送過來的。

“我父皇病重,估計沒心思管我的事情,”殷月離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加上……我從小便不受父皇喜愛,他如今想來也不願意見到我吧。”

望著身邊人的神情,柳遙頓時有些心疼,連忙伸手抱住他。

“彆難過,你父皇不喜歡你那是他沒有眼光,有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嗯,”殷月離露出一抹淺笑,“我有你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用學規矩更好,柳遙一下子輕鬆下來。

很快到了婚禮當天,太子和幾位與殷月離相熟的武將都趕來道賀。

雖然宮裡沒有來人,但婚禮依舊辦得十分熱鬨。

殷月離估計也是心情不錯的緣故,席間被眾人灌了不少酒水,回到房中甚至連路都走不穩了。

好在醉酒了也不鬨,躺下片刻便已經睡熟了。

柳遙穿著大紅的嫁衣無語瞧他,好嘛,新婚之夜,這是讓他獨守空房的架勢啊。

“王妃,要不給王爺灌碗醒酒湯吧,說不定能醒過來呢。”屋裡的丫鬟捂嘴偷笑。

“算了,”柳遙幫殷月離將被子蓋好,“讓他好好睡一覺,等明日再說吧。”

擺手讓幾個丫鬟出去,柳遙端了盆溫水幫睡熟的人擦臉,一邊細細端詳對方的眉眼。

不得不說,這人的確生了副好相貌,眉眼輪廓挑不出一點瑕疵,皮膚也是異於常人的白皙。

柳遙伸手摸了摸,忽然覺得不對,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回去。

好涼。

柳遙心跳得飛快,顫巍巍將手指放在對方的鼻間,仿佛突然從美夢中驚醒。

沒有,沒有呼吸了!

第69章

這世上隻有死人,才會既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

桌上的紅燭輕輕搖晃,剛入秋不久,天氣卻冷得厲害,有細密的影子從牆角爬上來。

柳遙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個事實。

月離死了?

隻是怎麼會,分明不久之前,對方還在朝自己微笑,和自己說話,說他有點醉了,讓柳遙早點休息,不用管他。

柳遙連滾帶爬地從床上坐起來,幾乎摔倒在地上。

一定是自己弄錯了,月離隻是病了,隻要能快點找大夫過來。

因為太子體恤,王府內原本就有隨侍的禦醫,日常負責幫殷月離調理身體。

那名禦醫姓鐘,柳遙之前也見過,知道對方醫術了得,此時距離身邊人停止呼吸應該才過了不到半刻鐘。

若是醫治及時的話,說不準還能救回來。

柳遙穩了穩心神,連忙擦乾眼淚,出聲招呼門外的丫鬟。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身邊有一隻手忽然將他按住。

“月離?”柳遙下意識回過頭,語氣忍不住驚喜,“你沒事,你剛剛嚇死我了,躺著彆動,我馬上便叫禦醫過來!”

“為何要叫禦醫?”剛睡醒的人似乎有些困惑。

柳遙愣了下,忽然感覺到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冰冷刺骨,幾乎沒有一點溫度。

“你……一直不醒,所以我想叫禦醫過來看看。”

“彆擔心,”殷月離還沒有完全從醉酒中清醒過來,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先休息吧,我沒事。”

柳遙感受著落在自己發絲上的手心,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場景實在太過熟悉,一年前,他在凜峰山下剛把殷月離救回來時也是這樣。

那時對方傷得太重,柳遙也不懂醫術,隻能憑經驗找了些草藥幫他止血。

許多次到夜半的時候,對方都因為傷口高燒不止,柳遙害怕他病死了,幾乎整夜守著他,每過一會兒便會探探他的鼻息,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偶爾殷月離從高燒中清醒過來,也會如方才一般,伸手摸摸他的頭發,說彆擔心,你先休息吧,我沒事。

病重的青年臉上浮著不健康的薄紅,語氣卻

說不出的溫柔。

就如同現在一般。

柳遙抓住那隻手,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絕望的發現,其中依舊沒有任何氣息。

而本該死去的人卻還在與他說話。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殷月離微眯著眼睛,有濃黑的影子從他所在的位置湧出,仿佛活物一般不斷向四周蔓延。

