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虛劍宗出發行至北洲, 所需時大抵兩日。
綿沒閉過眼,一直趕路,按照她的腳程, 本來說不定兩日不到就能抵達, 但路途中碰上不少妖魔殺人, 她沒辦法當做沒見, 順手就殺了幾個。
順手的次數多了,拖的時也愈發長。
與禦清真人說明情況後, 倒未催促她, 隻提醒她小心謹慎莫受傷。
綿受寵若驚, 連連稱是, 快接近北洲時,路過一座隱蔽村莊。村莊四周臨山,與外界信息不通, 和平又安詳,但世道太亂, 還是有個爪子鋒利的魔不知從哪裡跑出來, 活吃了幾個人, 專吃人腦。
村人尖叫著往村外逃跑,場麵混亂, 發生了一場小型踩踏事故,踩傷了幾個年紀大的老人。
等人散開後, 老人們麵露驚恐,手腳並, 一點點往遠離魔的方向爬。
不遠處,幾個村人的屍體橫躺在泥濘的土地裡,大睜著雙眼, 瞪向天空,手腳僵硬如泥塑,死死抓著身下的草,臨死前一刻,還想竭力坐來逃跑。
那魔趴在屍體邊,身軀扭,長得很醜,臉龐布滿深深淺淺的溝壑,尖刀般的爪子輕而易舉剝開人的腦子,露出紅紅白白的東西。
綿從天上飛下去,瞥見一幕,眉心非常不適地皺了一下。
在外剿魔的一年,不是沒見過更恐怖更血腥的場麵,但仍然沒辦法完全適應,可能她的適應力不是很好,不管經曆多豐富,仍然做不到眼睛眨也不眨的淡定。
類喜歡吃人腦還是人肉的魔,通常屬於低階。
再往上的那階層更像魔族人,除了一雙眼睛,其與普通人類沒多大區彆,們也殺人,喜歡弑殺時血腥的味道,那種征服與奴役的快感。
低階魔對於凡人來說,是更讓人膽戰心驚的存在,因死得慢,死得太痛苦。
綿抽出長劍,步伐輕靈,沒發出半點聲音,迅捷又麻利地靠近,衣袖不可避免發出簌簌聲響,那魔側著耳朵,竟然從風聲中辨析出她的方向。
它轉頭露出尖牙,像個森林裡暴戾的野獸嘶吼,利爪又膨脹了一倍長,午後日光照射下,閃爍一陣冰冷鋒利的寒光。
她目光冷靜,以往常的戰鬥經驗,粗粗估略了一下對方的實力,交鋒的一瞬,大腦已經計算出打敗所需要的時。
魔似駭人,實際在實戰豐富的修士眼裡,不算特彆厲害。
真正厲害的,通常是那長得和人類區彆不大的魔族人。
儘管樣認,綿未曾掉以輕心,發揮出全部實力攻打。
大約一刻鐘,魔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
一部分村人逃出存在,還有一部分村人躲在家中,們偷偷露出一條門縫觀望,場激烈的戰鬥提著心吊著膽,生怕位姑娘也落得個淒慘死去的下場,直到綿戳死了那個魔,村人們終於鬆了一口。
當們打開門衝上前時,綿已經唰地一下飛上天,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邊的一道翩躚身影逐漸愈來愈遠,們仰著頭著她遠去。
不知是剛才的凶險帶來的後怕,們雖目露敬仰,但長時保持默然不語。
腳底下鮮血淋漓,直到她的衣角徹底消失於天際,氛依然沉,大家長歎一聲,開始替死去的人們安置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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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趕路時,收到容吟的通訊。
問:“你到北洲了嗎?”
輕緩溫和的聲音通過符紙,清晰地鑽進她的耳膜,她剛殺完魔,還未從激烈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沒立刻回話。
的聲音帶來一股平靜的力量,過了片刻,她努力調整情緒,抿唇道:“還沒呢。”
等待了兩日,容吟估計綿應該抵達目的地,才聯絡上她。
但沒想到她還未到達,怔了一下,聲音溫柔道:“發生麼了?”
的聲音太好聽,自帶沉心靜的功能,綿很快平靜下來,低頭望了望腳下的凡,似風平浪靜卻暗潮湧,她忍不住說:“你再與我說說話。”
才離開兩日,她竟十分想念,想撲到懷裡,親吻薄又軟的嘴唇,可隔了十萬八千裡,她麼都做不了,那就退而其次,聽聽的聲音也不錯。
“嗯。”容吟縱容地笑了一下,與她閒聊著,“我在想,你必然遇到了讓你不興的事,以前我說過,你不興了,便找我聊聊天,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一直陪著你。”
“你不必顧忌麼,與我傾訴,那負麵的消極的宣泄出來,不要默默承受。”
“也沒有不興。”綿心上一股暖流淌過,抿唇道,“隻是有時候殺魔後,總產生一種迷惘感,不知道條路麼時候才是儘頭。”
“當年一股勁衝跑到凡時,其實心裡沒多少感同身受,因人離我太遠,以前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就當書中人,當完成任務一樣。可真的到一具具慘烈的屍體,那痛苦哀嚎,小孩子的哭泣聲,有時候躺在床上做噩夢,睜開眼睛恨不得把那魔全殺光了。可我實力不夠。”
容吟靜靜聽她說完,眉眼柔和,“你身後還有淩虛劍宗,數師兄姐弟的支持。”
她低低嗯了一聲。
嗓音低沉:“還有我。”
她的心驀然一跳,那個字叫她耳朵酥麻,渾身一顫,心臟不由分說地翻滾熱潮,她揉了揉臉頰,裝作冷靜又淡定地說了一聲好。
抵達宗門駐紮北洲的大本營後,綿收到了容吟寄送的法寶。
以及一張簡單介紹的書信,字跡與的性格十分符合,靈活舒展,行雲流水般的流暢自然,透出一股瀟灑與柔和。
送了防身法寶,天極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