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棠感歎一聲:“鐵龍啊~你們三家兒郎,若是有李遙、龍榆那等本事,軍中又有何人敢於欺壓?
打鐵還得自身硬,咱沒本事的時候,就該乖乖低頭,沒必要讓自己孩兒受罪。
軍中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我可以把承安、景山等人留在那邊,但那隻會讓他們憑白受苦。
那不值當!
且等過段時間,待我利刃出鞘,斬儘亂麻,自可萬事無憂。”
鐵龍這時方才心悅臣服,知曉鐵棠還是為了自家孩兒考慮,連忙點頭應承,自出門去領人回府。
一旁的方鵬翼感應到了鐵棠的森寒殺機,不禁勸慰道:“年輕人勿要鋒芒太過,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都是自家桑梓故鄰,還是少造點殺戮為好。”
“前輩說得是,鐵某受教了,不過人不輕狂枉少年,鐵某自問多般退讓,卻換不來半點真心。
既然他們甘願腐朽、糜爛,我卻是不能陪他們墮落下去。
就說眼下這陣圖......前輩莫非改得不頭疼麼?”
原本規劃好的二百一十八個陣基、路線,因為有許多世家提出反對,鐵棠自然記下他們要求,回來讓方鵬翼想辦法修改。
可陣法一動一靜,一基一點,皆有天理循環在內,不是不能改,但做起來就很麻煩了。
也虧得是方鵬翼這等陣法大師,陣法造詣深厚,經驗豐富,眼力卓絕。
換做其他人來......
早就一紙落下,能乾就乾,不能乾就拉倒。
念及自身當下困擾,方鵬翼有些明白鐵棠處境,於是再不多說,隻是默默改圖。
鐵棠與方樂賢商量著具體財務,開始準備著手調動方家在清水郡,乃至江都府的珍寶閣資源。
護城大陣鐵棠是一定要布,就算所有人反對,他自己舉債也要落下。
這事已經算是開始,沒有回頭路了,方樂賢明白他的心思,也就提前開始做準備。
夕陽西墜,玉兔升空。
鐵府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陸元德!
離開幾日的陸家家主,在回返陸家以後,前腳接後腳就趕來了鐵棠府邸。
“鐵某久等陸家主苦矣,若是今日晨時家主在場,鐵某也不必那麼為難。”
陸元德與鐵棠單獨坐了一席,左右自有仆役不斷端茶倒水,擺上果盤美食。
他眉頭緊皺,連茶都沒喝一口,沉默了半響,方才緩緩開口。
“鐵郡守見諒,陸某此次,乃是請罪前來。”
鐵棠心中一咯噔,意識到不妙,但還是強自鎮定:“陸家主何罪之有,莫與鐵某開玩笑。”
陸元德顯然沒時間跟他繞彎子,直接攤開了說。
“我陸家將有大變,具體何事不便告知,大人不知我等世家之艱難,想要獨善其身並不容易。
先前答應之事......陸某再不能給予肯定。
不過陸某可以給大人一個保證!
隻要大人能夠說服城內其餘世家,我陸家也會跟上,甚至可以多出一些錢財,為建造大陣出一份力。”
鐵棠端起茶杯,擋住了自己神色:“陸家主不再考慮考慮?”
“非不為,實乃不可為矣,大人恕罪,陸某先告辭了。”
“陸家主請便!”
陸元德離開之後,鐵棠臉色極為難看。
原本以為勢在必得的一員猛將,如今成了牆頭草,也要隨大流,望風而行。
對方的意思很簡單。
在護城大陣一事上,陸家不會當眾做出表率,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最後的結果.....由其他世家,由鐵棠來決定。
而鐵棠這邊,若是少了陸家這個核心,無疑在勢力上會弱了許多,許多中立世家都會繼續中立下去。
如此一來。
想要抗衡四大世家聯手之力,至少在場麵上.....是鐵棠這邊做不到的事。
一切都會好似今日一般,各家和稀泥,最後不了了之。
府裡的事瞞不過已是仙神的方鵬翼,他見鐵棠走來,便再次勸誡。
“陸家那位道友將死,肯定不想多生事故,以免得罪其他世家,這種風頭浪尖的時刻,也算是老成之舉。”
方樂賢聽得有些不滿:“做事哪能儘著好處?