“沒。”柳遙瑟瑟發抖,卻連呼救都不敢。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詭異的黑影逐漸靠近,幾乎遊動到他的腳邊。

“睡吧。”身邊人最後道。

隨著他的話音,黑影褪去,臥房恢複到原本的寧靜。

四周有些涼,柳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這一晚的,他不敢離開,也不知道該到哪裡去。

紅燭亮了一夜,陽光透進來,古怪的黑影終於消失不見。

柳遙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噩夢,已然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與大承民間的風俗一樣,皇子大婚後第一日也需要例行到宮裡去給長輩請安,隻是皇後已經離世,皇上也還在病中。

故而很早便叫太監過來免了兩人的請安。

柳遙渾渾噩噩,被丫鬟伺候著洗漱穿衣。

正梳洗至一半的時候,剛剛起身的殷月離忽然湊到近前,接過丫鬟手中的牛角梳。

柳遙下意識縮了縮,卻被對方拉進懷裡,一點點幫他將亂發梳開。

“怎麼了,”似乎注意到柳遙的不對,殷月離輕聲問,“可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柳遙沒有說話,隻感受著對方依舊冰冷的掌心。

柳遙的頭發細軟,日常很難打理,稍不留神便會弄亂打結,平日他沒有耐心,都是隨便梳開的,總要不經意間拽掉幾根頭發。

之前在山洞裡時,殷月離實在看不過他折騰自己的頭發,便將他拉到自己身前,用梳子一點點幫他將亂發梳開。

那時柳遙心跳如鼓,隻恨不得這樣的時間能永遠持續下去。

不,或許現在也是。

柳遙深吸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向後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是,你昨晚喝醉了,我有點擔心,所以整夜都沒睡。”柳遙說,聲音忍不住

有些委屈。

殷月離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後無奈摸了摸他的臉頰。

“是我不好,以後都不會再喝那麼多了,你今日休息一下,等明天我再帶你到京郊去逛逛。”

去京郊遊玩是兩人之前就約定好的事。

聽著耳邊溫柔的嗓音,柳遙用力點了下頭。

早上殷月離有事先出門了,留下柳遙自己在房間裡發呆,一邊翻著手中的閒書,一邊考慮是否要將昨晚發現的事情告訴給對方。

柳遙不擅長說謊,也不是喜歡彎彎繞繞的性格,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最好是能和殷月離徹底說開,兩人一起商量的。

隻是這件事實在詭異,柳遙也擔心對方短時間內會不會無法接受。

正猶豫著,忽然有丫鬟湊了過來,笑著問。

“原來王妃喜歡看神鬼誌怪的話本,這樣的本子府裡書房還有好多呢,要不奴婢都給您拿過來?”

“嗯?”柳遙低下頭,才發現自己隨手拿來的閒書正是一本名叫《幽冥記》的誌怪話本。

“說起誌怪,咱們王府最近其實也發生了一件怪事。”旁邊臉頰圓潤的小丫鬟也跟著湊趣兒道。

“說是下人房那邊,有名小廝每到夜晚便會偷偷跑出門去,誰叫他也不應,一隻呆到天亮才肯回來。”

“什麼怪事,那是小袁子被夢魘住了,跑出去夢遊呢。”之前說話的丫鬟反駁道。

“是,”胖丫鬟嘟著嘴,“府裡的禦醫也是這麼說的,還讓咱們不要在夢遊的時候叫他,不然叫醒了反而不好。”

“而且奴婢還聽旁人說,”胖丫鬟忽然神神秘秘,放輕了嗓音道,“有些人死了之後,也會和小袁子一樣,跑出家門外到處遊蕩,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如果這個時候誰過去叫醒他,那人就會直挺挺躺在地上,真的死了。”

“哎!”旁邊的丫鬟拍了她一下,“大早上的,做什麼說這麼嚇人的話。”

胖丫鬟也不滿,“怎麼了,不是你先提起來的嘛。”

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倒是桌邊的柳遙忽然抓住了重點。

“等一下,你們剛剛說若是人死了之後,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是不能直接叫醒他的,是嗎?”

