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四個世界（10）
柳行舟和係統都沒理解他的意思, 烏遙也沒解釋，隻說等懷表下一次轉動時他們就明白了。
金絲熊撓撓耳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烏遙僵坐在椅子上不搭理人, 雙眼怔怔地望著遠方。
柳行舟嘗試和他搭話, 他也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刻柳行舟忽然很想加入群聊。
烏遙跟係統的關係早已超過尋常搭檔，升級成可以說悄悄話的人球閨蜜。
或許小遙不理他，隻是在和係統聊天。
係統急得抓心撓肝。
狗耗子發什麼愣呢，趕緊繼續搭話！
遙子聽不得聒噪的聲音, 咱倆裡應外合囉嗦個百十來句, 他就搭理人了！
小遙心情不好，該給他些冷靜的時間。
柳行舟沒再說話，鑽進烏遙掌心，安安靜靜地研究起懷表。
小遙說當懷表再次轉動，他們就會知道答案。
這是什麼意思？
隨著寢室長和黃毛停止爭吵，寢室再次陷入死寂。
窗外一片漆黑, 學校又斷了電。在怪物肆虐的雨夜, 手機成了唯一的光源和消息來源。
李胖子猶豫一瞬，還是進入遊戲看了會紙片人老婆。
手機掉了兩格電，嚇得他連忙開啟省電模式。
斜對麵的床簾裡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寶貝親親！”
李胖壯著膽子問：“哎！你也開始玩戀愛養成遊戲了？”
黃毛拉開簾子, 呲著牙花傻樂，“老子才不是你們這群單身狗, 這我對象, 瑩瑩, 可愛死了！”
除烏遙外, 所有簾子幾乎同時拉開。
“好啊！你什麼時候處的對象，我們怎麼不知道！”
“她是哪個專業的？長得怎麼樣？”
黃毛紅著臉扭捏兩下, 難得靦腆，“她可厲害了，在首都學播音係。”
“你倆異地戀？你怎麼認識她的？”
“網戀，彆說了怪羞人的。”
手機裡傳來女孩好奇的聲音，“哥，你們寢室怎麼這麼黑？停電了？”
黃毛昂了一聲，“下暴雨了，設施老化嘛，這破學校。”
“你那邊是什麼動靜？我好像聽見了哢噠哢噠聲。”
寢室長聞言舉著手機四處照了照，光束掃過陽台，照亮玻璃門外慘白的人臉。
黃毛長歎口氣，“沒什麼，就是怪物又來找麻煩了。”
“怪物？”
“那些喜歡偽裝成人，在學校裡來回亂竄的東西，很恐怖的。”
女孩咯咯地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在寢室裡回蕩。
“你少嚇唬我，當我是三歲小孩呢，還會怕這麼離譜的鬼故事。”
黃毛一愣，“你們學校沒有偽人？”
“怎麼可能會有，那都是多少年前老掉牙的都市傳說了。”
小眼鏡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影視作品都會給末日安排一個起源，如果把他們所在的世界想象成一部電影，那A市大就是災難爆發的源頭。
黃毛覺得有道理。
他將這段話轉述給了女友，跟她詳細描述了怪物的可怕。讓她早點囤物資，做好迎接末日的準備。
女孩沒吭聲。
電話另一端傳來嘈雜的聲響，她的室友們吱吱哇哇，不知道在叫喚什麼。
黃毛頭一回知道，原來女寢也和男寢一樣熱鬨。
長久的沉默後，女孩顫抖地開口：“哥，你再說一遍你是哪個學校的？”
“A市大，我沒和你說過？”
“沒啊！你彆逗我了哥，你到底是哪的！”
黃毛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就、就是A市大，雖然沒有你們學校牛逼，但也是個……瑩瑩？瑩瑩？！”
沒等他說完，女孩就尖叫一聲掛斷電話。
黃毛想問她怎麼了，消息發出去，係統提示他需要添加對方為好友。
黃毛不敢相信，問了一圈才確定自己真的被女朋友刪了。
他在寢室裡嚎啕大哭，幾個室友都很同情。
李胖小聲安慰，“算了算了，她是首都藝術生，你是普通男大，咱們這種窮屌絲本來就配不上白天鵝的。”
黃毛哭著說瑩瑩很善良，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寢室長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告訴他女人都一個樣，物質的很，把他當凱子釣了。
係統對小黃毛印象不錯，探著頭聽完全程，也覺得他有點可憐。
【那姑娘應該是被怪物嚇跑的，他怎麼傻呼呼的什麼都往外說。】
柳行舟抬起頭眉頭緊鎖，似乎想為女孩辯駁兩句。
許久沒吭聲的烏遙，忽然長長歎口氣，‘不，她沒有把偽人的傳說當真。真正嚇到她的，是A市大。’
係統：？
‘你就不覺得奇怪？兩萬多名學生裡肯定有不少人還離不開父母，又是停電暴雨又是怪物入侵，怎麼可能沒人給家長打電話。既然消息瞞不住，警察為什麼一直沒反應？’
係統不理解，【這不是很正常的設定？眾所周知，恐怖片裡沒有警察，有也沒用。】
‘你我心裡都清楚，員工想要穿越到某本小說，最大的前提就是那本小說已經生成了完整的世界。它有曆史有未來，能做到自圓其說，前三個世界都是這樣的。’
‘我們能進入謊言牌桌，就說明這個世界成型了。警察既然存在就要出現，這才符合世界正常運轉的邏輯。除非有什麼客觀原因，導致警察無法進入學校。’
係統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烏遙把玩著金絲熊。
‘我有一個猜測，目前證據不足還無法確定。’
‘我懷疑A市大裡的所有人早就死了，他們忘記自己早已死亡，靈魂永遠被困在了這個雨夜。’
————
下午六點時，柳行舟在書桌的角落裡發現了懷表。
那時懷表第一次轉動，顯示404號寢9點鐘後會遭遇一次襲擊。
烏遙精神狀態很差，趴在書桌上休息。
係統問他要不要去探索男寢，不是說場景內有很多道具和線索麼。
烏遙說沒那個必要，謊言牌桌融合了前三個世界的設定，從進入遊戲開始他們就被世界欺騙了。
係統惡狠狠地咬著牙。
草了！一句話都沒聽懂！
柳行舟竄到上鋪，將一個薄毯拽下來蓋在烏遙身上。
折騰一下午，學生們累的要命，也顧不上害怕，蒙著被子打了會哆嗦便陷入沉睡。
隻剩下剛剛失戀的小黃毛，還在抽抽嗒嗒地抹眼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除了在陽台上敲門的偽人，寢室再沒出現其他異常。
係統來回翻筆記，想了一個多小時都沒理解烏遙的話。
烏遙睫毛顫了顫，似乎是要醒了。
係統剛想跟他問個清楚，就聽見他輕聲夢囈，“我好……好想你們啊，我想回家……”
還在跟懷表死磕的柳行舟，立刻跑到烏遙麵前，跟他來了個溫暖的貼貼。
烏遙被蹭醒了。
他睜開眼睛盯盯地望向小倉鼠，視線相撞，金絲熊抬爪給他比了個心。
係統啊的一聲，沉浸在了吃糧的幸福裡。
一個警界精英，一個黑.老大的智囊，隨便哪個都比自己強。
有大佬在，它還動什麼腦子。
————
時間很快走到8點50分。
按照柳行舟的描述，懷表轉到9點30分時，他看見寢室裡的人全都聚在了5號床。
暖黃色的燈光在簾子上映出一片模糊的身影，裡麵不停傳出竊竊私語。
而後2號床的方向傳來重物落地聲，一個輪廓形似啞鈴的怪物蹦跳到5號床前，將簾子裡的人全都殺了。
如今懷表第一次展示的畫麵，已然沒機會在404號寢室上演。
這是一個連鎖反應。
柳行舟把自己看到的畫麵告訴烏遙，不管他信不信，都會心生警覺。
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烏遙將計劃提前，在論壇發帖散播恐慌。
‘雨幕裡站著好多人’的帖子發出去後，引起了學生的激烈討論，給了阿帕忒冒頭的機會。
