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下馬威
“娘親, 我……”
淼淼忍不住收緊了手上的力道,信紙被抓得起皺,信封上的“奚昱”二字也變得扭曲。
皇後自然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 雖然心裡有很多話想問,但還是摸了摸淼淼的頭發,動作溫柔:“罷了, 你若是不想說,那便不說吧。”
淼淼抬起頭,心中的愧疚幾乎要將她壓垮。
她該說嗎?
“淼淼, 你隻要記住, 爹爹娘親永遠是站在你身後的,遇事千萬彆委屈了自己。”
是啊, 不過是心有好感罷了, 奚昱如何能同家人相比。
更何況奚昱是天界此次的統帥,或許說開了說不定能避免一場戰禍。
“娘親……”
良久, 皇後才離開公主的寢殿。
等候在外麵的樂清看過來,和皇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雖然樂清並不認為天界有那個實力能突破京都的防護法陣刺殺人帝夫婦, 但是看在衡燁的麵子上, 她願意待上幾天。
誰讓那個人是“衡燁”呢。
“樂清水君, 你說淼淼變成如今這樣,是不是我們錯了。”
樂清一頓,才慢悠悠地上前:“皇後娘娘何出此言,安樂公主天真爛漫, 性情良善……”
“我聽聞仙人們耳聰目明,想必淼淼的那番話水君也應當聽到了吧。”
皇後不愧是將門之後, 單刀直入,根本不給樂清打馬虎眼的機會。
樂清借著理鬢邊鮮花的動作尷尬地偏移了視線。
站得近就是麻煩, 這種皇家密辛實在不是她這種逍遙自在的散仙能夠聽的,這不,麻煩不就來了。
“仙人也是女子,難道女子天生就該被困於情愛嗎?”
皇後這話樂清更不敢接了,但凡有點資曆的仙人們都了解人帝這對夫婦當年相愛時的動靜,那可是攪得整個司寇一族和戴家雞犬不寧。
若不是真心愛慕,哪個皇帝會放著後宮三千不要,隻與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隻可惜,數十年過去了,世人都道當今聖上專情,卻已經忘了當年是誰將天人邊界推至永安山,人界多了一座易守難攻的邊界線。
大概也忘了如今端莊大氣的皇後當年也是個意氣風發馳騁沙場的將軍,被認為是戴家當之無愧的繼任者。
想到這裡,樂清的語氣裡就帶了歎息:“公主還年輕,總有一天會懂的。”
真是命運弄人啊,樂清本以為這樣的故事隻會出現在話本裡,誰知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若是兩界和平,二者聯姻,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可如今這個情形,就算人帝夫婦願意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主動,可那就不是門當戶對的聯姻,而是處在劣勢的和親了,到那時,公主在天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皇後是女子,凡事總是會為女兒多想些。
更何況二皇子的失蹤和天界脫不了乾係。
人界和天界之間不僅隔著積年的宿怨,還橫亙著至親之人的性命。
這親無論如何都是結不了的。
皇後疾走了幾步,遠離了公主的寢殿,慢慢的,情緒似乎是冷靜下來了:“樂清仙人,不知雲黛仙人離開帝都了沒有,我有一事相求。”
樂清輕聲歎息,心裡想著小公主自求多福,麵上卻回應了皇後的請求:“雲黛還在京中。”
永安山綿延數千裡,是天界和人界最重要的邊界線之一。
不同於其它地方的艱阻難行,永安山雖高卻並不陡峭,樹木遮天蔽日,卻少有毒草猛獸。
兩界來往也是從永安山過。
確實是個好地方。
當然,也是個適合打仗的好地方。
隻是自從二十多年前被人界占據後,天界的軍隊隻能退到山腳下的平坦處紮營。
與其說永安山是邊界,倒不如說永安山的絕大部分都處在人界的底盤。
人界在永安山上設置關卡,天界這邊卻隻能在山腳平坦處紮營。
單從地勢上看,天界的軍隊並不占優勢。
可若是從武力值來看,這區區永安山對天界的神仙來說,又似乎算不了什麼。
衡燁陪同奚昱來到軍營的時候,原統帥現降為右將軍的項天逸早就領著一眾將士守在軍營門口,似乎是在迎接奚昱。
不過就是人多了些,士兵們排列整齊,令行禁止,肅殺之氣彌漫,看著不像是迎接,倒像是下馬威似的。
好在奚昱也不是全無準備。
天界太子的出行自然是聲勢浩大。
才剛見到影子,就有仙女從天而降,撒下鮮花,以鮮花開道,其後的就是一連串照顧奚昱起居的仙侍,落地後四散開來,布置好臨時落腳的地方,緊接著則是絲毫不遜色於項天逸身後士兵的儀仗隊,落地後分做兩隊,再最後則是鐫刻了法陣的馬車在仙鶴的牽引下呼嘯而過,順著鮮花的指引降落在地,馬車旁還有兩隊天界的士兵。
常年駐守在邊界的將士們哪裡見過這等場景,全都瞪大了眼睛。
就連項天逸身後的高品階將領也不例外。
項天逸瞪了一眼副將。
就憑這些人給下馬威?怕是這個小太子還沒出場就先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想到這裡,項天逸的臉色就更不好了。
