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則想到自己戰死的男人,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淚,等心情平複了才同呂大壯問道:“你說你在軍營那麼多年,可曾知道一個叫鐘富貴的男人,跟你差不多年歲,個頭一般,看起來有些瘦弱。”
呂大壯皺著眉頭沉思,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軍營裡的人實在太多了,來來去去,一直有新人進來,這個名字我是真的沒有印象。”
唐柔失望,拭去眼角一顆眼淚,更咽道:“他是今年五六月的時候戰死的,沒有屍體,隻有衣物,還有一份撫恤銀。”
呂大壯臉色一變,看唐柔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猶豫著要不要將情況告訴她。
唐寧看他這樣便道:“有話直說。”
呂大壯頓了頓,垂眸,緩緩說道:“若是五六月份戰死的極有可能是我參加的最後那場戰役,因為死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們這邊壓根沒人收屍,所以不會有屍體送回去,其實我膽子不大,也很惜命。
從戰場上下來後我掙紮了許久,並沒有直接離開肅州,跟其他兄弟在縣城晃悠了幾日,看到縣令貼出的戰死名單,裡麵好幾個人明明還活著,卻被報喪了,這種情況他們根本不能現身,一旦現身要嘛直接被帶回軍營,收回那些撫恤銀,要嘛官府不認你的身份,以冒充之罪抓了充軍。
那些人不敢賭,也不能賭,所以我們結伴離開了,隻不過後來大家想去的地方不一樣,所以我就剩自個兒一人了。”
也就是說朝廷直接默認所有上戰場的人都死了,根本沒仔細核對,這些已經被當做戰死的將士要是露麵了就是打朝廷的臉,估計官府十有八九是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真會以冒充之罪抓了充軍,留給他們的結局隻有死路一條。
這個情況聽得大家驚愕不已,便是唐寧也是一臉意外。
魏大誌更是氣得牙癢癢,“他們是真的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沒死都被他們整死了!”
唐柔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激動不已,“那是不是說明我孩子他爹還可能活著?”
呂大壯不想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當即搖頭道:“應該沒有這個可能,活下來的人是一起離開的,裡麵沒有一個人叫鐘富貴,連外貌年歲都沒有附和的。”
唐柔眼裡的光彩漸漸暗淡下去。
唐老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彆想那麼多了,即便鐘富貴真的活著他也不能現身,你更不可能再回到鐘家。”
兩家都鬨得這麼難看了,他也不會答應唐柔回去繼續受辱。
唐柔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爹,我知道,沒彆的想法,隻是他畢竟是孩子的爹,若是他還活著,妮子和阿謝至少還有爹......”
“唉!”唐老二一聲歎息道儘無儘的心酸,戰亂時代,如唐柔這樣的婦人何其多,隻不過唐柔比較幸運,還有娘家可以依靠,多少女人婆家靠不住,娘家不讓靠,最後被逼得一條麻繩掛脖子的。
唐寧見大家的情緒不高,也沒說什麼,起身同唐忠他們說道:“一會兒我出去打聽一下消息,可以的話今晚咱們就出發,你們今天彆再瘋跑,儘可能把水給裝滿了。”
“好!”唐忠應得很是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