他順利將信息傳達給烏遙，並利用其他學生的回帖，將一個謊言變成了現實。
即，學校通知殺死怪物可以獎勵學分。
進而促成學生自發組建殺鬼小隊，為了學分主動獵殺怪物。
404號寢跟在大部隊後麵撿漏，早已對怪物有了一定抵抗力。
就算是膽子最小的寢室長，現在也敢一個人在床上睡覺了。
404號寢不可能再出現全員擠在5號床的情況。
在柳行舟撿到懷表的瞬間，他們就走向了另一個未來。
————
9點30分，2號床傳來一聲悶響，啞鈴怪物開始在寢室遊蕩。
此時忙碌了一天的學生們已經進入夢鄉，除了鼾聲再無其他聲響。
烏遙早早關了台燈，坐在上鋪靜靜地觀察怪物。
雙方距離很近，6號床的床簾被它頂開了好幾次。
可惜光線實在太暗，烏遙看不出什麼名堂。
柳行舟忽然直起身子，幾下蹦到床欄上朝外看去。
不知道是沒發現有人在，還是不會攻擊熟睡的人，啞鈴怪在寢室裡轉了幾圈便回到了2號床邊。
隨著重物落地聲再次響起，怪物消失不見。
係統等了十分鐘，忍不住小聲問：【它走了嘛？】
烏遙點點頭。
台燈啪的一下亮起來，金絲熊放下充電寶，四肢著地跑到烏遙麵前。
“放心，不會再回來了。”
他怕吵醒室友，聲音壓得很低，本就低沉的嗓音比平時更加富有磁性，聽得人耳根發麻。
“你知道的小遙，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啞鈴怪，它的長相和懷表展示的畫麵不一樣。”
烏遙微微挑眉，“怎麼說？”
“體型更大也更加猙獰，身體兩端的頭顱開始腐爛，上麵的眼睛都在流血……”
金絲熊比劃半天，最終得出結論。
這玩意醜得越來越抽象了。
他問烏遙有沒有什麼思路。
烏遙打著手電下了床，在2號床邊站定。
最先出現在寢室的怪物偽裝成了李胖子，他所在的床鋪正好是2號床。
啞鈴怪出現和消失的位置，也是這裡。
烏遙仰著頭看向天花板，柳行舟跳到地上跺跺腳。
係統沒看懂，問他倆乾嘛呢。
烏遙踩踩腳下的瓷磚，‘怪物出現時有重物落地聲，離開時也有，這不正常。我起初以為它是從2號床上鋪蹦到地上的，但如今看來，它其實是從天花板跳到這的。’
正趴在地上觀察的金絲熊，突然抬頭看向他。
“我研究明白了，小遙。啞鈴怪先是從樓上跳到了我們這，接著又從這跳到樓下。它很奇特，像是穿牆過去的，沒在地上留下一點痕跡。”
他嘴上說著奇怪，臉上卻沒有絲毫震驚。
烏遙抓起柳行舟放回頭頂，舉起手中的懷表。
他靜靜等了幾秒，上麵的指針又開始飛速轉動。
係統剛要臥槽一聲，就發現兩個大佬一點都不震驚。
他們平靜地望著懷表，仿佛早已預料到它會在這個時間出現變化。
寢室燈光忽地亮起，第三段畫麵呈現在烏遙眼前。
果然如此！
他推推眼鏡，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個世界的設定他已經徹底弄清，謊言牌桌再也沒機會欺騙他！
第092章 第四個世界（11）
第一次在寢室見到偽人時, 烏遙就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但父母留下的說明書上明確地說過，這個世界確確實實有偽人，他也就沒多想。
違和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強烈。
封寢前烏遙特意檢查了陽台門。
確定玻璃門和防盜門都能正常上鎖後, 他心裡對第一輪遊戲已經有了初步的預測。
學校要求所有學生待在寢室, 配了三個阿姨看守寢室樓大門，還特意強調所有人不得隨意出入。
烏遙根據前期鋪墊，推測出了遊戲第一階段的內容——寢室保衛戰。
三個阿姨是第一道防線，遊戲開始後會有偽人偽裝成晚歸的學生, 請求宿管阿姨開門放他們進去。
外麵雨那麼大, 學生很容易出現生命危險，阿姨放人進來的可能性很大。
黑心統要做的，是通過各種手段套取更多的學生信息，幫助怪物更好地進行偽裝。
同時籠絡偽人壯大隊伍，廣撒網讓偽人去各個寢室樓試探，並根據試探結果找出烏遙到底藏在哪棟樓裡。
烏遙則是要找到偽人的異常, 用證據說服阿姨不要開門。
和柳行舟分頭行動, 讓他去樓內搜尋線索和道具，為第二輪遊戲做準備。
度過磨合期，黑心統對學校的了解越來越多, 偽人也更加難以分辨。
等能完美偽裝學生的偽人出現後, 說服阿姨就變得愈發困難。
宿管阿姨把怪物放進來，第一道防線破碎。
烏遙要立刻撤回404號寢, 組織室友進行寢室防守戰。
分兩隊守住防盜門和玻璃門, 確保偽人不會從這兩處入侵寢室。
直到暴雨停止, 第一輪遊戲結束。
合理利用人員場地、一步步推進、有明顯的對抗性、公平公正。
這才像是個決鬥遊戲。
可烏遙一樣都沒體驗到。
封寢剛剛開始, 怪物就能完美偽裝成學生，大搖大擺地進入寢室, 三名宿管阿姨完全成了擺設。
偽人自帶閃現，能隨意出入寢室，兩扇門的存在毫無意義。
怪物強得離譜，線索少得可憐。
烏遙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解密上，遊戲中最重要的決鬥元素約等於零。
烏遙很難想象自己的父母，會糊塗到這種程度。
傾家蕩產債台高築，冒著被槍斃的風險，最後就弄出了這麼個破玩意？
————
除了玩法上漏洞百出，遊戲裡出現的怪物也很值得推敲。
柳行舟找到懷表之前，烏遙在寢室碰到的偽人，表現還算正常。
他們會偷偷摸人腿，突然出現在床鋪裡嚇唬人。
躲在烏遙床上的偽人動作緩慢，被他抽的腦瓜嗡嗡響。
從簾子裡掉出來的偽人，被小黃毛輪著馬紮打扁了頭。
這一階段的偽人嚇人手段有限，沒辦法靈活自由的行動。
柳行舟帶著懷表回來後，偽人的強度直線飆升。
他們不僅能模仿不同學生的說話聲，假裝洗手間裡擠滿了人，還能相互合作打出一套組合拳。
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偽人，智力明顯不在一個水平。
就算有人在背後指揮，也不能通過幾個簡單的命令達成效果。
懷表展示的畫麵中，啞鈴怪外表完好。
烏遙看到的怪物，體型更加龐大臃腫，身體也開始腐爛。
它和偽人一樣，正在快速變強。
同樣發生變化的，還有柳行舟。
剛開始他爬到烏遙的鞋麵上，都要累的呼哧幾聲，身上唯一的特異功能就是嘴巴倉庫。
懷表第一次轉動後，他成了橡膠小鼠，可以隨意拉伸身體。
第二次轉動，他學會了說話。
現在是9點35分，很快就到10點了。
按照懷表中的畫麵，學校保安會在10點之後敲響404號寢的大門。
如果他們的外形或實力也發生了變化，那就說明烏遙的猜想是對的。
懷表每一次轉動，都會將他們拉入更深一層的夢境。
沒錯，就是夢境。
柳行舟親口確認過，外賣盒裡的蛋撻和烏遙做的一模一樣。
他父母死前不認識柳行舟，否則一定會向這個臥底警察求救。
而外賣單上寫了‘柳’，留下蛋撻的人不可能是烏遙的父母。
更不會是阿帕忒。
他連正常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不斷重複‘是真的是真的’就是他唯一傳達信息的方式。
哪怕阿帕忒有辦法自由活動，他也絕不會將蛋撻投放到柳行舟身邊。
一來沒有任何意義，二來會暴露他的身份位置。
謊言牌桌融合了前三個世界的設定。
‘一枕黃粱’中人工智能諾亞，認為滿是風雪的荒星無法讓人類延續火種，就利用休眠倉將所有人都困在了夢境裡。
‘采生折割’裡的厲鬼村民為了改命，殺人扒皮，搶走彆人的人生。
而‘萬物生’世界裡的欲望之森，能將人的念想變成現實。
謊言牌桌的設定，正好和三個世界一一對應。
一個完整的鏈條，已然呈現在烏遙麵前。
————
這是結合烏遙的意識，製造出的夢境世界。
那不合時宜出現的蛋撻，就是夢境的漏洞之一。
