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一具‘屍體’無聲無息出城的最好辦法.....那自然就是讓它作為一具屍體出去。”
鐵棠的話微微有些拗口,但江映雪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想抬棺出城?”
“不錯!”
這個招數並不新鮮,鐵棠也是想到了自己曾經見過的招數,在此時恰當好處地說出來。
江映雪沉默,虛空微微顫動,鐵棠知道她肯定在和彆人暗中傳音,商討對策。
“護法,不如分兵幾路,同時抬棺出城,亦或讓這小子再試試?”
“不妥!”
“今非彼時,這種緊要關頭,如果突然同時出現兩支以上的白事隊伍,必定會引起監察殿的注意。
也無法再試探他了......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可以最為穩妥地將人送出去。”
江映雪在那糾結,鐵棠卻不急不忙。
他篤定江映雪還要借助自己背後的‘人脈’,不會甩下自己單乾,更不怕對方來一次空城計,試探自己。
因為這時候的喪葬,是極為莊嚴、肅穆的一件事,重要程度與紅事相當。
不是說你今天家中有人去世了,馬上就會安排隊伍出城安葬,裡麵的條條框框很多。
例如什麼停棺三日、七日,乃至七七四十九日,都不算罕見。
就連入土安葬的日子,也是要經過精心挑選之後,選中一個良辰吉日,才會安排好隊伍操辦。
所以偶然性地出現一支喪葬隊伍,那還算可以理解。
一旦隊伍多了,那必定事有蹊蹺,彆人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對於江映雪來說.....這個計謀要想絕對穩妥,那就隻能用一次,不可能分成幾批,虛虛實實出城,那樣風險太大。
“公子果然有大才,此事若能辦妥....我會舉薦你為堂主。”
鐵棠這時終於可以放心大笑。
“不過.....”
“此事事關重大,我須得知道公子與廣江哪位有聯絡,是否真的能夠讓人安心。”
鐵棠笑聲漸漸變小,一是他此時不適合再笑,二來他也真的笑不出了。
江映雪的問題很刁鑽,到了此刻還沒有徹底放心,要看看鐵棠的身後勢力,能否保證這一行出行的安全。
但這偏偏是鐵棠無法說出口的。
他要是說他與監察殿有聯係,江映雪還能把人交給他麼?
至於其他的官員,一來他的確不熟。
看江映雪這番在廣江的費力經營,很可能也勾搭上了一些官員,與他們有些聯絡。
隨便說一個名字出去,也許剛好撞到人家刀口上。
二來這官員的職位、權勢也很重要。
權力太小,無法保證出行安全。
權力太大,則自己的來頭會變問題,既與這等階層結交,為何還要來邪教入夥?
介於此間的職位,有實權能夠影響到城門進出關卡,同時還能不引起監察殿懷疑的......約莫隻有幾個。
廣江知縣、廣江縣丞、廣江總捕頭、廣江武庫鎮軍的一營千夫長等等。
這些人是最符合江映雪要求的人物,但鐵棠一個都不認識。
鐵棠在猶豫,江映雪卻以為他在想要不要說出自己身後的人物,這也算是一個問題,她也沒有多想。
這時鐵龍假裝靠近鐵棠身邊,實際則暗地裡傳音:“大人,你報我們鐵府的名頭就行了。
待會讓鐵牛過來給她打造棺材,保準她不會再推三阻四。”
“這麼有把握?”
“大人,她既然在廣江城謀劃,就不可能不知道我兄弟三人的名頭,我鐵家棺材鋪的名號打出去,絕對有足夠份量。”
鐵棠微微點頭,隨後啪嗒一聲展開折扇:“有些事蘇某也不方便說。
但可以透露一點.....
蘇某身後那位,與鐵家壽枋鋪的三當家有些交情,隻要讓他安排.....想來出城不過反手之間。”
“哦?鐵棺材麼.....可否請那位三當家前來一見?”
“自無不可。”
沒過多久。
鐵牛牛氣衝天地來到了燕春樓,做派張狂,渾然沒有把眼前這些人放在眼裡。
“我等欲抬棺出城,不知鐵當家可有謀略?”
鐵牛大馬金刀坐著,兩手不停剝著花生往嘴裡扔,聞言也不停歇,嘟嘟囔囔地說了一串。
“你不用說那麼多,也不用想那麼多,我既然受人所托,就必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你若是信不過我鐵家的名頭,就另請高明便是。”
鐵牛囂張的話語,反倒給了江映雪一絲信心。
鐵家壽枋鋪的名聲在廣江震天響,她也早有耳聞,若是讓鐵家操辦白事,誰都不會感到奇怪。
“好,便請三當家為我打造一套雙層棺槨,尺寸大小如下......需得儘快,一個時辰能否做好?”
“包在我身上!”鐵牛抓了一把花生放進口袋,邊吃邊走。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
鐵牛造好棺槨之後,按照江映雪給的地址送了過去,同時組織了一支三、四十人的喪葬隊伍。
鐵棠本來想借此時機看看那具‘屍身’的真麵目。
但江映雪也是狡兔三窟,棺槨送去的地址隻是虛的,屍體並不在那裡。
在棺槨送達之後,有人暗中出現,將棺槨又再度取走。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鐵棠一直沒有動作,他得確定欒康何在之後,才會真正收網。
一個時辰之後。
所有流程辦完,一切就緒。
江映雪在喪葬隊伍中安插了幾位人手,最後反複思量,還是將這個重任交給了鐵棠。
“蘇公子....此行切莫出任何差錯,隻要這件事辦妥了......以後你的職位在我之上也不是不可能。”
鐵棠充滿自信地搖著白紙扇:“妥,肯定妥!”
任憑江映雪計謀算儘,又豈能想到.....她在第一步就已經走錯了。
鐵棠三人搖身一變,變作三個護衛模樣,跟隨在江映雪安排的主家身周,跟隨喪葬隊伍緩緩出城。
期間鐵棠暗中展開武道天眼,試圖看穿棺槨內部人員相貌。
可惜這是雙層棺槨,白玉石的棺槨裡麵,還有一個楠木棺材。
而在楠木棺材裡麵.....
裝得也不是一具屍身,而是一個長不過四尺的錦盒。
“真夠小心的.....”
明麵上對自己等人說是一具屍體,實際上還是一個錦盒,裝得多半也是頭顱,就是不知到底是不是欒康。
錦盒同樣被禁製封鎖,重重疊疊,比之上一個錦盒複雜了十倍不止。
一旦擅自破壞.....很可能會引得錦盒自毀,殺死裡麵的人物。
眼看隊伍就要抵擋城門,鐵棠卻還是無法證實棺木裡那人的身份。
這時就到了他抉擇的時候。
沒有過多猶豫,鐵棠很快就做了決定。
既然自己看不透錦盒內部,那想要判斷裡麵那人的身份......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去看接頭人的實力。
對方若隻是一位尋常的神巫.....那錦盒裡那人不會重要到哪裡去。
若是來了一位地巫、天巫,乃至巫神境,甚至是一位雜仙接頭。
那錦盒裡即便不是欒康,想必也是對邪教極為重要的人物,有著同等分量。
但這樣一來.....風險就太大了,有可能眼睜睜看著欒康在自己手上溜走。
鐵棠抬頭望天,暗中感應了一番,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