不過太子本就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貪圖享受喜歡排場也是應該的,倒是好糊弄,就是那個左將軍……
聽說是剛剛在穀南山打了勝仗的黑水軍統帥。
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錯,竟被陛下打發到這裡來了。
也因為這個人,自己平白降了兩級。
車內,奚昱有些緊張地看向衡燁:“阿兄,我們這個排場是不是大了些。”
“無妨,就是要震一震那些人。”
“哪些人啊阿兄。”
奚昱好奇地問,衡燁將手中的書卷成筒,輕輕敲了一下奚昱的頭:“這次不過關,明天再問。”
奚昱齜牙咧嘴地摸摸頭,不敢相信阿兄居然下手這麼狠。
之前沒人盯著他看書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奚昱一撇嘴,卻沒拒絕,心裡也不反感,反而有些開心。
“行了,出去吧,彆讓人久等。”
車內傳來動靜,兩旁的仙侍連忙上前掀開簾子。
車廂的空間足夠大,是以奚昱就這麼直著身子站了出來看向項天逸。
項天逸看著奚昱,眼中沒有一絲敬畏,卻還是彎下腰行了禮:“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身後的將士齊刷刷地將兵器的利刃轉向自己,彎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氣勢之高,聲動雲霄。
甚至驚動了永安山上無數飛鳥,在上空盤旋。
“項將軍不必多禮……”
項天逸很是乾脆利落地起身。
奚昱頓了頓,略微提高了聲音:“眾將士起身!”
風過,無人應答。
那些嚴謹有序的軍隊依舊齊刷刷地彎著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項天逸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譏笑,正要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了,無論用多大的力,似乎都不能擺脫那股力量的鉗製。
是誰!
項天逸猛地抬頭望去,就看見奚昱身後有一道身影從車廂裡慢慢顯現,最終隻看到一副溫和的笑臉。
是他!
“殿下,許是將士們對您太崇敬了,才會彎腰不起。”
“啊……啊是這樣嗎?”
奚昱有些迷糊了,難道不是項天逸的意思嗎。
“殿下,您再說一遍,想必他們就願意起身了。”
衡燁耐心地引導著奚昱。
奚昱心想,反正我這個太子的威望再低也低不到哪裡去了,不如聽阿兄的,於是又喊了一遍。
在奚昱話音落後,衡燁的手輕飄飄地一翻,神力迅速籠罩了在場的將士。
將士們察覺到自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給托著起身,左右四顧見其餘人也是如此境況,心中震驚,不由得對於傳聞中的草包太子倒是有些改觀了。
倒是項天逸,見自己精心準備的下馬威被人輕描淡寫地化解,手臂還被禁錮住,看向衡燁的眼神幾欲弑人。
為了能脫離禁錮,項天逸忍不住投入了更大的心力。
衡燁自然察覺到了項天逸的眼神。
在項天逸的目光中,衡燁看著他輕輕笑了笑,做了一個口型。
項天逸一愣,還在想著衡燁說的是什麼的時候,手臂上的禁錮之力陡然消失,集中在手臂的龐大力量失去了對抗,再加上主人未能及時收手,龐大的力量直接衝破手臂上的經脈。
不過瞬息,項天逸的手上便出現了血跡,從手臂上蜿蜒而下,再順著指尖滴落在地。
“統帥,血!”
項天逸看了眼手臂上的血,再看向衡燁,心頭一梗,差點閉過氣去。
他想起來了,衡燁的口型分明就是“砰”!
是他!就是他!
“統帥!統帥!你怎麼了?”
項天逸的幾個副將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捧著他的手臂一陣乾嚎。
回過神來的項天逸咬著牙,死死地盯著衡燁,想讓人去請醫官,隻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那衡燁往自己這邊來。
那幾個副將對於這個讓自己老大降級的衡燁也沒什麼好感,但軍中等級森嚴,所以也沒什麼過激的舉動,隻是警惕地看著衡燁。
衡燁向來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對項天逸也是如此。
項天逸看著衡燁的笑容氣得牙癢癢,已經做好了被嘲諷的準備。
誰知道衡燁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項天逸手上的鮮血後收斂起來,反而皺起眉頭一副擔憂的模樣:
“項將軍這是怎麼了,怎的如此嚴重?”
幾個副將互相看了看,其中有一人試探著回:“回將軍,統……項將軍這傷我們也不知,許是陳年舊傷了。”
項天逸聽得隻翻白眼,但因為之前體內仙力順著手臂上的傷口傾瀉而出,肺腑收到自身力量的反震,眼下竟是說不出話來。
“醫官呢?”