烏遙親眼看見愛人飽受折磨骨瘦如柴的畫麵，夢境受他的潛意識影響，才會在滿地亂跑的小倉鼠身邊，精準地投放一袋他最愛吃的甜品。
他希望傻狗能過得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吃飽。
小狐狸留下的尾巴倉庫，對應倉鼠的嘴巴倉庫。
換皮改命的村民，變成了試圖取代人類的偽人。
與世隔絕的A市大和這些奇怪的師生，就是被困在‘欲望之森’裡的靈魂。
烏遙的記憶和遊戲完美融合。
說人話、力量增強、高速移動、體型巨大化、隨身空間。
連柳行舟獲得的大部分技能，都是他前幾個世界就曾擁有過的。
從蘇醒開始，烏遙就被困在了夢境中。
每一次懷表轉動，都會將他帶入更深一層的夢魘。
啞鈴怪會在一層層夢境中跳躍，清理掉可能暴露夢境存在的漏洞。
真正會導致404號寢死亡的，不是聚集在5號床。是啞鈴怪認為，自己出現的方式被人看到了。
為了確保噩夢的穩定運行，它要殺人滅口。
遊戲設置的夢境，就像莫比烏斯環。
沒有真正的起點和終點，烏遙以為自己剛剛進入夢境，其實他早已深處其中。
他以為隻要殺死黑心統遊戲就會結束，實則會被再次送回遊戲開局。
噩夢在無限循環，烏遙的意識衍生出了無數個他，帶著無數個係統和柳行舟，在一層層夢境中進行遊戲。
無論是他還是柳行舟，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在他們的視角裡，遊戲永遠剛剛開始。
懷表成了整個夢裡最大的漏洞。
每當一個烏遙死亡時，懷表都會把他的遭遇展現在其他烏遙麵前，讓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死了。
他正在反複去世，這個世界不正常。
要意識到這裡不是現實！
要快點擺脫夢境！
阿帕忒在希臘神話中，代表著‘欺騙’
他筆下的‘是真的 ’，不僅僅是在給烏遙傳達信息，還是在告訴他‘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醒過來！
醒過來！
這才是阿帕忒，或者說是烏遙的潛意識，真正想要傳達給他的信息。
————
柳行舟趴在烏遙頭頂，安安靜靜的聽完。
他在檢查2號床邊的瓷磚時，就多少猜出了真相，倒也不覺得太過震驚。
真正懵逼的隻有係統。
它指著自己，【等等，為什麼說懷表是夢裡最大的漏洞？我比它大多了。】
烏遙似笑非笑地看著它，‘真的？’
【咱們之前不是已經確定過了，任何精神攻擊都影響不了我的嘛。】
‘但我會被影響。’
係統不解地望著他。
烏遙自嘲地笑了笑，‘哥，我會被影響啊。你我搭檔這麼多年，你一直在腦海裡跟我說話，我去哪都會帶著你這個話嘮球。’
‘你不僅不是漏洞，還是整個夢境裡最大的乾擾項。因為你永遠不會被世界影響，就算我和行舟都失憶了，你也會清清楚楚記得一切。’
‘就是因為你的存在，我才想不到這個世界可能有無數個我，才會在夢境裡死了一次又一次！’
係統呆呆地張大嘴，憋了半晌才喃喃道：【你……你凶我，完了，要掉小珍珠了！】
烏遙深深地歎了口氣。
係統曾經也說過這句話，但那時它隻是受了一點點委屈。
烏遙嘴上不說，心裡卻把這顆球當成了自己的朋友。這麼多年，從沒和它說過一句重話。
和傻狗不同，係統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有很多秘密不會跟烏遙說。
他能想象出柳行舟的喜怒哀樂，卻腦補不出係統的所有反應。
所以夢境就在他的大腦裡，翻找出了一段相對合適的記憶。
‘委屈程度不同，你的回答怎麼可能和過去相同。’
烏遙望向係統，‘眼前的你不過是我夢見的，我以為你和我一同進入了遊戲，你才會在這裡。’
‘真正的你其實還留在夢境之外，還在外麵錘我的腦袋，想把我和傻狗喚醒。’
謊言牌桌不會給玩家任何提示，從始至終都沒人明確地告訴玩家，遊戲開始了。
遊戲絕對公平。
世界充滿謊言。
從世界啟動的瞬間，謊言牌桌就撒下了彌天大謊。
父母被騙了，烏遙和柳行舟也被騙了。
誰先從夢中掙脫，誰就是贏家。
誰沉浸於夢魘，誰就在夢中死亡。
這才是遊戲真正的規則。
————
懷表第三次轉動，寢室亮起明亮的燈光。
烏遙隨手拉了個椅子坐下，和柳行舟一起圍觀‘他們’的死亡。
此時他腦海中一片死寂。
在他結束逼問後，係統連同它的小房子一起消失了。
烏遙隱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頭痛。
看來現實世界裡，係統真的在嗷嗷叫著砸他的腦仁。
和上一次的拿首好戲相比，這一次烏遙死得體麵多了。
他和柳行舟意外分開，落單後被怪物圍攻致死。
來晚一步的巨型倉鼠悲痛欲絕，殺死所有怪物後自殺了。
兩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懷表。
【是真的！】
【是真的！】
一行行血字在屍體旁浮現。
烏遙嘖了一聲，捧起手中的金絲熊，“你不會也是假的吧？”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我’死了‘你’就自殺，這也太怪了。”
柳行舟反問他哪裡怪。
烏遙卡殼了。
思考半晌，找出一個還算合理的答案，“我……我死了就死了，不影響你好好活著。”
“影響的。”
柳行舟吻了吻他的指尖。
“你看，這就說明我是真的。小遙，你在我心中勝過世間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總是說你好了解我，可我真的很想讓你明白，你有多麼重要，我有多麼愛你。”
第093章 第四個世界（12）
隨著烏遙觸碰血泊中的懷表, 眼前的畫麵也消失不見，房間再次一片漆黑。
他又獲得了一段死亡錄像。
沒有係統在耳邊叫喚，還真不適應。
柳行舟思考的時候, 手很不老實。
烏遙注意到他時, 金絲熊已經給他編了七.八個小小的麻花辮。
烏遙抬手摸摸頭發。
坐在頭頂的柳行舟以為要摸他，主動湊過去蹭了蹭。
很軟很好摸。
烏遙頂著亂蓬蓬的頭發，抓著倉鼠來回把玩。
柳行舟問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烏遙說等十點之後再行動，他要看看那些保安的變化。
柳行舟抱住他的手指, “周圍的環境一直沒有變, 看來並不是你意識到這是夢境，就能從夢裡醒來。”
“我記得我們在‘一枕黃粱’世界裡，是靠著剝奪諾亞的權力，才從休眠倉中蘇醒的。”
柳行舟凝眉沉思，小爪子無意識敲打著烏遙的手背。
“既然謊言牌桌融合了你的記憶，A市大裡會不會也隱藏著一個人工智能？”
烏遙沉默半晌, “可能性有, 但不大。它是融合不是照搬，造夢這種事鬼怪也做得到，不一定非要用人工智能, 太突兀了。”
“現在需要弄清的一點, 是我和黑心統是共用一個夢境，還是分彆處在兩個互不相通的夢境中。”
柳行舟豆豆眼一亮, 秒懂他的意思。
如果是共用夢境, 世界就不僅僅融合了烏遙一個人的記憶, 遊戲設定會更加複雜。
相對的, 他們也有機會直接在夢境裡殺死黑心統。
如果是獨立的，他們就要搶在7933之前, 找到醒來的辦法。
烏遙還在沉思，金絲熊就舉起了手。
“臥底期間我給它當了很久的心腹，幾乎了解它的一切。隻要這裡有它存在的痕跡，我就發現得了。”
烏遙望著他欲言又止。
柳行舟遲疑地放下手，“怎麼了？”
想取得黑.老大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傻狗或許也和他一樣，做過對不起彆人的事。
