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綿努力保持清醒,但身體不可控,仍是陷入了昏睡。
第一次失去意識,再次蘇醒時,書包裡的食物不翼而飛。
第二次失去意識,表麵上沒發生任何事,她依然覺得不對勁,吃力抬起手機,用前攝像機照相,臉上的灰土被人摳了一大半下來。
下一次,會發生什麼?
重綿不敢再想。
第四天,她聽到與以往不同的一些動靜,有人進來了。
睜開一隻眼看,半人高的盲童捧了一盤子的食物放在牢籠門口。
鬥笠男人仍舊沒現身,隻有一個小孩來送食物。
眾人一哄而上,爭先搶奪。
盲童眼睛無神,漠然站在一旁,等他們哄搶完,其他搶不到食物的人哀求,他視若無睹,拾起盤子往後走,眼珠空洞無光澤,走路卻順暢無堵,仿佛能看見周遭一切,準確找到回去的路線。
重綿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去關注彆人,她在昏睡的深淵邊沿掙紮,那裡伸出一雙雙利爪,正將她往底部拖動,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保持清醒。
第二次盲童出現,好像是帶來一個新的受害者。
前麵不知道什麼情況,一向冷漠的眾人紛紛圍了上去。
混亂,人聲交雜。
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被阻擋的人影也看不出具體的輪廓,隻看得出很高,比大多人都高。
渾身一陣熱一陣冷,她臉色蒼白,瀕臨絕境。
胸腔上下微弱起伏,頭很重很沉,身體輕飄飄如一陣煙,掙紮了半天,仍是飛進未知的黑暗。
重綿陷入昏睡,期間偶爾能感知到外界的動靜。
地牢人聲多而雜,持續了一段時間,下一刻,空氣驀然靜止。
她的心也跟著一停。
一道輕緩足音,漸漸往這邊靠近。
由遠及近,聲音不大,卻卻像是沉重的錘子,重重打在心頭。
她提著一顆心七上八下,書包裡除了試卷手表手機,已經沒了任何食物了。
那人是誰,要做什麼?
幾秒的時間被拉長,害怕的情緒漫天大水般淹沒,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腦海中湧現各種糟糕的想象,以為等待她的未來,是各種悲慘境遇。
直到一雙沁涼的手撫在她額上——
溫柔恬淡,如浸在山泉水中,溫涼舒適。
地牢潮濕腐朽,忽然飄來一陣冬日雪杉的氣息,摻雜幾縷奇異的藥香,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吸了一口,誤以為自己在做夢,夢到了雪山和杉木林。
短短一瞬,額間涼意驟然消失。
那人收回了手。
毫無動靜,半晌,在她手腕處把了下脈。
覺察到這熟悉的流程,重綿產生了一絲荒謬的感覺,古代的大夫嗎?地牢裡怎麼可能出現大夫?
然而,事實不容爭辯。
那人小心托住她的後腦勺,除此之外,再無多餘接觸。
緊接著,一個乾淨的聲線輕輕溢出:“姑娘,得罪了。”
他的手指輕輕抵開,一顆圓潤的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裡。
有點苦。
重綿無意識想吐出來,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下巴,怎麼都掙脫不掉。
這讓她想起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小時候,醫生錮著她的胳膊打針,父母按著逼吃中藥的憋屈,一下子從心臟裡湧上來。
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此刻陷入混亂的思維中。
以為還是現代,陪著她的,是親近的家人。
她委委屈屈嘟噥:“好苦,不能吃西藥嗎?”
那人的聲音溫溫柔柔,在黑暗靜謐的夜色響起:“西藥是何物?”
神奇的藥丸快速發揮作用,又可能是他疑惑的問話,讓她掙脫了迷霧般,忽的睜開了眼睛。
微弱的光線下,突然對上一雙眸如水琉璃的眼瞳。
漆黑清冷,如一麵黑鏡,倒映她皺成一團的臉。
她呆呆望著他。
兩人距離不算近,隔了一大步的距離,他等她吃下藥丸,便已收回手,正觀察她的反應。
見她醒了,他微微一笑。
那雙極其漂亮,又如春日暖陽般的眼睛彎出月牙的形狀,唇角溫和的笑意驅散了周邊的寒意和幽暗。
她愣愣看著他的眼睛,大腦停止運轉,麵紅耳赤。
背景是霧蒙蒙的黑,他的衣角邊緣仿佛綴著流光,一下子奪去了她所有的心神。
他含笑問:“姑娘,感覺怎麼樣了?”
聲音好聽得不像話,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柔軟如水,又如珠玉落盤,擊碎玉石,每一個字夾帶笑意,朝她衝過來。
世界靜止了,周圍喧嘩吵鬨,他將她帶入到了一個沒有其他人聲的地方。
全身上下被他的聲音和氣息包圍。
她的心砰砰響,徹底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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