另一副官回道:“已著人去請了。”
正說著,去請人的士兵一個人回來了,並且帶回了一個消息,說是醫官昨天試藥不小心中毒回天界解毒去了,新的醫官還未到。
奚昱努力抑製住自己的嘴角,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就背過身去,可聳動的肩膀依舊能看出端倪。
衡燁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搭在項天逸的手腕上。
項天逸生怕衡燁又要坑自己,想要拿開,卻因為沒有力氣,隻是移了一兩分。
副將們見衡燁願意給老大醫治,自是感激,見項天逸手臂放不穩,便自發地幫忙固定。
項天逸白眼翻得越發厲害,一副將擔憂地問衡燁:“將軍,老大他……”
“無事,不過是陳年舊傷突然發作而已。”
衡燁收回了手,沉吟不語。
“將軍,老大傷勢是不是很嚴重啊。”
項天逸羞憤欲死,明明自己的傷勢就是拜衡燁所賜,偏偏這幾個蠢貨還將他的話當做什麼金科玉律。
真是蠢貨!
蠢貨!
隻可惜,無論項天逸在心裡如何咒罵,嘴上卻說不出來
衡燁欣賞夠了項天逸的姿態,才施施然一拂袖:“雖然很嚴重,但也不是沒有法子救治。”
你就裝吧,等老子恢複仙力,第一個先揍你。
項天逸在心裡憤恨地想。
衡燁看他眼神便知道項天逸在想什麼,卻並不在意。
讓副將們抬著項天逸的手臂,衡燁伸出手懸空放在手臂上方,不過片刻,血就已經止住。
本以為衡燁隻是做做樣子的項天逸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肺腑竟然在緩慢愈合。
見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衡燁便收回手。
此時項天逸發現,自己竟然能開口說話了,雖然仙力還未恢複,但於行動已經無礙了。
項天逸看著衡燁,不發一言,然後轉身就走。
副將們沒想到老大會如此對他的救命恩人。
一個個對衡燁千恩萬謝後才追著項天逸而去。
奚昱不高興地拎著自己繁重的太子朝服對衡燁道:“阿兄,為何要放過那廝,他駐守永安山多年,聽說性情殘暴弑殺,父帝都說他最近不太聽話,讓我權宜行事。”
“陛下當真如此說?”
“對啊。”
衡燁看著項天逸離去的方向,依舊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隻是眼神卻慢慢冷了下來。
看來連天帝都不在意項天逸的生死了。
正好讓他做個試驗。
第024章 行動
為了營造出太子的排場, 奚昱老早就被拉起來折騰了。
眼下侍女們已經將住的地方收拾好,奚昱迷迷瞪瞪地就要往床上撲。
衡燁的住處就在旁邊。
因為軍隊長期駐紮,永安山腳下早已形成了規模不小的聚落, 住處不少。
人界和天界近二十年來一直以永安山為界拉鋸。
雖然小規模戰役不少,但總的來說,還算是安穩。
天帝似乎並不願意掀起大的戰亂。
這讓衡燁忍不住想, 以天帝極強的掌控欲,維持現狀對他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可是哪一個掌權者不渴望統一六界,成為至高無上的帝王呢。
正是因為衡燁經曆過, 所以他知道, 沒有人能拒絕。
尤其是天帝這麼一個權欲極盛的人。
這時,虛空中似乎有什麼動靜, 像是什麼東西在扇動著翅膀。
衡燁抬眸, 周圍空間瞬間凝滯不動。
隱藏在虛空中的小東西落了下來。
衡燁也看到了那東西是什麼。
原來是一隻紙鶴。
還是個眼熟的紙鶴。
衡燁眉眼一鬆,凝滯的空間瞬間瓦解。
小紙鶴抖抖翅膀, 看準了衡燁飛了過來。
紙鶴落在書桌上,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樂清, 天界太子奚昱已經到了永安山。”
原來是須文成要送到京都的口信。
奚昱來時的動靜這麼大, 同處在永安山的人族自然也察覺到了。
靜水水君須文成。
衡燁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文弱書生模樣話多且密的形象。
當初也是他讓人帝請須文成跟在戴嘉平身邊保護他。
衡燁想起話本中的描述, 說是項天逸單槍匹馬殺了戴嘉平。
隻是戴嘉平在話本中隻是個被提到一句的小角色,項天逸何時行動如何殺的,衡燁一概不知。
若論排兵布陣,項天逸不如戴嘉平。
可若是單論實力, 隻是修習過法術的戴嘉平自然不是項天逸的對手。
而當時一直隨身保護戴嘉平的仙人不知何故沒有出現,也不知是提前被解決了還是被買通了。
以防萬一, 衡燁讓須文成跟著。
自己則是看著項天逸。
這一次,有自己的阻攔, 命運軌跡又會如何運轉呢。
衡燁很期待。
“你這個小家夥,是不是迷路了?”