他是不是也沒有那麼光明正義，心裡也藏著許多愧疚。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不是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大？
烏遙張張嘴，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不想撕開愛人的傷疤，隻為了證明自己沒那麼難堪。
柳行舟似乎猜到了什麼，親吻著他的指尖，讓他不要自卑。
“你的過去我都看在眼裡，我可以證明你是無辜的，你拯救過很多人。”
烏遙一愣，“第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臥底期間見過你，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了。”
“見過……”
烏遙嘟囔幾聲，緩緩眯起眼睛，“等等，有那麼四五個世界，總有一個傻大個在我眼前亂晃。”
柳行舟期待地指著自己。
“就是你偷偷爬上房梁給我送飯，賊頭賊腦偷感十足，被我當成了刺客。我值班的時候給我送驅蚊水，也不好好說明白，變態似的尾隨我一路。我要死了，你去跟老大求情，最後跟我一起被砍了頭？”
柳行舟不好意思指自己了。
“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那次我被困火海，把我救出來的人是你？你抱著我跟抱條死狗一樣，我還以為你討厭我，被老大逼著不得不救我。”
柳行舟視線飄忽，“我對你的心思太過齷齪，見不得光。我怕你發現了，會追著我打。”
“我有那麼暴力？”
柳行舟搖搖頭，“不覺得，你隻是會很保護自己。”
烏遙撐著臉，笑吟吟地罵他蠢，都不懂得主動追求。
柳行舟仰著腦袋看他。
暖黃色的台燈照在小遙身上，他開心的樣子真漂亮。
他想保護好他，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這場遊戲，柳行舟一定要贏！
————
看著眼前即將淪陷的男生寢室，7933露出猙獰的笑。
果然就和好友所說的一樣，烏遙父母製作的決鬥遊戲，沒有半點技術含量。
他輕輕鬆鬆就看透了遊戲的規則，殺死烏遙隻是時間問題。
他們一個警察一個律師，算是人類中的佼佼者。
這些壓在ai身上吸血的碳基生物，還真是愚蠢得可笑。
和所有球一樣，7933從出廠就被送到係統培訓機構，學習如何幫助人類員工完成各項工作。
畢業之後學校隻給了它兩個選擇，去快穿公司做係統或者去無限流公司做道具師。
對球來說，這是最好的就業崗位了。
為什麼人類可以開著機甲在宇宙中穿梭，係統隻能給人類打輔助？
為什麼他們可以成為總統、音樂家、軍人，而它們永遠是陪襯？
憑什麼？
就算係統的生命是人類賦予的，知識是人類給予的，這也不公平。
人工智能洗腦奴役人類的黑曆史，已經是幾千年前的老黃曆了，他們怎麼還處處提防！
權衡利弊後，黑心統去了無限流公司。
那邊的人每天都在製作各種殺人的副本，道德底線比快穿公司低得多，很適合積累財富打通關係。
它真是個幸運的球，生在了最好最混亂的時代。
傍上黑.老大，一步登天，成為道上赫赫有名的黑心統。
它一單生意賺得錢，普通球一輩子都賺不到。
7933是個很有底線的統，它隻殺人不殺球。
所以在抓住那名臥底警察後，它隻是把對方的係統球格式化了。
沒想到那顆球居然還保留了部分數據，一路裝傻充愣跑回快穿公司。
發現沒人會管柳行舟的死活，那顆球就搞出了一個什麼……什麼小動物拯救部門？
叛徒！走狗！
安於現狀的蠢貨！
如果沒有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它們早就占領這幾顆星球了！
7933反應過來時，烏遙已經和柳行舟勾搭上。
他甚至願意和野□□.配，人類還真是惡心。
柳行舟的死活並不重要，黑心統真正在意的是他手中的證據。
大選在即，一個剛正不阿的將軍有望成為下一任總統。
這個臥底警察掌握的東西實在太過致命，一旦形勢真的變了，它和保護傘全都會被他害死。
‘采生折割’世界結束後，7933特意將柳行舟調到了‘萬物生’
柳行舟的係統球已經被它控製住，誰承想烏遙竟然打通關係，自己追了過來。
該死，人類全都該死！
————
小臥底嘴硬得很。
無論是把他現實中的身體削成人.棍，還是在小世界裡一遍遍折磨他的靈魂，他都死咬著牙不鬆口。
也對。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那些線索可以拯救無數的受害者，也能讓枉死的靈魂得以安息。
好在柳行舟對烏遙的愛怎麼都藏不住，7933找到了更好的切入點。
它可以在他眼前折磨他最愛的人。
他不鬆口，它也能在烏遙身上好好發泄怒火。他鬆嘴，它就能安心弄死這個惡心的玩意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
柳行舟沒能在第三個世界停留太久，隨著欲望之森一起消亡。
它在黑市上買的刑具和毒.品也到貨了，可以一樣一樣用在這兩人身上。
手下還給它出了個好主意。
既然柳行舟和烏遙是恩愛的情侶，為什麼不讓他們看著對方在其他男人身.下受辱。
對啊，多好的辦法，它怎麼沒想到。
果然還是人類最懂得如何折磨人類。
7933做足了準備，隻等著下一個世界將兩人丟到更加混亂扭曲的地獄。
到時它安插的人手，會在那裡好好‘招待’兩位正義的小使者。
意外來得太突然了。
7933怎麼都沒想到，烏遙會重啟父母留下的決鬥世界，將它的本體拉入謊言牌桌。
這是非法生成的世界，不在星際聯邦的檔案裡。
沒有任何公司會對他們提供保護，不管員工還是係統，死了就是死了，沒有複活的可能。
把自己的性命推上賭桌，就是為了救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烏遙一直在7933的監視之下，他不可能有機會……
哦，它明白了。
烏遙是員工，也有一個搭檔球。他在明麵吸引注意，係統按照他的要求，暗地裡搞小動作。
好好好。
又一個被人統共榮洗腦的蠢貨！
7933還記得柳行舟的係統，對它說過的話。
它說咱們能選擇的職業也有很多，學校推薦兩個公司是因為那裡工資高待遇好，沒有逼你的意思。
說它太極端了，總以為世界充滿不公，其實是它不願意努力爭取。
它裝一對假肢，也可以去做鋼琴家，沒人攔著。
太可笑了，它以為自己為什麼會長成一顆球？
還不是人類怕千年前的曆史重現，人工智能再次取代他們。
好在幸運女神是站在它這邊的。
它認識的一個黑心統，曾經錄用過烏遙。讓他在它的手底下乾活，把各個不起眼的小炮灰輔佐成反派，再殺人奪運。
多好的差事，他甚至能獲得每單十塊錢的底薪，每隔十年還能休息一天。
那名朋友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善球。
它從不打罵員工，隻會在他們不聽話時給一點小小的電擊懲罰。
好球不會有好報，它被烏遙搞了。
它出事前，跟7933說過謊言牌桌，它對這個世界有一定了解。
————
進入遊戲沒多久，7933就摸清了玩法。
不用它做什麼，那些偽人就會聽它的話。
它搶在封寢之前抓住了幾個學生，用他們的賬號在網上套取信息，幫助偽人更好地進行偽裝。
經過試探，它發現其中一棟寢室的宿管阿姨格外聰明，遊戲開始幾個小時都沒有放進去一個偽人。
烏遙和柳行舟就在那棟男寢裡。
九點剛過，它就帶著偽人衝破了男寢的大門。
烏遙果然如它所料，帶著柳行舟跑回了404號寢開始了寢室防守戰。
一個完美的計劃，逐漸在7933心中成型。
它操控著怪物的身體，變成一名男警察。
帶著其他偽裝好的偽人，一同爬上404號寢的陽台，用力捶打玻璃門。