胖丫鬟一愣,頓時堅定點頭,“對啊,叫了就真的死了,必須要假裝不知道才行。”

原來不能說。

柳遙心有餘悸,多虧他早上迷迷糊糊,沒有將事情直接告訴殷月離,不然此刻後悔都來不及了。

柳遙定了定神,抬頭朝兩位丫鬟道,“這幾日我初到王府,多虧你們陪我解悶……這樣,你們去邵管家那裡多領五十兩銀子,就當是我給你們的賞銀了。”

五十兩銀子的賞銀?

兩個丫鬟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連忙磕頭謝恩,一麵忍不住感歎新王妃的出手大方。

經過早上的事,柳遙反而定下心來,他不在乎殷月離是人是鬼,經曆過近一年的離彆,他已經無法忍受再與對方分開的可能了。

絕對不能將實情說出口。

不止是柳遙自己,他還必須防範王府的其他人得知真相,將實情透露給殷月離。

為了將人牢牢看住,打從殷月離回到王府開始,柳遙便以各種借口緊跟在對方身邊,確保中間不會有意外發生。

殷月離有些疑惑,伸手將他拉到身邊,“怎麼不回房間去休息,可是在府裡住得不習慣?”

兩人此刻正在王府書房內,對麵還坐著一臉興味盯著兩人互動的太子殿下。

“沒有,”柳遙臉紅了下,但還是站在原處沒有離開,“就是來找幾本書,你們繼續說,不用管我。”

殷月離奇怪望了柳遙一眼,他怎麼不記得對方平日還有讀書的愛好。

倒是太子對柳遙沒什麼防備,繼續之前的話題道。

“就像我剛剛說的,最近京城死了不少皇室宗親。雖然我覺得都隻是意外,但難保父皇不會疑心這些人死了是不是與你有關。總之你先不要進宮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太子喝了口茶,抬頭就看見柳遙一臉緊張的捂緊殷月離的耳朵。

太子:“啊?”

柳遙語氣嚴肅,“太子殿下,我和月離昨日才剛成親,不能總說死不死的,不吉利。”

太子緩緩放下茶盞,覺得似乎有點道理,於是轉移話題道。

“那就說點彆的,對了,我今日發現阿離的手好像有些涼,是之前受傷還沒有養好嗎,需不需要找禦醫……”

“不用!”柳遙打斷他的話,再次捂緊身邊人的耳朵,“剛成親就看大夫,不吉利。”

這也不吉利嗎?

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太子抓了抓頭發,隻能與殷月離聊了些明早吃什麼的話題,便滿頭霧水的告辭離開了。

太子走後,殷月離無事可做,隻能留在府中看書寫字,平平安安度過一天,柳遙終於鬆了口氣。

到了夜晚洗漱之後,柳遙心力交瘁,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繼續努力。

可惜剛躺到枕上,就感覺身邊人湊近過來,親了下他的眉心,一隻手按住他的手腕。

“困不困,不如晚點再休息?”

不同於往日的溫和,那聲音裡帶了些強勢,濃黑的眼眸越發深不見底。

柳遙心跳加速,他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等下要發生什麼,但此刻卻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柳遙:“那個,你能行嗎?”

第70章

「呼」的一聲,燭光瞬間熄滅,冷風吹進來,屋內唯一的宮燈發出幽暗的光亮。

“你方才說什麼?”

眼前人依舊維持著剛剛的動作,隻是略微蹙眉,似乎並沒有聽清。

柳遙卻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我的意思是,”柳遙思緒轉得飛快,艱難開口道,“你如今身子弱,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好全,應當再修養一段時間。”

殷月離望著他,像是在判斷他說的是否是真話。

柳遙簡直欲哭無淚了,他根本就不擅長說謊,尤其是在自己親近的人麵前。

果然,在他閃躲的目光下,殷月離眉頭皺得更深。

“你不願意?”

