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凶完就埋怨自己怎麼能對外婆發火,立馬軟了語氣:“對不起對不起,外婆,我不是有意的,您彆生氣,彆氣壞了身子,您想罵我您就罵,對不起對不起。”
程南附身抱著王翠翠,不停的道著歉。
王翠翠乾癟的嘴唇動了動,最後隻道:“我想喝粥。”
“好好好,我喂您。”程南鬆開王翠翠,拿過櫃子上的粥,輕輕吹了兩口,慢慢喂著。
晚上回到家,程南將自己關在廁所裡,洗澡水開到最大,不斷的衝擊著她,她抬著頭,直麵強勁的水流。
今天外婆的想法她現在大抵能想到,可能是看出她心情不佳,以為她跟沈晨夕吵架了,想要給她找一個借口去找沈晨夕和好,但奶奶不知道,不是吵架,是拋棄。
是她把沈晨夕對她的情感用五十萬給死死的碾碎了。
程南心裡很煩躁,腦子很雜亂,身體也很疲憊。洗了很久才出來,直直走進客房,沉沉睡去,一天都沒吃飯。
自從沈晨夕離開,程南再也沒有踏進過原本屬於她的房間,就好像那間房間門口已經寫上了沈晨夕的名字,她不在,無人能進。
第二天程南不是被餓醒的,而是被手機來電吵醒的。
她渾身無力,感覺腦子裡像是裝了一個鉛球,很沉重。
“喂……”程南昏昏噩噩的,眼睛都沒睜開,聲音嘶啞的很。
“您好,請問是程南女士嗎?我們是麒麟電器的配送員,您在我們品牌店所訂購的電器今天給您全部送來了,我們現在就在您家門口,您在家嗎?在家的話能麻煩您開個門嗎?”電話裡傳來一位男性嗓音。
程南沙啞道:“什麼?麒麟電器?我沒買,你們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那我跟你核對一下信息吧,收貨人程南,收貨號碼就是您所接聽的這個,收貨地址花縣縣南平安老街……”
確實都是她的信息,程南心裡帶著疑惑,頂著發紅的臉腳步虛軟的去開門,在門口看到了四個身著麒麟集團工作製服的安裝人員。
“您好,您就是程南女士吧。”為首的應該就是給她打電話的男人。
“你好。”程南簡單應了聲。
她聲音嘶啞:“你們是不是送錯了,我沒在你們麒麟電器買過東西。”
男人這時突然道:“您可能還不知道,這些電器都是一位姓沈的女士買的,她說送到您這兒的,她可能忘記跟您說了,您要不聯係她,問問她是否如此。”
他的話讓程南的頭腦清醒了半分:“沈女士?沈晨夕?”
“對,就是這個名字。”
程南搖頭:“她現在不住在這了,東西也用不著了,你們打電話給她,跟她聯係吧。”
男人又道:“她跟我們說過,這些東西是送給您的。”
“您今天正好在家,要不就先讓我們進來將這些電器全部給您安裝好,您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男人道。
男人久久沒有聽見程南的回應,便又說道:“我們的安裝是免費的,不需要再支付任何費用。”
程南看著樓道上堆滿了好多個大箱子,大概也知道沈晨夕應該是把所有種類的電器都給買了。
她垂下眼眸,讓出了門口,沙啞道:“那你們裝吧。”
“好的。”男人應道,聲音停頓了下,又說,“程女士,我看您似乎發燒了,是否需要我們送您去醫院?”
程南搖頭拒絕:“不用,家裡有退燒藥,我吃幾粒就好,你們裝完就走吧,等會應該還要去送彆家,就不耽誤你們了。”
程南沒再和他們說話,走到電視機前,蹲下,拉開抽屜,她記得她把藥都丟這裡麵的。
然後程南沒有看到她以為的雜亂不堪的抽屜,而是看到一個家用醫藥箱,將不同類型的藥分類放好,還細心的貼了每種藥每次的藥量,醫藥箱最外層還有一張可愛的便利貼,上麵寫著:【希望你永遠不要生病,不用吃藥(笑臉)】
程南看著便利貼沉默了很久,最後拿了退燒藥,混著溫水吃了下去,坐在沙發發著呆,在配送人員離開後,她突然起身回房撥打了房東的電話。
“嘟——嘟——”
那邊接通了,王潤澤的母親張阿姨的聲音傳了過來。
“南南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有個事情想問問您,您知道沈晨夕她父母開的是哪家公司嗎?”