小紙鶴歪了歪頭,似乎並不理解衡燁的話,隻是依戀地湊近衡燁。
它還記得這個熟悉的氣味,所以剛被主人放出來就忍不住往衡燁這邊來。
衡燁無奈,隻得在紙鶴上施法並且加固了隱身法陣:
“去吧。”
小紙鶴這才飛起隱匿在虛空中消失不見。
“將軍,項將軍請您去議事。”
門外傳來聲音,衡燁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算算時間,項天逸這個時候應該恢複了至少三成的仙力。
項天逸想下奚昱的威望,以此為籌碼更進一步,衡燁又何嘗不是。
永安軍,似乎挺不錯的。
此刻衡燁身旁再無一人,也就無人得見,向來溫和的眼神會有如此鋒芒。
衡燁出門,碰到了困倦的奚昱。
“阿兄,這個項天逸到底要做什麼,父帝不是說先按兵不動嗎。”
衡燁瞥了一眼來傳信的士兵,正低著頭在前麵帶路,似乎並沒有聽見什麼。
奚昱見衡燁搖頭,便換了個話題:“阿兄,你來時瞧見永安山上的那條河了嗎,靈氣四溢,裡麵莫不是有什麼靈物?”
衡燁想了想,話本裡並未提及。
隻是那條河確實古怪,滿溢的靈氣撲麵而來,也怪不得兩界在這裡僵持許久。
就算是人界,也需要些寶物來籠絡人心。
士兵走得飛快,不過片刻,便站在門前,側身示意衡燁。
衡燁感受到有不下二十人的氣息在裡麵,如項天逸這般的修為隻有他一個,其餘的修為最高也不過是逼近上仙,但還是普通地仙。
神仙們修為普遍不高,但在天界似乎是常態,比如洪良驥。
而那些天兵們,更談不上修為幾何,不過是閒暇時練一練天界下發的修仙之術罷了,甚至都不是仙人,頂多比普通人多會了些簡單的小法術。
衡燁抬腳,走進了這座用來議事的大廳。
奚昱見阿兄進去了,自己才跟著進去。
聽到動靜,本以為先進來的是太子,項天逸都準備站起來了,沒想到卻是衡燁,當即冷笑一聲。
待看到後麵緊跟著的奚昱時,掩下心中震驚,敷衍地喚了聲“太子殿下”。
其餘人等沒有項天逸這般張狂,老老實實地對著奚昱行禮,品階低的還要對衡燁行禮。
衡燁客氣地點頭回禮,坐在項天逸對麵。
奚昱則是自然地坐在上首。
無所謂什麼尊卑秩序,隻不過奚昱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已經習慣了。
項天逸在心中冷笑,不過是個不通軍事的草包而已。
奚昱並不值得項天逸警惕,倒是對麵的衡燁,似乎是個棘手的人物。
本以為是太子的心腹,沒想到竟然能走在奚昱前麵。
項天逸可不認為太子這麼好說話,隨意一個人都能走在他前麵。
這衡燁究竟是何許人物?
之前在呈給天帝的折子中,試探著提了句衡燁。
可折子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難道是陛下還未來得及批閱?
這讓項天逸有些摸不著底。
“項天逸,本殿現在困倦得很,你最好真有什麼事。”
下麵坐著的都是項天逸手下的老人了,聽到奚昱毫不客氣的話,有些躁動。
打仗可不是什麼過家家,哪怕是太子,也不能隨意插手。
衡燁隻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在用蓋子撇去茶碗中的浮沫,低頭淺啜,文雅至極,和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怎麼看也不像是傳聞中一箭射殺魔族靈城主的人。
莫不是傳聞有誤?
可手臂上殘留的印記又在提醒項天逸,不要被眼前這個人的表麵給迷惑了。
見項天逸未回答,奚昱不耐煩地將茶盞扔在桌子上,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在大廳中顯得格外突出。
“回殿下,永安山上的那條河中的靈物已經確定了,是一朵蓮花……”
“嗯。”奚昱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項天逸接著說。
項天逸頓了頓,平緩了呼吸才接著說:“末將收到可靠消息,那蓮花今晚子時即將盛開,屆時四溢的靈氣定會吸引戴嘉平前來查看,那時由末將出麵,定能將這廝誅殺,人界邊界不攻自破!”
說到最後,項天逸的語氣中帶了些快意,就仿佛自己即將大仇得報。
衡燁眼中寒光閃過,據他所知,項天逸和戴嘉平並非同一時代的人,項天逸成仙早已千年,哪怕千年前真的在人界遭遇了什麼,如今那些人怕是早已成了一抔黃土,又何必揪著無關的人不放。
奚昱打了個哈欠,有些不以為意:“父帝不是說先按兵不動嗎,項將軍還是莫要衝動的好。”
項天逸激動地站起來:“殿下!您初來乍到,並不明白我們等了這個時機等了多久,隻要將戴嘉平擊殺,人界軍隊群龍無首,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永安山旦夕可得,這是多大的一件功業。”
項天逸緊緊盯著奚昱,他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他願意將這次的功勞按在奚昱的頭上,隻要今晚能行動。
“這……”
奚昱看了一眼衡燁。
衡燁吹了吹茶盞中的熱茶,搖了搖頭。
奚昱掩飾般地咳嗽了幾聲:“那個……項將軍啊,功業什麼的本殿不在乎,父帝說了按兵不動,那本殿便不會再動,你也不要再勸,難道你是想要違抗父帝的命令嗎?”
