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曾經私底下和你說過,想借著這次元旦晚會拉一把路明非,讓大夥對他刮目相看。
元旦晚會以後,路明非依舊沒有變的受歡迎起來,也沒有多少人對他改觀。
他確實做到了,閃瞎了很多人的狗眼,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大家依舊當他是邊緣人物,男生們勾肩搭背出去玩樂時候沒人會喊他,女生們柔聲細語的談論著暗戀對象時沒人會提起他。
而當伱看見正在洗碗的路明非不動聲色地往側麵挪了挪腳步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悲傷和憤怒瞬間裹挾了你,眼中的世界逐漸模糊了起來。
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被眾人排斥、被眾人無視的人。
會在你最失落最難過的時候,拿出方巾幫你擦眼淚,還懊悔著自己居然沒帶紙巾;會在你受挫飽受煎熬的時候,闖進你的房間,往你手裡塞著你平日裡最愛吃的甜點;會在你們倆被眾人八卦的時候悄悄地和你拉開距離,手裡卻依舊緊握著你的飯盒。
你從來不覺得他很重要,你隻覺得他是個若有若無的朋友,看上去很合拍,卻從來不是不可替代。
你不敢告訴他那晚為什麼難過,也不敢告訴他那晚為什麼哭紅了眼。
不敢告訴他你其實並不在意他人的閒言碎語,更不敢告訴他你接近他隻是因為覺得他和楚子航很像。
那些藏在飯菜裡的歉意,不止是因為眼淚浸透了他的西裝,還有很多說不出口的東西。
“......路明非。”
柳淼淼的聲音裡夾在著一點哽咽,這讓他正在洗碗的雙手突然停下。
“怎麼了?”
他發出疑問,轉頭看著柳淼淼,卻發現女孩本就堪堪消腫的眼眶現在又變得通紅,抵在唇舌之間的垃圾話又被他吞了回去。
路明非連忙把剛剛洗好的飯盒重新放回水池裡,用校服擦乾了手上的水,接著他從口袋裡摸出了那包沒用完的衛生紙遞了過去。
他以為女孩這會又想起了那晚,那些他不知道緣由的傷心事。
柳淼淼沒有接過他遞來的衛生紙,也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溢出來。
她一步步靠近路明非,路明非在眾人議論中和她拉開的距離被她不斷縮短,直到她倚在路明非身前。
她微微抬起手,似乎想摸摸眼前人的臉,緊接著卻又把手縮了回去。
柳淼淼的眼淚還是一點點的滴落了下來,但她卻是帶著點愉快的笑。
“這碗彆洗了,我不要了。”少女的聲線裡迸發出歡樂,臉上笑顏燦爛,“我不想在學校裡待著,好無聊,我們出去吧。”
路明非哼唧了幾下,還是拿起了放在水池裡的飯盒,抽了兩張紙把水擦乾。
然後一邊把乾淨的飯盒往她手裡塞,一邊說不知道帶你去哪裡玩,乾脆去小區門口那個咖啡館坐坐。
柳淼淼回答好啊好啊,我就是突然好想吃他家的提拉米蘇,等下我請客,就當是你幫我洗碗的謝禮。
這讓路明非又有些不滿的說了,洗個碗而已不需要什麼感謝,你請我吃飯,還是你自己做的,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乾脆這樣吧,考完期末以後我也給你做一頓。
女孩本來還有些低落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沒有回應路明非嘴裡的謝謝你謝謝我謝謝他的話。
天空上的雲今天又密又厚,太陽一會透過它們照射在地上,一會又被它們完全遮住不漏一點光線。
柳淼淼在前麵一蹦一跳的走著,踩著四周建築的影子,追趕著時而浮現時而沉默的陽光。
卻見路明非這會又要說什麼不要謝謝他,而是他要謝謝自己的話。
她直接乾脆利落的出聲打斷。
“我們倆又不是什麼陌生人,天天謝來謝去也太奇怪了點。”
路明非有些驚奇,沒有繼續說話,這還是柳淼淼第一次出聲打斷他說話。
以前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他的嘴巴裡麵蹦出來多少不著調的廢話,女孩總會默默聽完,也許聽的並不認真,但從來不會在他說話期間出聲。
咖啡館裡的二人對坐著,柳淼淼小口小口的吞咽著盤子裡的提拉米蘇,路明非端著咖啡欣賞著窗簾上的花紋。
他突然打了個哈欠,隻覺得這個午後過於安逸。
“你要是困了你就趴著睡一會。”柳淼淼這會停下了品嘗甜點的動作,端起了一旁的拿鐵喝了一小口,“上次我在這裡也睡了好久來著,你們當時還一直等著我睡醒。”
說著她又眯著眼睛,釋懷的笑了笑。
“這次換我守著你,就當是還你人情了。”
路明非砸吧砸吧嘴,念叨了一句:“剛剛還說我們不是陌生人,不用謝來謝去。”
然後他就仰躺在沙發上,合上了雙眼。
冬天的安逸午後,沒有那似火的驕陽,隻有空調在一旁吹著暖風,把室內變成了生機盎然的春日。
少年閉上雙眼,細長的睫毛被不知方向的暖風吹得一陣顫動。
柳淼淼隻是一手托著下巴,坐在他對麵,輕輕地笑著。
——你有些離不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