“怎麼會,”柳遙努力露出微笑,伸手扯住對方的袖口,“我們先前已經有過了,若是當真不願意,我怎麼可能與你成親。”

殷月離沒有說話,仿佛回憶起了什麼,神情果然緩和了許多。

雖然於禮不合,但他們先前在山洞的確有過同房的經曆,那時殷月離的罪名剛剛被平反,也聯係好了下屬準備帶柳遙一起回京。

而就在回京的前一天裡,屬下送來許多柳遙喜歡的糕點,其中有一道甜湯,裡麵似乎加了果酒,柳遙不小心喝多了,迷迷糊糊靠在殷月離的懷裡。

雖然柳遙事後死活都不肯承認,但木已成舟,柳遙也隻能安慰自己反正馬上就要成親了,有點什麼也算是正常。

總之那回同房柳遙從頭到尾都不算清醒,也所以對於成親之後的第一次親近,殷月離原本是十分期待的。

然而可惜,似乎也隻有他一個人在對此抱有期待。

柳遙抓著被角,討好的目光裡帶著少許畏懼,小心翼翼喚他的名字。

“月離……”

“罷了,”殷月離輕歎口氣,幫他將衣服穿好,“你估計也累了,今日先好好休息吧。”

柳遙露出愧疚的神情,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

平安度過一夜。

第二日清晨難得天氣晴朗,柳遙卻睡得並不好,很早就醒了過來。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探了探身邊人的鼻息,依舊沒有任何氣息,柳遙雖

然有些失望,但也算意料之中了。

趁著對方還沒醒,柳遙輕輕將被子掀開,用手戳了戳對方的臉頰,又將鼻子湊近了些。

觸感很軟,和普通人的皮膚沒有什麼區彆,聞起來也依舊是有些清冷的檀香味道,和過去並沒有分毫不同。

如果不是沒了呼吸和心跳,柳遙幾乎以為對方隻是正常睡熟了。

傷感的情緒還沒等湧上來,方才還在熟睡的人忽然醒了過來,目光銳利,一把抓住他到處亂動的手腕。

“在做什麼?”

柳遙嚇了一跳,急中生智,“你被子沒蓋好,我幫你把被子蓋上。”

殷月離眉頭微皺。

蓋被子,需要把衣服解開嗎?

柳遙咳嗽一聲,“那個,早膳估計已經好了,我去外麵叫人進來,你如果還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吧。”

蓋被子當然不需要解衣裳,柳遙臉頰發紅,他主要是想看看對方有沒有其他腐壞的地方。

事實證明,某人即便死了,也依舊挑不出一點瑕疵,讓柳遙忍不住感歎,這要是活著的該有多好啊。

不過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隻要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就好。至於是不是活著的,就不要太強求了。

沐浴在柳遙無比遺憾的目光中。

殷月離:??

殷月離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疑惑都要在這幾日裡用完了。

心神不定忙完早上的事務,殷月離越想越覺得困惑,乾脆推掉晌午的邀約,特意到東宮找到太子,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咳,所以你到底想要問什麼?”太子殿下輕咳一聲,用茶盞掩住笑意。

知道對方是在明知故問,殷月離也不說話,隻靜靜盯著他看。

“算了,不逗你了,”太子殿下又忍不住想笑,“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不就是你家那位為何明明拒絕了與你同房,像是對你十分排斥,卻在你睡熟之後,又反過來主動親近你,你不明白這裡麵究竟是什麼緣故。”

殷月離沉默不語,雖然不完全對,但也相差不多了。

或許是分開太久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無法看透身邊人的想法。

這種感受讓他有種說不

出的煩躁,甚至產生乾脆將對方關起來,讓對方即便有了想要逃走的念頭,也永遠無法離開自己的身邊。

不,這想法太詭異了。

屋內燈光有些昏暗,殷月離按了按眉心,“不必用這種眼光看著我,皇兄有什麼想說的,還請直說無妨。”

“那個,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太子殿下強忍著笑意,“僅僅隻是可能……就是你與惠王妃之前的那次經曆,是不是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了,所以才會讓他下意識感覺畏懼。”

殷月離一愣。

太子殿下歎息搖頭,“哎,果然還是小孩子啊,你且等一等,皇兄給你取幾本圖冊過來,你回去仔細參詳一下。”

“技術不好沒關係,”太子殿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經驗太少,多練練就好了。”

因為東宮書房實在太亂,太子便擺手讓殷月離先回去,說等自己把圖冊都找到後,再給他送到王府去。

終於明白剛才那番話究竟是什麼含義的殷月離:“……”

雖然原因不甚相同,但早上殷月離剛離開不久,柳遙便一頭鑽進了王府的書房裡麵,試圖翻找出所有與神鬼誌怪有關的書籍。

因為翻找的動靜太大,連王府的管家都引了過來。

管家名叫邵蒙,原本是殷月離的副將,隻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臉上留了道極深的傷疤,便乾脆自請留在殷月離的身邊。

此刻邵管家穿了件黑色衣裳,還保留著作為副將時的氣勢,神情有些嚴肅道。

“王妃在找什麼,為何不讓府裡的丫鬟過來幫忙?”