奚昱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太子,認真起來,也是有幾分威儀的。
項天逸隻是看著奚昱,並不低頭,直接轉身離去。
這樣的舉動可是大不敬!
餘下的將士心驚膽戰地看著奚昱。
奚昱卻撇撇嘴,沒意思地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等人走光了,奚昱臉上的神情突然就生動起來,湊到衡燁身邊:“阿兄,果然不出你所料,項天逸坐不住了,他今晚就要行動,那我們要做什麼!”
“不是我們,是我。”
“阿兄!帶我一個吧,我能保護好自己。”
“不行!”
衡燁無情拒絕:“回去看你的書,明日若還答不上來,就彆想著去人界找淼淼了。”
打發走奚昱,衡燁站在簷下,看著不遠處的永安山,手上隨意畫了幾道符文。
金色光芒在虛空中若隱若現,在符文完成的那一霎那消失不見。
京都皇宮,一人忽然抬起頭,伸手從虛空中抓住了什麼,恍惚間似乎有金色光芒閃現,片刻後張開手,卻隻有些許碎屑飄散在空中:“這是要開打了?”
是夜,月明星稀,是個好天氣。
因為沒得到奚昱的同意,天界軍隊毫無異動,十分安穩。
項天逸站在永安山的山腳下,對著身後的幾位副將說:“你們回去吧,這是我的私怨,與你們無關。”
“老大,當初是你帶著我到天界的,要不是你,我早就變成無人在意的枯骨了,你既然要去了卻私怨,小弟沒道理不陪著你。”
“哪怕是違抗命令”
另一人回答:“反正我的命是老大你救回來了,和天帝又沒什麼關係,去他的什麼帝命,能有我老大重要。”
“葛三,你呢,你要是回去,說不定還能混個將軍當當。”
“老大去哪我就去哪。”
項天逸看向山頂的眼神逐漸變得果決:“那就出發!”
四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魅影,無聲無息地躍入了永安山中。
許久,山腳下的灌木旁才顯現出衡燁身影。
衡燁看向永安山,似乎在辨彆方向,抬起腳,再出現時已經在山上了。
項天逸所說的蓮並不是長在河中,而是在河的上遊,一個天池中。
這個天池在永安山的半山腰,山上留下的溪水路過彙入一部分進入這個天池中,而天池中的水也有一部分跟隨著溪水傾瀉而下,逐漸蜿蜒成河流。
這是一個看起來平靜,實際上內裡水流肆虐的天池。
靈物蓮花就生長在天池中央。
衡燁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項天逸四人藏身的所在。
那三位副將在警惕周邊的同時還會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天池中央的蓮花上,隻有項天逸,對蓮花毫不在意,隻是盯著一個方向,眼中露出切骨的恨意。
衡燁順著項天逸的視線看過去,是一位將軍模樣打扮的人領著幾個士兵,就這麼大喇喇地站在池邊,而旁邊站著的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人就是須文成。
天池邊除了這兩撥人外,似乎還有彆的氣息,有人有妖甚至還有開了靈智的動物。
衡燁微微挑眉。
怪不得項天逸說今晚是個好時機,如此混亂,趁亂死上幾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第025章 救下
隻是在衡燁眼中仙風道骨的須文成此刻慌得很。
讓他保護戴嘉平碰上普通人自然遊刃有餘, 可若是遇到有修為的人,一個人還能應付,三個人勉強支撐, 而天池邊卻有這麼多人。
須文成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打不過。
隻可惜須文成是勸也勸了,攔也攔了, 根本攔不住啊。
這個人界大元帥說是要把這朵靈物摘回去送給姐姐。
那不就是皇後?
皇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啊,你這個日理萬機的大元帥至於眼巴巴地過來蹲守嗎。
“元帥,現在人太多了, 待會兒我姑且一試, 若是不行,立馬就撤!”