那邊張阿姨沉默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我就知道是在海市,聽說那個公司挺大的,很有錢,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沒事,您告訴我這些消息很好了,那就先不打擾您了。”
“不打擾,不打擾,對了,跟你說件事吧,其實我們這些老街坊一直都猜得到,江毅辰是入贅的。你看嘛,江毅辰姓江,夕夕姓沈,而夕夕的媽媽也姓沈,你說他們這孩子不跟爸爸姓反而跟媽媽姓的,可不就是入贅嘛。”
張阿姨來了興趣,不停的講:“江毅辰雖然幾乎沒跟我們說過話,可夕夕奶奶有時倒是會跟我們聊兩句,你說江毅辰原本隻是家在花縣一小鄉村的,怎麼就突然那麼有錢,雖然說他是學習好,考上了大學,但也不可能這麼快有這麼錢吧,你是沒看到,以前他來我們這邊的時候,那車,那禮品,一堆一堆的,夕夕她奶奶總吃不完,然後給街坊鄰居家的小孩吃。”
“媽——怎麼還不煮飯,我要餓死了!”王潤澤的聲音依稀從手機裡傳出。
“誒誒誒,來了來了,”張阿姨在那邊應了幾聲。
“南南,阿姨知道的就這些,其他的也不清楚了,阿姨家下個星期就回去了,到時你來我家吃飯啊。”
“好的,謝謝阿姨,我會的。”
程南待對麵掛了電話,直接在手機上開始搜江毅辰,第一條就到沈氏集團董事長,點開裡麵一看,是她要找的沒錯了。她將資料瀏覽了一遍,又把沈氏集團了解個大概。
她關了手機,看著窗外的一片片白雪飄落,起身走到窗前,才後知後覺的知道,花縣,下雪了。
程南換了套衣服,走到老街上。
雪花輕飄飄的落在程南的頭上臉上脖子上,冰涼涼的,軟綿綿的。
花縣,已經很久沒下過雪了,上一次下雪還是她剛來花縣的那一年,那年的冬天,她身邊還有著爸爸外婆。
“嘟嘟”手機震動兩下,程南從衣兜裡拿出手機,是張曉瑉打來的。
“喂”
“程南!外麵下雪啦!!下雪了快出來看!”張曉瑉興高采烈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程南伸出左手接住從天上飄落的雪花,看著它靜靜地躺在自己手心上。
程南:“我就在老街上,我看見了。”
“我過來來找你們,咱們一起堆雪人玩!!”張曉瑉風風火火的掛斷了電話。
程南將手機屏幕關了放回口袋,從樓道裡搬出個椅子,靜靜的看著輕輕落下的小雪。
不少已經從老家回來的人都帶著小孩一起出門站在老街上,她們驚呼著歡悅著。
雪隻覆蓋了薄薄一層地麵,仿佛隻要冬陽一出,它們就融化消失。
很快,張曉瑉出現在程南視線裡,她全副武裝,穿的極其厚實,看見就程南一個人時,還往樓道裡張望了幾下。
“晨夕妹妹呢?怎麼不見她的身影?”張曉瑉問道。
程南:“她租期到了,走了。”
張曉瑉很是震驚,她就幾天沒見,沈晨夕就走了?
“太不厚道了吧!走之前都不請我吃頓飯!不行,我要打電話問問她去!”張曉瑉摘掉手套掏出手機,開始給沈晨夕打電話。
程南站起身,走到一輛停在老街邊上的小車前,將掉落在車蓋上的雪都用手推到自己身前,認認真真的堆雪人。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張曉瑉人傻了,怎麼沈晨夕的手機號碼變空號了?
張曉瑉心裡瞬間閃過無數猜想,她連忙跑到程南身邊,慌急道:“程南程南,你知道嗎,沈晨夕的手機號碼成空號了!”
“嗯,知道。”程南已經用不多的雪按壓成了一個小球,正好做小雪人的腦袋。
“那這,我們上哪去找她啊?”張曉瑉聲音低落了些。
“以後有緣自會再見,過來堆雪人吧。”程南繼續按壓著鬆散的小雪道。
張曉瑉瑉了瑉嘴,不情不願。
“本來想著是能跟晨夕妹妹一起做雪人的,她不在,我都沒了那個興趣。”
“那你走吧。”
“喂!你就不會挽留一下我嗎?”