柳遙打了個激靈,連忙將本子藏在身後,“就是無聊隨便看看的,不用幫忙。”

話剛說到一半,因為之前的書本沒有放好,隨著書架的搖晃,最中間的幾本厚書忽然滑落下來,直接砸在柳遙的頭頂。

邵蒙嚇了一跳,上前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

“哎!”柳遙捂住腦袋,伸手接住那本厚書,剛好瞧見封皮上的幾個大字。

“王妃傷到沒,可要叫禦醫過來?”

“我沒事。”柳遙連忙搖頭,望著手裡的書本,眼睛微微發亮。

《異鬼記》,正是他要找的那本書。

顧不上應對邵蒙的詢問,柳遙抱著厚書便跑回了臥房,迅速翻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一篇雜記。

和胖丫鬟之前講述的差不多,這篇名為「歸魂」的雜記裡,的確記載了一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回家不久便不治身亡的士兵。

因為不知自己已經死去,士兵舉止怪異,很快便被身邊的妻子察覺,妻子六神無主,隻能請教了村裡的老人。

老人告訴她絕對不能說破真相,否則士兵立時便會死去。可即使是這樣,也並非是長久之策。

唯一能保住士兵的辦法,就是讓他對人世產生強烈的留戀。即便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也依舊舍不得離去。

妻子沒有辦法,隻能選擇用謊言欺騙了對方,最終將士兵留了下來,兩人相伴一生。

柳遙盯著那個謊言看了許久,輕輕蹙起眉頭。

聽胖丫鬟說,《異鬼記》都是根據真實事件記載的,裡麵的許多方法也都可以應用在現實裡麵。

說不定真的可以。

就是有些冒險啊。

殷月離中途被下屬叫走,忙到很晚才回到府中,換了衣服後坐在桌邊與柳遙一起用晚膳。

殷月離心不在焉,還想著太子早上與他說的那番話,好在柳遙似乎也有什麼心事,所以並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

“抱歉,今日有些急事,”殷月離儘力保持平靜,夾了塊燒鵝放進柳遙的碗裡,“原本說好要帶你出門的,估計隻能過幾天了。”

“沒關係,”柳遙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我最近也在適應府裡的生活,晚點再出門也好。”

出不出門柳遙已經不在意了,他深吸口氣,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想的也許是個壞主意。

雖然本意是為了要將殷月離留下來,但歸根到底也是在欺騙對方。

算了,還是再想想彆的辦法吧。

柳遙朝門外作了個手勢,意思是之前的計劃作廢,讓請來的人先回去,不用再進來了。

然而門口的胖丫鬟顯然誤解了柳遙的手勢,招呼了一聲,將作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人領進了屋內。

“王爺,”胖丫鬟聲音清脆,“這是王妃今早出門時遇見的一位高人,據說有要事想和您稟報。”

柳遙:“……”等一下。

算命先生身材高瘦,留了撇山羊胡子,很有世外高人的架勢,語氣卻十分恭敬。

“草民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什麼要事?”殷月離放下碗筷問。

算命先生抬了抬眼,“是有關王妃的事情,還請王爺附耳過來。”

殷月離麵露疑惑。

變故隻在瞬息,原本還滿臉恭敬的算命先生忽然神情一變,從腰間取出一柄飛刀,直直朝著殷月離的方向刺去。

然而刀鋒還沒等靠到近前,突然有寒風吹起,燭火熄滅,無數陰影潮水般湧入。

房屋震動,黑暗裡傳來一聲慘叫。

有刺客!守在門外的侍衛也被嚇住了,連忙提著燈籠衝入房間,卻見殷月離一臉不解的坐在桌邊。

不遠處,留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渾身是血,麵上滿是驚恐。

忽然,中年人目光一轉,直直望向柳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著他道。

“王,王妃有身孕了,我也是被人所迫,求王爺饒我一命!”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