他陸家作為清水城第一世家,豈能不表態,讓下麵世家出頭?
聽說那位在當年,也是因為遲遲不選擇站邊,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身上那些傷,多半就是如今朝堂上那些人造成的。
若非最後站對了人皇這邊,這天底下還有沒有陸家都是兩說。
當年的教訓不汲取,如今又來做這騎牆人。”
鐵棠重新落座:“誒,老哥說笑了,我哪能與人皇相比?陸家既然有他的困擾,那便也罷了。
看來我得彰顯一些手段,方能讓城內眾人明白,清水城到底是誰做主。”
子時,月明星朗。
年關已至,清水城內各家各戶,開始在門前掛起了紅燈籠。
即便已是深夜,城中依然燈火通明,紅光映天。
在鐵府內等候的鐵棠,收到了來自舟鳳城李慶澤、鐵虎來信。
有捕快隨信而回,跟鐵棠稟報了在舟鳳城內的初步查探結果。
沒有意外。
勾震‘死而複生’之後,逃到了舟鳳城,一開始還隱姓埋名,過了幾年時間,見風頭已過,他又仗著勾家勢力,重新打起了旗號。
且因為財力雄厚,不斷賄賂舟鳳城各級官員,逐漸在舟鳳城內建立了新的勢力網。
而舟鳳城因為沒有監察院存在,有許多官員都被收買,即便有些清廉的官員,也因為勾家勢力不得不低頭。
前十幾年的事情,李慶澤還沒有查到,但近幾年的罪案,那是一找一個準。
根本沒花多少功夫,他就搜羅到了一大堆勾震的罪證。
此人年少好色,修為漸漲之後,便不再滿足於凡俗女子,開始搜尋那些有修為在身的巫覡。
但能走上巫道這條路的人,那就不是勾震能夠輕易拿捏,需要花費更多的功夫、更多的精力去布局。
舟鳳城有個小世家,便因此遭到了毒手,全家除了女眷,男丁全數被殺死、坑害。
隻有一位剛烈女子,拿刀在自己臉上劃了十幾下,徹底毀容之後,讓勾震喪失了興趣。
可勾震殘暴無比,見此人寧願自毀也不與他相好,便廢了她一身修為,又逼她吞炭入腹,燒斷了舌頭,挑斷手筋,讓她隻準在舟鳳城做個乞丐,不得離開。
李慶澤找到這位剛烈女子之時,年僅二十四五的樣貌,已經如同陰司鬼魅,青絲如雪,膚如雞皮,整日以餿湯、爛飯為食。
“總捕頭初時讓她提筆撰寫,卻是執筆不起,扶牆無力,那等駭人慘狀......便是屬下辦案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鐵棠深吸一口氣,喚退了此人,久久難以平複心情。
正在這時。
有仆役前來稟報,說何長生與仇正陽聯袂前來。
鐵棠眼神一亮,一抖筋骨,震天爆響,唰啦啦震落了四周一大片脆嫩樹葉。
片刻之後,三人會麵。
何長生臉帶笑意:“果然不出我二人意料,那勾震不過是喪家之犬,又能逃到何處?”
“哈哈~我都不耐煩了,還得是老何細心,堅持又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是有了收獲。”仇正陽也很開心。
“這麼說.....勾震如今就在勾家?”鐵棠話語平靜,卻讓二人感受到了一絲不妥。
“確實就在其中,我來通知一聲,便要知會正青,點上捕快前去擒拿。”
鐵棠一腳頓下,淩空飛起。
“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我親自去請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