“彆廢話,堆不堆。”
兩人很快將一個簡陋的雪人堆好,程南紅著一雙手,拿出手機給又小又醜的雪人拍了許多照片。
先存著,以後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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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肆虐,天氣悶熱,九月的海市總容易讓人心情煩躁。
今天是海大新生報道的第一天,整個海大熙熙攘攘,非常熱鬨。
程南坐在海大體育館門口的一棵樹下的長木凳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前麵走過的那些跟家長一起拖著厚重行李臉上卻洋溢著燦爛笑容的新生。
“嘟嘟”手機震動了幾下。
程南點開手機屏幕,看見白靈星給自己發的消息。
【車進學校的體育館了,你到了嗎?】
程南簡單回了兩字:【到了】
程南是昨天晚上接到白靈星電話的,問她今天有沒有空來幫她提一下行李,程南問她家長呢,她說她家長不來,隻有她一人來報道,程南沉默了一下便答應了。
程南拿了肖秘書給的五十萬去給王翠翠做手術,王翠翠成功度過了當時的危險期,身體不斷轉好,程南大學報道時還提議讓王翠翠跟她一起去海市,這樣她能更好的照顧王翠翠,被王翠翠拒絕了,她不願離開花縣。程南沒辦法,隻好找了個評價極佳的養老院送王翠翠進去,裡麵老人多,更熱鬨些,而且還有護工能照顧王翠翠,否則程南是怎麼都不會讓王翠翠一個人呆在花縣的。
而白靈星在程南高三衝刺備考那段時間,一直幫她照顧王翠翠,讓程南心生感激。
其實白靈星家裡情況也不好,白靈星外婆住院這段時間,程南也隻見過白靈星一人來照顧她自己的外婆,聽白靈星說她父母離異,父親濫賭,她和弟弟跟了媽媽,外婆又生病住院,家裡負擔全由媽媽一人支撐,媽媽一天打多份工,根本沒有時間來看外婆,而且她弟弟還在念小學,家裡負擔更重,要不是她成績實在是優異,家裡學校都不希望她繼續讀,她早輟學去外麵打工減輕家裡負擔了。
這次也是,白靈星媽媽被工作所困,弟弟還小,外婆即使已經出院,但也隻能在家待著,於是白靈星便主動說想鍛煉自己,一人前往。
很快,一輛大巴車停在了格物廣場上,格物廣場很大很大,下車的地方到各學院專業設立的迎新點都還有一段距離。
程南起身將手機塞進自己褲兜裡,把太陽傘撐開,不急不緩的往大巴車走去。
‘其實不用喊我幫忙也行,多得是願意為落單新生小學妹提行李的學長。’程南心裡想著。
大巴車旁早已聚集了一大群大二大三的學長,他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要是能遇上碰對眼的小學妹,這愛情,不就來了嗎?
在很多大二大三的學長看來,大一的小學妹最是清純可愛,又聽話又乖巧的,當女朋友最合適不過了。
程南走過去時正好看見白靈星將自己的行李拿出,她走了過去,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
“學妹好。”
白靈星聞言轉頭看見程南,滿臉高興,擺手笑道:“學姐好!”
“走吧,我帶你去報道。”程南接過她的行李箱,跟她一起往迎新點走去。
沒有看見一個身著白裙子的女孩正好從大巴車下來,發愣的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眸深處的暗色越發濃鬱,她緊緊的攥緊了自己放在身側的手,指甲摳破掌心,血滴順著拳縫往下流。
還蹲守在大巴旁的學長們看見女孩的出現,眼裡都閃過驚豔,紛紛上前。
“學姐,今天真是打擾你了,等會我請你吃飯吧,當作你幫我搬行李的補償。”白靈星跟在程南身邊說道。
程南搖了搖頭拒絕:“沒事,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下回有空我請你。”
“這樣啊,好吧,那說好要請我吃一頓哦,學姐不可以耍賴。”白靈星道。
“好,”程南點了點頭應道。
兩人邊走邊聊,卻沒想到等兩人剛走進迎新點擺放的戶外帳篷時,外麵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無數還在廣場上的學生八百米衝刺往這邊跑來。
一個個被雨打濕的學生家長都在迎新點遮雨,外麵還有不少人趕來。
人多了,很多人就開始聊天,在程南和白靈星旁邊站著兩位男生,看上去是大二的。
“這天氣真奇葩,前一秒還太陽高照,下一秒就烏雲暴雨的。”
“誰說不是呢,怪的很……對了,說起怪,剛剛我看見一個女孩也挺怪的。”
“怎麼說?”