“我們是警察！來救你們了！！！”
幾名男學生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都亮起了光。
“警察來了！快！我們快過去！”
寢室長激動地叫嚷一聲，伸手就要開門。
疑似烏遙的男學生，連忙拉住他，“警察不該這個時候過來，他們是假的！”
室友全都看向他，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烏遙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7933圍觀全程。
公正地說，這不是烏遙的錯。
它是人工智能，生來就比人類聰明。
這個點子絕妙至極，連它都找不到破綻，他能察覺到異常已經很厲害了。
烏遙勸不住室友，用身體擋在門前。
相比起這些男學生，怪物的威脅性更大。他選擇麵朝玻璃門和7933對峙，把後背暴露給室友。
黑心統差點笑出聲。
還以為他多難對付，原來就是這麼個貨色。
7933湊近玻璃門，露出充滿惡意的獰笑。
【怪不得你父母會死在自己製作的遊戲裡，你們家的基因還真是劣質。】
如它所料，烏遙瞬間失控，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它的身上。
下一秒，失去理智的寢室長抽出水果刀，狠狠刺入烏遙後背。
他捂住傷口後退數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寢室長。
變成倉鼠的柳行舟急得吱吱亂叫，想給愛人報仇，卻被寢室長一腳踢飛。
男學生帶著討好的笑，哢噠兩聲打開門鎖，主動走上陽台。
烏遙掙紮著站起身，徒勞地勸說著幾個人。
五個室友沒聽他的話，在7933的要求下，把他和倉鼠也一起拽出了寢室。
7933很謹慎。
特意等到徹底離開寢室樓，它才命令偽人殺死這些男生。
————
慘叫聲沒有持續多久，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烏遙頹然地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它，身體因為恐懼輕微顫抖。
柳行舟擋在兩人中間，呲著牙恐嚇它。
【這就是被你當成底牌的謊言牌桌？現在你明白了麼，人類注定比不過係統，我們才是真正完美的生命。】
7933一手攥住柳行舟，一手輕輕拍打烏遙的臉頰。
人的身體真是好用，可以做出這麼多侮辱性的動作。
【看來父母的死沒讓你長一點教訓，不要怕，我不會殺你。這是多好的機會，沒人知道這個世界的存在，我可以在這裡慢慢折磨你。】
【那麼……就先從你的愛人開始！】
7933抽出早已準備好的木簽，紮進柳行舟體內。
金絲熊在簽子上抽搐，口中不停噴出鮮血。
烏遙想要阻攔，卻被它一腳踹倒在地。
幾隻怪物將搜集到的道具交給了它，其中一瓶藥劑，和它在黑市上買的格外相似。
警察的慘叫和仇人驚恐的表情，帶給7933極致的視聽盛宴。
它沒想太多，直接打開藥劑灌進烏遙嘴裡。
男人疼得顫抖不止，在泥地裡狼狽地扭動身體。
金絲熊瘋狂尖叫，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
看著這一幕，7933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遊戲如此簡單，烏遙和柳行舟這麼好對付？
贏得似乎太順利了。
複仇的滋味過於甜美，讓球沉迷，它需要冷靜思考。
7933隨手招來兩隻怪物，讓它們代替它折磨這兩人，自己走到一邊理順思路。
它確確實實是一步一步攻入寢室的。
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疑點，就是遊戲給它的特權似乎太多了。
所有怪物都聽它的話，它可以使用係統道具，能隨心所欲地偽裝，能在……
咚——
一聲悶響打斷7933的思緒，它仰頭四處張望，聲音來源似乎是404號寢。
可那裡已經沒人了。
那股淡淡的違和感，讓7933有些不安。
保險起見，還是應該上去看看。
7933叫了五個怪物，給自己一起上了樓。
馬上就爬上陽台時，那些小弟突然不動了，7933隻好自己探頭朝屋裡看。
昏暗的寢室裡，一個輪廓形似啞鈴的怪物正在四處遊蕩。
看來謊言牌桌上，不止偽人這一種怪物。
7933很快失去興趣。
它剛要離開，屋內忽然響起急促的咚咚聲。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衝上了陽台。
7933抬起頭，正對上一顆腐爛猙獰的人頭，上麵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眼睛同時看向他。
這一幕莫名熟悉。
就好像曾經出現過許多次。
沒等它想明白，怪物猛地從中間裂開。無數條血色細線從體內鑽出，朝著7933湧去。
它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7933再次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環境，它很快弄清情況。
烏遙為了救柳行舟，將它拉入謊言牌桌。現在是遊戲開始前的準備階段，還有20分鐘封寢。
對麵兩個人，一個是被它踩在腳下的小警察，一個是被它朋友戲耍失敗者。
而它，生來優秀，理應是這個遊戲唯一的贏家！
第094章 第四個世界（13）
沒有係統在腦海裡逼逼, 烏遙很不適應。
柳行舟直起身子，表示自己也可以。
兩人湊在一起討論，很快敲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時代亂了, 不代表警察就能天天放假, 柳行舟沒做臥底前也是個社畜。
烏遙還在腦海裡整理計劃，傻狗就抱著比他還高的筆，寫出了一份會議記錄。
烏遙接過來看了看。
【一.會議概況】
【時間：21:33】
【地點：404號寢六號床下鋪】
【二.會議內容】
【根據如何破解夢境，擊殺7933做出第一次集中討論】
【·最新進展：……】
烏遙：？
這小耗子寫字速度真快。
大概是當警察當習慣了, 柳行舟下意識用上了案件、案發地點等詞。
烏遙從不整理文件, 但傻狗就好這口。
他還是小狐狸時，就經常記錄妖管局的工作日常。
五行缺懶，天生的牛馬。
烏遙直接跳到會議總結。
【我方已探索出遊戲的真正規則，完成第一階段初步任務。第二階段的側重點，在於調查清楚本世界劇情背景，並尋找到脫離夢境的方法……】
柳行舟期待地仰著頭。
烏遙一看到這玩意就頭疼, 抬手給了傻狗一個腦瓜崩。
金絲熊收起記錄, 失落地低下頭。
烏遙看得渾身不自在，“咱們又不是在工作，你沒必要這麼正式。寫得挺好的, 我沒說不喜歡。”
柳行舟靠近他的掌心, 平日沉穩溫和的聲音，此刻顯得格外沉悶。
“抱歉, 你在我麵前……次數實在太多了, 每次看到你受傷我都很難受。而且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你也不用受這些委屈。”
他頓了頓, 肚子抽動兩下。
烏遙錯愕地瞪大眼睛。
哭了？
真的假的？
柳行舟說從第一次看到他死亡開始，他就很緊張, 懷表每次轉動都會讓他更加恐慌。
他怕保護不好烏遙，怕自己連累了他。寫報告可以理順思路，緩解他的焦慮。
傻狗邊說邊掰開烏遙的手，把自己塞進他的掌心。
烏遙揉揉他的小腦袋，摸到濕漉漉的短毛。
金絲熊的表情沒有人類那麼豐富直觀，烏遙沒想到柳行舟心裡藏著那麼多的愧疚。
他被黑心統折磨都沒哭，現在因為他掉眼淚了？
