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安東尼問。
查理踮著腳努力從人們的肩膀往外望著：“我不知道——哦！”
不用他說，安東尼也看到了。芭芭拉那隻巨大的、笨拙的火龍模型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十來個年輕人高喊著“晚上好，芭芭拉”，從它的身旁繞了過去，衝進了打開的高高的倉庫門中。
安東尼花了些功夫才注意到芭芭拉就在她的模型旁邊，正在打量著塞進自己手中的熱紅酒。
“讓它飛一圈吧，芭芭拉！”有人懇求道。
“發出點聲音！”另一邊的人喊道，“讓它咆哮！”
芭芭拉顯得有些吃驚：“沒問題。”
嘎吱作響的木製火龍模型仰起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號角般的、震耳欲聾的咆哮，然後朝天空吐出了明亮的火焰。人群發出了更響亮的歡呼聲。
“聖誕快樂！”幾個人嚷道。
更多的人舉起杯子：“聖誕快樂！”
芭芭拉看起來更加驚訝了：“今天是聖誕節嗎？”
“今天是聖誕節！”坐在她附近的一個人大聲喊道，聽起來已經有些醉了，“不對，今天是聖誕節前夜！還是不對，今天就是聖誕節！加入我們吧，芭芭拉！乾杯！”
就在這時，那十來個跑進倉庫中的年輕人又回來了，有男有女，全都披著皮質鬥篷，頭上頂著高高的、碩大的火龍腦袋模型。在人們的叫好聲中，他們怪叫著抖動身體，展開雙臂，模仿著火龍飛行的姿態。
人們開始有節奏地用酒杯敲著身邊的小桌子、地麵、岩石，直到它聽起來像是某種鼓點。
更多的研究員站了起來，加入了這種姿勢古怪的火龍舞蹈。空地中間的熊熊火焰躥得幾乎和火龍模型一樣高了。火光在它凶惡的臉上跳躍著。
查理朝安東尼比了個手勢，在他搖頭拒絕後，獨自加入了隊伍。
他起初還有些克製，隻是在人群中和著音樂左右晃著身體。過了一會兒，安東尼再次看到他時，他已經一邊和眾人一起高聲唱著安東尼聽不懂歌詞的歌，一邊張開雙臂，旋轉著前進，靈巧地繞過擋在他麵前的人，好像他是一隻盤旋在天空中的飛龍。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某種管樂器的聲音。幾個音符過後，人們又開始跟著高聲唱起一首更加歡快的歌曲。它節奏明快，曲調簡單而熱烈。幾個小節後，連安東尼都能跟著哼幾句了。
“來吧，亨利！”查理又一次路過他的時候喊道，“看看海格！”
海格正伸展著他的胳膊，笨拙地劃動著，自得其樂地轉著圈。他附近的人們笑著為他讓開了道路，或者跟在他身後，也歪歪扭扭地飛行著。
那幾個頂著火龍腦袋的人騎著飛天掃帚，從安東尼眼前飛過。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他終於看清他們頭頂上那兩根金色的角。這些腦袋——無疑是芭芭拉製作火龍模型時的試驗品——半睜著空洞的眼睛，角上綁著的五彩繽紛的緞帶正隨著跑動在寒冷的風中飄動著。
查理又被歡樂的人潮帶向了篝火的另一端。這些人不停地跳啊、笑啊、高聲交談，仿佛有燃不儘的精力。酒杯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杯壁上的火光也活潑地躍動著。
安東尼走到角落裡，又向那幾個巫師要了一杯熱紅酒，慢慢喝著，繞著廣場走了一圈，找到了回自己房間的路。
夜已經很深了。在他身邊，一叢小些的篝火快要燃儘了，橘紅色的火光在灰燼中呼吸般閃爍著。
即使隔著兩三棟房子，安東尼依舊能聽到歡快的樂聲在夜空下飄蕩著。突然間，一陣叮叮當當的鈴聲傳來。安東尼停下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原來是有幾個人一邊在腰間纏著鈴鐺，一邊急匆匆地向著廣場跑去，準備加入他們的慶祝。
安東尼看著他們跑遠了。他這才發現今夜非常晴朗，細碎的星星在他頭頂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
“喵。”
安東尼轉過頭，看到他的貓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頂上，身上趴著怨靈老鼠。怨靈雞蹲在它們的旁邊。
他和它們對視了一陣子，笑了起來。
“走吧。”他對三雙眼睛說，“睡覺時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