“人長很漂亮卻也很奇怪,彆人主動說去幫她提行李,她不要,那就算了,她也不走,就站在廣場上呆呆的看著迎新點,說帶她去,她也不回你也不理你的,下雨了不但不走,還蹲在地上,彆人好心跟她說話她也不聽,現在估摸著還蹲在那裡呢。”
“啊,這麼奇葩啊。”
程南越聽越不對勁,她心裡無故的有些悶,她站起來往廣場上望,依稀看到有幾個人舉著傘圍成一個圈,像是在圍觀什麼似的。
程南瑉了瑉唇,環顧四周,抓到一個熟人,讓她幫自己帶白靈星去報名,而她則拿起遮陽傘走進這暴雨中,往剛剛大巴停車的方向走去。
“學姐!你乾嘛去?!”後麵傳來白靈星的驚呼聲。
雨越下越大,無數雨滴猛烈抨擊著傘麵,不大的遮陽傘根本擋不了多少斜雨的襲擊,還沒走到,程南的褲腿已經濕透了。
待程南走進,看到有三個男生舉著傘站在一個蹲在地上的女孩身邊,麵麵相覷不知說什麼好。
他們本來看下雨了一人居然蹲在地上不去躲雨很是不解,出於人道主義勸她去躲雨,結果女孩一直把頭埋在雙/腿/間,頭都不曾抬起來過,更是沒跟他們說過一句話,這讓他們都不知怎麼辦好。
女孩很瘦弱,穿著一身白裙,披散的長發,努力讓自己縮成一團,全身儘數被雨水打濕。
看到女孩那一瞬間,程南的瞳目微睜,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似乎,等到了。
她伸手拍了拍身前的男孩,男孩們發現她都疑惑的看著她,她對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男孩們半信半疑的退了幾步,看見程南舉著傘蹲在程南的身前,看樣子是認識的,這才放心走遠。
程南看著抱成一團的沈晨夕,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糾結。她知道程南是為她而來的,但她卻一時之間沒準備好該怎麼麵對沈晨夕。
她畢竟是拿了錢的……
程南原本隻是靜默的沉思著,卻不料沈晨夕突然開始顫抖,嚇得程南不敢再想七想八,直接伸手抓住沈晨夕的手臂。
“沈晨夕,我們起來好嗎?”
程南聲音一出,她明顯的發現沈晨夕猛然一抖,然後看見沈晨夕雙手抱著自己的小腿,慢慢抬起頭來。
沈晨夕比她離開時瘦了很多,原本不大的臉此時更小了,雙眼睜得大大的,愣愣的看著程南的臉,就在程南想拉她起來時,她突然前傾伸手緊緊攬住程南的脖子,臉埋在程南的脖子上,差點將程南撞倒。
久彆重逢的擁抱,程南右手撐著傘,左手摟上沈晨夕的細腰,將她帶了起來。
沈晨夕沒站穩,摔進程南懷裡。
“腿麻?走不動?”程南扶著沈晨夕問道。
沈晨夕點了點頭,依舊攬著程南的脖子不鬆手。
雨嘩啦啦的下,程南被沈晨夕這樣摟著也走不動,隻好輕輕拍著她的背跟她說:“我背你吧,身上都濕了,你先去我寢室洗個熱水澡吧。”
聽到程南說這話,沈晨夕才慢慢鬆開她的脖子,睜著發紅的眼睛望著她,長而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程南將傘塞進沈晨夕手中,在她身前蹲下,很快,沈晨夕身子貼上她的後背,她抬手將沈晨夕背了起來。
沈晨夕的東西不多,隻有一個行李箱和她背著的粉色書包。
程南背著沈晨夕,推著行李箱,走在這磅礴大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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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想讓她們之間斷了?做夢!我給你寫到重逢!
“甩錢”這個隻是寫老梗,還望勿較真,謝謝。
兩位女主都不完美,性格都有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