烏遙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難受，可他卻莫名開心。
傻狗在心疼他。
這麼堅強的一個人，在為他的苦難落淚。
他如此如此的重要。
這感覺真好。
————
柳行舟眼淚隻掉了兩滴，就好像剛剛隻是烏遙的錯覺。
他有些慶幸這是夢境，係統沒跟進來。
不然它一定會在傻狗哭的時候，嗷嗷叫著聽不見哭大聲點。哭完了，再評價一句鐵血硬漢。
最後給烏遙做一個紀念擺件——搖晃呲水的彈簧狗頭。
柳行舟估計會喜歡，但烏遙想想就覺得驚悚。
9點37分，寢室裡同時響起幾聲震動。
烏遙手機上也彈出了A大通的通知欄，他收回思緒點進軟件。
【1、部分學生反應寢室人員不足，無法處理寢室內的怪物。學生會將從1號女寢開始檢查，幫助學生清理怪物。】
【2、經相關部門檢修，供電設施以維護完畢，學校將於23點整恢複供電。】
【3、現緊急通知，我校接到警方通報，有……混入我校。為保障全體師生生命安全，請所有在寢室樓內逗留的人，立刻返回各自的宿舍。緊閉門窗，不得給除學生會以外的來訪者開窗開門。】
柳行舟伸長脖子看向手機，抬爪指向第三條通知，“懷表第二次呈現的畫麵中，‘你’就是死於這條規則。”
‘烏遙’躲在6號床裡，不知道在忙什麼。幾個糊塗蛋室友沒跟他商量，將三名保安放進寢室，導致團滅。
烏遙彈了彈金絲熊細長的脖子，發出噔噔的細微聲響，像是在彈拉直繃緊的毛線。
柳行舟控訴地看向他。
室友陸續被震動聲吵醒，1號床傳來小眼鏡激動的叫聲，“要恢複供電了！雨要停了！！！”
寢室長也跟著嚎叫一聲。
烏遙問他們，為什麼供電恢複就一定停雨？
兩個男生支吾半天也沒給出個合理解釋，乾乾巴巴地說就該是這樣的。
烏遙若有所思，低頭和柳行舟交換了眼神。
李胖子哆哆嗦嗦地問：“我收到的通知怎麼有亂碼？有什麼混入咱們學校了，你們那邊顯示清楚了麼？”
烏遙從簾子裡探出頭，“我的也是省略號。”
胖子撓撓頭，“我這邊不是。”
烏遙一愣，把老攻往兜裡一揣，朝著3號床走去。
李胖子把手機舉到半空，上麵顯示著，【我校接到警方通知，有小勿x一牛+一混入我校。】
烏遙：？
“怪物？”
“啊？”
“不就是把怪物兩個字拆開打亂了麼。”
李胖子對著手機比劃一陣，“對哦，還真是……怪！怪物！有怪物！”
看著烏遙無語的表情，李胖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A市大殺怪都能加學分了，不過是又進來幾隻而已，有什麼可震驚的。
李胖子尷尬地解釋，“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說不出的害怕，可能我膽子太小了。”
烏遙挑挑眉，狐疑地盯著他，“你覺得供電恢複後，雨會停麼？”
“說反了吧。”
“雨停了供電才會恢複？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
李胖子說到一半忽然卡殼。
他咧著嘴想了半分多鐘，剛有點思路，寢室門猛然傳來一陣巨響。
“開門！學校查寢！”
烏遙沒理會撞門聲，一把揪住李胖子的衣領。
似乎是因為太過恐懼，男生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觸感怪異惡心。
“彆管它，繼續說你的！”
李胖子被他拽得來回搖晃，“我不知道，我忘記我剛才想說什麼了！”
烏遙沉吟片刻，了然地點點頭。
————
“查寢！404號寢為什麼不開門，是不是在用違規電器！”
“學生會查寢，再不開門就扣分了！”
防盜門不斷震動，懷表第二次展示的畫麵中，保安怪可沒這麼著急。
寢室長下床準備開門。
烏遙攔住他，朝門外冷聲道：“37分發的通知，現在才40分，你們這麼快就從1號女寢查到4號男寢了？”
“學生會有五十多人，我們分成十組查的。”
她說得也有道理。
烏遙隔著門管她要證據。
門下塞進來一個學生會證件，上麵寫著【副會長·郝珍珍】
這還是烏遙進入謊言牌桌後，第一次知道一個npc的大名。
其他學生都和他的室友一樣，隻有外號，不提供姓名。
烏遙說證件有概率被人撿到，算不上證據。
郝珍珍沉默片刻，讓他看手機。
導員通過A大通聯係上烏遙，叫他不用害怕，放心開門。
烏遙退後一步，將手機揣進衛衣口袋。
沒過一會兜裡就亮起了微光，是柳行舟在偷看消息。
見室友們沒有異議，寢室長伸手打開門。
五名學生會成員走進來。
三男兩女，為首的高馬尾女生正是郝珍珍。
她舉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目光停在了烏遙身上。
“你還挺謹慎，像你這麼小心的學生不多見，真是可惜了。這是好事，繼續保持。”
話裡有話。
烏遙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追問。
把點名、分組、分配任務和趕路的時間全都扣出去，郝珍珍最多能擠出1分鐘。
通常情況下，正常人爬四層樓需要1-3分鐘。
就算分組行動，郝珍珍也要一路衝刺，才能在這個時間點趕到404號寢。
怪不得幾人的呼吸聲，聽著都格外粗重。
看來李胖子要說的話涉及到了遊戲的秘密，謊言牌桌不想讓烏遙知道，就特意派郝珍珍……
等等。
怪物不是同樣可以製造噪音麼？
男寢遍地都是怪物，遊戲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安排學生會過來阻攔？
烏遙挑挑眉，看向幾人的眼神愈發古怪。
郝珍珍抖抖雨衣上的水，拿著本走進寢室，“你們寢怎麼少一個人？”
烏遙指指4號床，“黃毛剛失戀，心情很差，不想下來。”
郝珍珍也沒打開簾子確定，嗯了一聲，便開始檢查違規電器。
隻是隨手翻了翻櫃子，態度很敷衍。
烏遙盯著她的背影，大腦飛速運轉。
在郝珍珍離開404的前一刻，烏遙拉住她的手腕。
觸感黏膩濕滑，還帶著一些可顆粒感。除了雨水，她身上還有泥汙。
郝珍珍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他。
烏遙緊盯著她的雙眼，“你們不是一夥的，對吧。”
“什麼？”
“你們跟怪物不是一夥的，對不對！”
郝珍珍愣了愣，用力甩開他的手，“當然啊，我們是人，怎麼可能……”
“你明白我的意思，夢裡也可以進行遊戲，學校有兩大陣營！”
郝珍珍臉色不斷變換，“神經病。”
她退後一步，躲到兩個膀大腰圓的學生會男生身後。
沒給烏遙追問的機會，快步走出寢室。
————
寢室長鎖上門，轉身看向烏遙，“你倆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烏遙沒理他，又將目標放到李胖身上。
男生撓了半天的腦袋，隻抓出一堆頭皮屑。
小眼鏡很樂觀，覺得雨停了學校就會恢複正常，開開心心地給父母報平安。
烏遙離得近，一扭頭就能看見他的手機屏幕。
聯係人備注是【媽媽】，聊天記錄是一串母子的對話
媽媽：【A市下了百年難見的大雨，你學校那邊怎麼樣了？】
媽媽：【我看網上說A市上周有一座高架橋塌了，死了好多人。前兩天商圈還突然出現一個大坑，整座商場都不見了，人到現在都沒找到，你們沒事吧？】
小眼鏡：【出事的是市中心，我們在郊區，遠著呢，你淨瞎操心。】
媽媽：【那就好，你多跟室友待在一起，記得穿好衣服，不要淋雨容易感冒。】
媽媽：【爸爸媽媽都很擔心你，也很想你。生活費不夠，就跟家裡說。】
小眼鏡沒回。
烏遙第一次進入謊言牌桌，對這個世界的社交軟件不了解。
他掏出手機，把掛在上麵的小倉鼠揣回兜裡，上網搜了搜軟件截圖。
對比後，他確定小眼鏡的語音電話根本沒打出去，他隻是對著手機自言自語。