“嗯。”
彆看大元帥答應得很乾脆, 須文成十分懷疑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在說什麼。
唉, 他命苦。
誰讓他攤上的是說一不二作風冷硬的大元帥呢。
衡燁想了想,躍上了高處。
在此處, 能將整個天池儘收眼底。
修行之人爭奪天材地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衡燁在未成仙之前, 過的便是這樣的日子。
所以他並不插手這個靈物的歸屬, 隻要看好項天逸便是。
月至中天, 天池中央的花骨朵顫顫巍巍的,眼看著就要盛開。
在花瓣打開的過程中,逸散的靈氣越來越多,幾乎要化為實質, 形成朦朧的薄霧,籠罩在四周。
漸漸地, 天池四周也漸漸起了霧。
就在這時,一道光亮閃過, 原來不知是誰先出手,那光亮直衝著天池中央而去。
戴嘉平眼神一凜,對著須文成說了一句“保護好他們”就衝了上去。
須文成看了那幾個士兵,心中莫名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戴嘉平並未穿甲,隻是一身普通勁裝,一柄長槍耍的十分漂亮。
敢來永安山奪寶,這群人自然對戴嘉平有所了解,隻一照麵,就被一個人族壓製。
幾個人互相看了眼,默契地互相配合,想先將戴嘉平這個“地頭蛇”給弄出局。
天池邊上打的熱鬨,項天逸依舊一動不動。
倒是須文成看得有些著急。
隻是須文成也騰不開手,因為有人盯上他了。
顯然,這人覺得,拿下須文成就能威脅戴嘉平退出。
須文成苦著臉應對。
戴嘉平一個長□□出,順勢橫掃,清理出麵前的一塊空地。
趁著這個時機,戴嘉平腳下蹬了一下天池邊上的岩石,整個人如同一柄長槍一往無前地向靈物而去。
其餘人等這個時候也不顧是不是在合作了,緊跟其後想要率先摘得這朵花。
此時,幾乎所有人都處在天池上方,無所憑依。
這是個出手的好時機。
衡燁腦海中的這個念頭剛落,就見隱匿許久的項天逸悍然出擊,目標直指戴嘉平!
項天逸的襲擊很是突然,須文成都沒反應過來。
被氣機鎖定的戴嘉平看向項天逸的方向,明知自己身處危險,可因為處在空中無法借力,動作有些遲緩。
而恰恰是這瞬間的失誤,卻足以讓戴嘉平陷入死地。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可惜,衡燁就是今晚的那個意外。
項天逸興奮的表情停滯在砸了自己手臂上的那顆石子。
明明手臂上的傷口早已經痊愈,為什麼……
還沒等項天逸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戴嘉平抓住這個時機躲開了項天逸的攻擊,同時提起長槍反攻回去。
項天逸也隻是失神片刻,就迎了上去。
抱著僥幸心理來奪寶的那些人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區區一朵花,竟然引來了人界和天界的兩位大佬。
那這裡還有他們什麼事?
攻擊須文成的人晦氣地“嘖”了一聲,嘴裡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得了自由,須文成自然要上前幫戴嘉平。
可項天逸的那三個副將也不是吃素的,攔在須文成麵前。
須文成心裡更苦了,隻是表情卻越發嚴肅。
戴嘉平和項天逸繞著天池騰轉挪移,所過之處,岩石崩裂,打鬥的餘波甚至波及到了天池中央的那朵蓮花。
按理說項天逸是上仙,不該和戴嘉平鬥得有來有往。
戴嘉平用長槍擋住項天逸刺來的劍:“你怎麼會我們戴家的槍法!”
雖然項天逸使的是劍,但是點刺橫掃無一不帶著戴家的風格。
項天逸冷笑:“怎麼就許你們戴家會用,旁人就用不得了?”
衡燁手上拋著石子,聞言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他們。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又交手了幾招。
風格確實有些相像。
又一次交手,這次戴嘉平擰著眉看著項天逸:“項天逸,我認得你,千年前從人界成仙後去往天界。”
“你知道我?”
兩軍交戰,自然要對對方主帥有了解。
項天逸這話問的古怪,可戴嘉平聽懂了。
“史書中有記載,仙人項天逸夷三城,後不知所蹤。”
說完後,戴嘉平的槍法更加淩厲了。
項天逸聽到“夷三城”有著怔愣,險些被傷。
“你們人界的史官是無事可做了嗎?”
戴嘉平卻不再回答,隻是一味地攻擊,但到底是凡人之軀,漸漸落於下風。
須文成被人當胸打了一掌,跌落在地,捂著胸咳了一口血。
見項天逸的劍尖指著戴嘉平的要害,須文成強忍著痛苦,勉力畫下一道符文。
困擾了自己上千年的執念,如今就在自己劍下。
隻要他輕輕往前一推,戴家就不再是他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我與戴霖從小拜入宗門修習法術,明明我的天資最好,可為何師父總是偏愛他?說什麼我心性不穩?都是借口!”
哪怕身處劣勢,戴嘉平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弱勢,眼神依舊堅定:“那殺了三座城的百姓你又作何解釋!”
“不過成王敗寇罷了。”
像是在說戴嘉平,又好像在為自己辯解,最終也沒有回應。
戴嘉平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些什麼。
項天逸卻不想再等了,將劍尖往前一推:“如今你敗在我手下,也勉強算是出了一口氣,戴霖和師父的那套槍法也不過如此。”
說罷,項天逸不再留手,隻是劍尖最終還是在戴嘉平的胸口處被擋住了。
那一道泛著金色光芒的符文。
“雕蟲小技。”
項天逸使用了仙力,符文寸寸斷裂。
每斷裂一寸,劍尖就往前推進一分,須文成受到的反噬就加重一分。
該結束了!