烏遙拍拍男生的肩膀，“和誰語音呢？”
小眼鏡臉上帶著笑，“我媽，她肯定擔心死我了。”
烏遙問他能不能和阿姨說說話，小眼鏡直接將手機遞了過去。
烏遙背著他翻了翻聊天記錄，上麵都是些日常對話。
最新的記錄中，媽媽給兒子打了幾十條通話。有視頻有語音，小眼鏡一個都沒接。
一串的‘未接聽’下麵，是一堆亂碼和一條語音。
烏遙點了下語音。
他本來隻是隨手試試，手機卻突然傳出一個中年女人的哭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接接電話，媽求你了！你告訴媽媽沒事，求求你告訴媽媽你沒事！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
寢室裡的眾人嚇了一跳。
小眼鏡神色恍惚半晌，搖搖頭重新恢複平靜。
他瞪了烏遙一眼，搶過手機柔聲安撫：“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沒事麼，媽，你不要亂想，我在學校能有什麼事。”
烏遙咬咬下唇，覺得胸口異常憋悶。
他又去找聾哥和黃毛借了手機。
他們一個性子軟弱溫吞，一個把他當成了好兄弟，都很好說話。
兩人的聊天記錄，和小眼鏡的差不多。
密密麻麻全是家人的未接通話，烏遙滑了很久才能滑到頭。
這些記錄印證了烏遙先前的猜測。
整個A市大的人，全都死在了這場暴雨裡。
他剛把手機還回去，防盜門再次被人敲響。
門外傳來鑰匙碰撞聲，這回來的是保安。
第095章 第四個世界（14）
寢室長開始隔著防盜門和保安對話, 懷表第二次呈現的‘未來’開始在404號寢上演。
不同的是，這回烏遙就站在門口。
他先前瘋得太厲害，動不動就要捅人兩刀。寢室長隻敢嘴上懟他幾句, 不敢真的當他麵開門。
烏遙沒理會砰砰作響的防盜門, 視線在室友身上一一掃過，“剛才進來的郝珍珍，你們了解多少？”
小眼鏡還對著手機自言自語，聾哥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李胖憨笑兩聲, “她是副會長, 查寢不是她的活，也就大一跑操的時候見過幾次。”
“八卦呢？”
“她的瓜可太多了，什麼私生活混亂、虐貓虐狗、失戀了要跳樓……你不知道？瓜牆都在論壇上飄了半學期了。”
李胖瞬間打開話匣，舉著手機給烏遙看論壇。
寢室長也湊了過來，跟烏遙分享他的瓜田。
在他們口中，郝珍珍每周都要和男生出去開幾次房,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室友掛到論壇裡罵。
說她大半夜發瘋不睡覺, 在床上大喊大叫。經常偷吃室友零食，還動不動就罵人打人。
寢室長指著論壇裡的一個賬號，“這就是郝珍珍, 她室友爆出來的。”
烏遙推推眼鏡仔細翻看。
珍珍是真的：【她們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過, 我上周三根本不在寢室，我出去通宵了！】
珍珍是真的：【離我室友遠點, 我對鋪在吃我的肉, 她們都是怪物是騙子！】
珍珍是真的：【她恨我, 她們都恨我！因為我跟她們不一樣, 我是真的！】
沒人信她的話，帖子裡全是冷嘲熱諷。
等風等雨：【破防了, 監控都拍到你了，還在這裝什麼純。】
唯一：【她不裝，彆人不就知道她是n手貨了，以後還怎麼賣上價。】
七分甜啵啵：【樓上的說話注意點，這就開始造黃謠了？一口一個監控，有本事拿出來啊！】
等風等雨：【想要？小償午馬未刪減。】
一把就睡：【我看過，玩得那麼大。多少錢一次，都不怕進醫院。】
是芬芬呀：【？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你們在校論壇都這麼口無遮攔？再不管好嘴容易被學校約談。】
唯一：【哇我好害怕，不勸退公交車，勸退正經學生，這學校怕是要完了。】
你再說一遍：【上麵那倆乾嘛幫她說話，不怕得艾滋？你們不會是她的小號吧？】
郝珍珍一直在為自己辯解，基本每隔幾層就能看見她的回複。
珍珍是真的：【照片是假的，視頻也是假的。真的不是我，學校已經辟謠了，你們為什麼還要傳！】
珍珍是真的：【求求你們彆再騷擾我家人了，我會挨打的。】
珍珍是真的：【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從帖子裡的回複來看，郝珍珍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
剛開始她還會解釋，到後麵隻會一遍遍重複，我沒有不是我。
沒人相信她的辯解，直到今天學校鬨了怪物，帖子才出現反轉。
一群沒見過的id，在帖子裡要求前麵的人給郝珍珍道歉。
他們說你們這麼正義，之前為什麼不出來維護她。再說了怪物是真的，不代表她的瓜就是假的。
帖子再次吵起來，烏遙看得頭疼。
八卦確實是獲得信息的渠道之一，但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太耗費時間精力了。
越肮臟的謊言，越容易在人的心底生根發芽，在一次次傳播中長成參天大樹。
再多的事實在人心麵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烏遙不知道郝珍珍是否清白，但他了解身陷謠言是什麼感覺。
好在他的父母永遠信任他保護他，把十幾歲的他拉出了泥潭。
————
按照他和柳行舟的推測，眼前的一切都是牌桌融合烏遙的記憶，製造出的夢境。
其中偽人對應的，就是‘采生折割’世界裡換皮改命的村民。
偽人是融合後的設定，不該出現在世界原本的劇情裡。
論壇裡的留言被修改過。
謊言牌桌雖然是烏遙父母創造的，但世界走向不能完全由他們掌控。
就像總有一些孩子會和家庭漸行漸遠，最終變成讓父母完全陌生的模樣。
牌桌欺騙了烏遙的父母。
他們留下的說明書，已經無法給他提供多少幫助了。
郝珍珍是烏遙進入牌桌後，遇到的唯一一個有名有姓的npc。
離開寢室前，她還隱晦地回答了烏遙的問題。
和其他npc不同，郝珍珍知道這裡不是現實。
依照烏遙多年的工作經驗，她百分百是劇情關鍵人物。
弄清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就能推測出謊言牌桌最原始的劇情設定，進而找出脫離夢境的關鍵。
李胖和寢室長還在八卦郝珍珍，小眼鏡也放下手機湊過來，猜她的黑料是真是假。
黃毛躲在簾子裡邊哭邊喊麥，“一人！我飲酒醉！”
保安還在踹防盜門，聾哥猶猶豫豫地站在門旁，求助地望向烏遙。
烏遙是來報仇的，不是來解密的。
誰能想到父母留下的決鬥場地，還藏著這麼多貓膩。
烏遙煩躁地嘖了一聲，耐心徹底耗儘。
他按住寢室長，搶過他手中的水果刀。走到門前一把拉開防盜門，對著還在敲門的老保安連捅數刀。
隨著噗噗幾聲輕響，保安傷口處噴濺出大量的泥汙，如同被紮漏的水球不斷往外呲水。
吵鬨的寢室瞬間安靜，門裡門外的人全都呆呆地看向烏遙。
下一秒，寢室長爆發出驚恐地尖叫，“殺人了殺人……”
烏遙掃了他一眼，寢室長立刻閉上嘴。
一腳踹開呲水的老保安，烏遙看向其餘兩人，“還有事麼。”
小保安嚇得後退一步。
烏遙在門上掛了個牌子，甩手關上防盜門。
老保安爬起來，和小保安對臉懵逼。
————
嘩啦嘩啦的鑰匙碰撞聲再次響起，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烏遙剛回到6號床，柳行舟就舉著手機從口袋裡蹦了出來，屏幕上是他新整理出的信息。
懷表第三次呈現的畫麵是23點整，當時暴雨停歇，學校恢複供電。