衡燁起身,手中泛起光芒。
那光芒柔和卻足夠明亮,幾乎要把天上的月光都比了下去。
“阿兄!”
衡燁猛地攥緊手,手中的光芒消失不見。
奚昱好不容易看到衡燁,自是高興萬分,不過片刻便站在衡燁身邊。
“阿兄,我終於找到你了,這個永安山也太大了,要不是中途碰見那些人指路,我還找不到你呢。”
衡燁沒有時間去責備奚昱不該跟上來,因為此刻項天逸的劍尖已經刺中了戴嘉平的胸口,往裡麵推進了半寸,那符文也已經支離破碎,幾近崩潰,須文成因為反噬早已經吐血昏迷。
戴嘉平並未放棄,隻是項天逸用仙力死死禁錮著他,讓他動不了分毫。
難道真的要殞命於此了嗎。
那年他第一次踏上永安山,姐姐一眼就看中了這朵蓮花,說是要等著它開花。
在最後關頭,戴嘉平費力地扭過頭想看一眼蓮花卻動也動不了。
來不及了!
“借你劍一用!”
不等奚昱回答,衡燁一把抽出奚昱腰間配著的“日升”,擲了出去。
不愧是天帝佩劍,日升一出,直接削斷了項天逸的劍,直直地插在戴嘉平的身前,散發著無上的威儀。
“陛下……”
第026章 遇襲
深夜, 皇宮一些地方依舊燈火通明。
侍從消無聲息地換下燃儘的火燭,殿中的光線瞬間明亮了許多。
司寇樾放下手中的折子,伸手去拿放在旁邊的茶盞。
待發現入口溫熱時, 司寇樾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下意識地喚了聲“嘉和?”
沒有得到回應,但是身後突然靠近的熟悉氣息以及放在自己額頭上輕柔的力道還是讓司寇樾忍不住放鬆了心神:“嘉和, 你今日怎麼不說話?”
身後還是沒有聲音,司寇樾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體己話:“灝兒最近可寄信回來了……嘉和?”
像是沒有得到愛人的回應,司寇樾握住一隻手, 力道並不是很重:“嘉和, 淼淼最近怎麼了,總覺得有些心事似的。”
“不過是些女兒家的心事罷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 司寇樾微不可查地放鬆了一瞬, 隻是在握住手之後,動作一頓, 另一隻手借著袖子的掩飾不著痕跡地按下書桌下的機關。
這時,有侍從進來稟告:“陛下, 樂清水君的侍從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吧。”
“是。”侍從應聲退下, 不一會兒, 蘇子安就踏著夜色走了進來。
一身白衣,手握折扇,姿容俊秀,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蘇子安收起扇子, 雙手抱拳,簡單地行了一個禮:“陛下。”
“蘇仙人有何事啊。”
聽到司寇樾這麼問, 蘇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陛下,我確實有件事需要您幫忙。”
“哦?什麼事?”
司寇樾臉上現出好奇的表情, 蘇子安卻將扇子插進腰帶,搓了搓手:“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如此動作在蘇子安做來,並不讓人覺得輕浮,隻覺好笑,和身上那股出塵的氣質更是矛盾。
尤其是蘇子安說這話時還偷偷覷著司寇樾身後的皇後,一副難言之隱的模樣。
皇後也很是善解人意,笑得很是端莊,卻故作聽不懂的模樣,急得蘇子安在原地走了兩步。
最後蘇子安還是上前,湊近司寇樾,壓低了聲音要說些什麼。
身後的皇後也好奇地支起了耳朵。
就在此刻,蘇子安一把抓住司寇樾,將他拉離了座位,自己則是擋在他身前,手中的折扇指向皇後。
皇後一愣,隨即發怒:“蘇子安!你好大的膽子,來人!”
雖是深夜,皇後命令一出,殿外守候的士兵瞬間衝了進來,將利刃對準了蘇子安。
可是見蘇子安站在皇帝麵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又有些不確定了。
司寇樾站了出來,對著士兵首領說:“你們下去吧。”
“是!”
首領一揮手,所有士兵又井然有序地退下,甚至在離去的時候還關上了門。
大殿之內又重新歸於安靜,但是蘇子安的扇子依舊直指皇後。
皇後見命令不了士兵,隻得將目光轉向司寇樾:“陛下!”
可此時的司寇樾看向皇後的眼中哪還有溫情:“你的手很柔軟。”
皇後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並不理解司寇樾的意思。
“嘉和自小便練習戴家槍法,年少時衝鋒陷陣,一手槍法出神入化——而你的手不是一雙握槍的手。”
“皇後”眉間先是疑惑,隨著司寇樾的解釋而變得恍然。
隻是哪怕被人戳破身份,“皇後”也沒什麼慌亂的情緒,而是收斂了自己身上特意偽裝出來的皇後的神態,眼中甚至有輕蔑閃過。
“居然能被你看出來。”
隻是這話說得很是不走心。
司寇樾看向她:“你是來殺我的?”
“你說呢?”
話畢,“皇後”瞬間出手,早已有防備的蘇子安持扇而上,扇骨擋住了她的第一招攻擊。
顯然,她也沒想到,看起來像個紈絝子弟的蘇子安居然有能力擋住自己。
“家中長輩沒教導過你基本禮儀嗎,見人不要直愣愣地盯著彆人,不禮貌。”
蘇子安一派真誠,臉上露出的笑容更是顯得有些傻,隻是手上的攻擊卻不含糊。
折扇開合之間,隱隱有風雷之聲,顯然並不是尋常折扇。
看起來像是一張紙的扇麵卻能擋住她的全力一擊,偶爾還會被扇骨中突然冒出來的暗器所傷,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狼狽。
那人越打越是暴躁,眼前的蘇子安就像是泥鰍似的,滑不溜秋,她消耗了如此多的能量到現在竟然連司寇樾的衣角都沒碰到。
“皇後”陡然停住手,掏出了什麼東西往地上一扔。
“有沒有新意啊。”蘇子安嘴裡嘟囔著,出招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沒有看到預料中的結果,“皇後”有些驚訝,動作慢了一拍,被蘇子安的逼得連連敗退。
最後蘇子安拿出一個香囊,手上捏了一個印,沒有反抗之力的“皇後”就被收了起來。
蘇子安顛了顛手上的香囊,有些高興。
衡燁給的東西果然好用。
自己果然是妖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對付這些人,完全不在話下。
蘇子安自得地想。
等看到司寇樾之後,蘇子安收起了自得的神情,肅著臉,努力做出一副十分靠譜的模樣:“陛下,你放心,那人已經被我給收了。”
“那就好,我去看看皇後。”
司寇樾快步走向永安宮。
今夜的皇宮不知道為什麼,有股攝人的寂靜。
司寇樾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麼,看向蘇子安:“蘇仙人,勞煩你先去永安宮。”
蘇子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見蘇子安答應了,司寇樾腳步一轉,獨自一人走進了黑暗裡。
“唉,陛下!”
蘇子安想追上去,畢竟衡燁可是請他來保護人帝夫婦的。
可轉念一想,皇後也需要保護。
“我隻有一個人,萬一兩個人不在一起卻同時受到攻擊怎麼辦?”
“必要時刻,先保護皇後。”
衡燁的話在耳邊回蕩,雖然蘇子安不明白為什麼,但躊躇片刻,還是往永安宮去了。
司寇樾腳步匆匆地往皇宮中央走去。
在整座皇宮的正中央,並不是莊嚴肅穆的大殿,而是大殿之前的平坦空地。
每天天還未亮,上朝的大臣們在這裡等候傳召。
地麵上鋪著的石板已經被朝臣們給磨出了一個淺淺的坑洞,並不明顯,但下雨後就會出現一個個小水窪。
司寇樾就站在這裡,麵不改色地從懷中掏出匕首割破手指。
將擠出來的血摸到石板上後,平平無奇的石板猛然出現一些細細的紋路。
司寇樾盯著這些紋路,嘴裡喃喃道:“果然,法陣破損了。”
蘇子安趕到永安宮,樂清的壓力瞬間減少,也就有餘力去看顧皇後。
皇後並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手中長□□出,直接就刺進了黑衣人的身體。
趁著黑衣人愣住的空檔,蘇子安如法炮製,將這黑衣人也收進了香囊。
樂清看得目不轉睛,對蘇子安腰間係著的香囊很是感興趣。
“我記得狐族可沒這個法術,小子安,你這是跟誰學的?”
對於樂清的稱呼,蘇子安也不在意,聞言便回答:“這是衡燁要的,說是什麼實驗材料?”
蘇子安不太理解這個詞,但對於衡燁的要求還是照搬了。
“實驗材料?”
樂清嘴裡念叨著這個詞,總感覺腦海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但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樂清根本沒想到什麼,隻當是衡燁和蘇子安孩子心性,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宮女們在收拾因為打鬥而損壞的寢殿。
司寇樾走了進來,除了臉色瞧著蒼白了些,身上並未受傷。
最起碼在蘇子安和樂清的眼中是這樣。
隻是皇後一看就知道司寇樾去做了什麼,心疼地上前挽住司寇樾的胳膊,手順勢握住司寇樾的,摸索著摸到了指間的傷口。
“出什麼事了?”
皇後問得簡略,司寇樾回答也很簡單:“被人為破壞了。”
皇後沉默。
能知道並且知道如何破壞法陣的,除了皇族不做他想。
蘇子安聽不懂這兩個人的啞謎,倒是樂清似乎是聽懂了,隻是麵對蘇子安一副求知的模樣,並沒有解釋,而是提起彆的話題:“你怎麼知道今晚皇宮有人突襲。”
提起這件事,蘇子安眉飛色舞地表示是衡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