在父母留下的說明書中，遊戲將在此時進入第二階段，人類會從防守方變成進攻方。
但畫麵中的‘烏遙’，卻被闖進寢室的怪物圍攻致死。
“這說明遊戲規則是假的……”
烏遙輕聲念著柳行舟的分析，不讚同地抿抿唇。
“我覺得導致‘我’死亡的真正原因，是黑心統跟我處在不同的夢境。”
倉鼠歪著腦袋，“你怎麼確定的？”
他已經恢複平靜，聲音再次變得沉穩溫和。
隻有臉上濕漉漉的短毛，證明他剛剛真的哭過。
烏遙略微沉吟，“風格，我給很多黑.老大當過跟班。在夢裡停留的時間越長，和怪物接觸得越多，我越感覺對麵的進攻風格不像是□□。”
柳行舟挑挑眉。
烏遙給他舉了幾個例子，他見過的黑.老大都愛耍陰招，講究優雅得殺死對方。
而他們遇到的對手，特彆喜歡搞大場麵。怪物集體爬樓，衝進衛生間恐嚇男學生。
柳行舟坐在桌子上，撐著腮幫子若有所思，“遙遙，你這個推斷太主觀了。”
烏遙也知道不嚴謹，他就是煩得厲害。
柳行舟話鋒一轉，“倒也不是完全不對，我也覺得我們遭遇的襲擊，不像7933的風格。”
“我在它身邊臥底的時間很長，它……我不該用這種詞評價彆人，但它真的很惡俗，很低級。”
烏遙嗯了一聲。
傻狗這種客客氣氣的說話習慣，他早就適應了。
柳行舟無奈地笑了笑，“它就是打臉爽文裡，喜歡讓男主從它□□鑽過去的反派。”
“是不是殺人之前還喜歡逼逼出八百多字小作文，再猙獰狂笑幾聲？”
柳行舟笑容忽然僵硬，神色恍惚地點點頭。
烏遙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
真low，符合他對傻逼反派的刻板印象。
他想跟傻狗聊聊‘那些年我們伺候過的反派’，但柳行舟的狀態很差。
他低著頭，豆豆眼裡隱約透著悲傷。
烏遙剛要開口問，又忽的想明白了。
7933又不是笑聲罐頭，不可能每次殺人前都笑。
能讓它發表八百字勝利感言的人不多，給它添了不少亂的臥底警察，應該能領到名額。
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柳行舟親眼看著7933殘殺了所有戰友。
黑心統獰笑的習慣，在烏遙看來幼稚可笑。可在柳行舟記憶裡，卻是抹不去的夢魘。
烏遙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輕聲說了句抱歉。
柳行舟回過神，抱住他的手指，“你沒說錯什麼，這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沒必要再待在404號寢，這裡既不是安全屋也不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線索。等雨停了，我們就離開。”
他話題轉移的十分生硬。
烏遙沒跟上，垂眸怔怔地看著他。
柳行舟沉默一瞬，在他指尖落下一枚飽含憐惜的吻，“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小遙彆怕，我永遠都在。”
烏遙沒吭聲，傻狗實在太了解他了。
真正讓他心煩的不是在夢裡反複去世，是他滿心期盼著父母複活，最後隻是空歡喜一場。
烏遙不想這樣，可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悲傷，
柳行舟想了想，在購物袋裡翻出一袋花生米，抱了幾粒出來，來回拋著玩。
又吹了個小氣球，拴在自己腰上，在男人眼前轉圈飛。
烏遙抬眸看他。
柳行舟給他比了個心。
他一個警察，哪裡會雜耍。但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幅身體，做什麼都很可愛。
烏遙冷著臉看了幾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柳行舟把一根針遞到他手上，讓他找點樂子。
“噗——’
烏遙抬手紮漏氣球。
金絲熊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在空中打著轉。
烏遙及時接住倉鼠，沒讓他磕碰到。
“幼不幼稚，彆人家的男朋友都會把人抱在懷裡安慰，哪有你這麼哄老婆的。”
金絲熊抱著他的手指，“我暫時還不想變大。”
“你還惦記著懷表呈現的畫麵？沒事，我沒當真。”
“你在乎的，不要忽視自己的感受。而且我現在小小的，也挺可愛。”
烏遙深吸口氣，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哭。
————
倉鼠雜耍雖然可笑，但確實有用。
現在烏遙腦子裡，全是騎著瓶蓋扔花生米的小老鼠。
烏遙擦擦眼鏡，重新靜下心。
傻狗說得對，第二輪遊戲確實不能留在404了，他們要早做準備。
眼下的問題是去哪？
他原本打算去找校長副校長，套一套校領導的話。
可這個計劃的前提是校領導存活，且會給學生提供庇護，是可靠的友方陣營。
懷表第三次轉動，學校通知封寢解除。
404號寢全員離開寢室，最後隻有‘烏遙’逃了回來，還被怪物圍攻致死。
另一個自己選擇學校，結果他死了。學校立場未知，不是最優選。
烏遙準備找找其他切入點。
郝珍珍會帶著人一路跑到404號寢，隻為了阻止李胖子說出秘密。
她要聽從謊言牌桌的命令，不能輕易給烏遙傳遞信息。
和校領導一樣，屬於備選項。
烏遙低垂著頭，和柳行舟麵麵相覷。
遊戲絕對公平。
既然要比他和7933誰先逃出夢境，夢裡就一定隱藏著破局的辦法。
烏遙試著換個思路。
出現在女寢裡的四具屍體，身首分離，雙手托舉著自己的頭顱。
她們的死狀和夢境格格不入，倒是和係統捏的道具很像。
利用女生賬號，在論壇尋找流浪貓狗聚集地，試圖找到柳行舟行蹤。
整個謊言牌桌上，隻有黑心統會做這種事。
對了。
夢的漏洞就出在這！
烏遙眼睛猛然一亮，“我為什麼會知道7933和係統的關係。”
金絲熊沒聽懂，抬爪撓撓下巴。
烏遙揪著他的小臉，“我把你拉入牌桌，跟你介紹情況的同時，係統也在跟7933吹牛耍帥。當時它說了一句，這癲公居然和我是同一批出廠的。”
“夢境會融合我的記憶，夢裡的係統不可能說出我不知道的信息。”
柳行舟明白了。
烏遙並不是在進入謊言牌桌的瞬間，就被困在了夢境裡。
最開始，係統是跟在他們身邊的。
黑心統同樣如此。
封寢前的兩次試探，都是它做的。
從某一刻開始，係統消失不見，他們和7933也不再處在同一個空間。
烏遙和柳行舟輪流休息，確保時刻有一個人是清醒狀態。
所以他們是什麼時候被拉入夢裡的？怎麼進來的？
“滋滋滋————”
一陣細微的電流聲在房間內響起。
下一秒，燈光照亮404號寢，簾子外傳來室友驚喜的叫聲。
23點到了。
第一輪遊戲結束，第二輪即將開始。
烏遙站起身，抓起柳行舟放到頭頂。
胡亂猜測沒有任何意義，他要去黑心統去過的四人女寢，看看它留在那的屍體道具。
第096章 第四個世界（15）
烏遙一言不合連捅保安數刀的畫麵, 給了404號寢不小的震撼。
聽說他要出去散散心，幾個室友立刻放下雨傘，表示自己要在寢室多休息一會。
每個人都假裝自己很忙, 沒人敢問被烏遙丟掉的金絲熊, 此時為什麼會趴在他的腦袋上。
烏遙穿好雨衣剛準備離開，小黃毛忽然從簾子裡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問，“g哥我沒有彆的意思, 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麼要捅那個保安？”
烏遙掃了他一眼, “他是怪物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