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陰天,烏雲翻滾,隱隱傳來悶雷的轟鳴。
14歲的李淑然守在靈堂裡,抱著哥哥的牌位,茫然地看著那些前來拜祭的賓客。
“請節哀。”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訴她。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身後棺材裡躺著的是她哥哥!
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淒慘無比得被人害死了,他們卻隻告訴她“節哀”?!
不知過了多久,周德璋走過來和她商量道:“時間不早了,該出殯了。”
昏昏沉沉的李淑然短暫地醒過了神。是啊,該出殯了,哥哥在棺材裡躺了那麼久,也該入土為安了。她要把哥哥送到奉天老家,葬到祖墳裡。
李淑然遊魂一般捧著牌位,走出靈堂,卻發現不知何時外麵已經裡三圈外三圈圍了不少人,他們無一例外都穿著白色的喪服。
“你們來吧。”李淑然輕聲說道:“哥哥若是還在,看到你們也會高興的。”
李淑然抱著牌位走在最前麵。送葬隊伍沒走幾步就被警察攔下了。
大腹便便的警官陰陽怪氣說,李歆是罪人,不許大張旗鼓出殯,隻能密而發葬。
敲鑼打鼓的喪樂聲也停了下來, 樂師不知所措地放下樂器, 隱隱有些騷動。
李淑然緊了緊手裡的牌位,仿佛要一字一句問道:“我哥哥犯了什麼罪?”
胖警官吊兒郎當笑道:“他寫反書還不是罪?我們沒有把他抓起來已經是網開一麵了。如今一個罪人怎麼配享有如此隆重的葬禮?”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為首的趾高氣揚地念著哥哥的“罪狀”的胖警官,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荒謬和憤怒。
“撒謊!你們撒謊!”女孩淒厲的聲音響起:“我哥哥是天下最正派不過的人了!他寫的書都是好書!才不是什麼反書呢!你們是壞蛋!騙子!惡魔!”
其餘前來送行李歆的人也氣的渾身發抖, 眾人七嘴八舌對胖警官發出憤怒的聲討。
如鄭宜梁這般脾氣爆的, 直接就上手推了胖警官一把, “放你娘的狗屁!你麻痹的會說人話不會?!”
胖警官臉色一變, 綠豆般的小眼浮現猙獰之色, 他直接一腳就把鄭宜梁踹倒在地:“操你媽個臭傻逼, 給臉不要臉了是不?”他從腰下抽出手槍囂張地對準了鄭宜梁, “都給老子退回去知道不?要不然老子就開槍了!”
他的動作仿佛一個信號, 他身後的幾十名警察齊刷刷地舉起長槍對準了送葬隊伍。在他們舉槍的同時,原本圍在周圍看熱鬨的民眾就刷得一下如鳥雀般四散離去, 街道上立刻變的空蕩蕩的。
一時間空氣安靜的幾乎能聽到一些人牙齒打顫的聲音, 打破先前僵持的場麵的是一聲沉悶的撲通聲。幾個抬棺人驚慌失措的丟下了手中棺木, 舉起手大聲說道:“長官, 長官彆開槍!我們也隻是收錢辦事!”
“你們!”李淑然臉色煞白,然後又漲到通紅,瞪著那幾個人的雙眼像是冒了火:“你們!你們怎麼敢!”
胖警官得意地笑了笑, 抬了抬下巴,“還不快走?”
在李淑然噴火的視線中, 那幾個人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鄭宜梁蹦了起來,直接握住槍管往自己身上戳:“來啊!有種你就往老子上來,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跟你姓!”
周德璋也怒目而視呸了他一口:“你有本事就把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殺了!”
胖警官冷笑一聲,“你們以為我不敢嗎?”
就在兩方劍拔囂張的時刻,一條白色的哭喪隊伍突然自他們前方緩緩向他們走來。這條隊伍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格外紮眼,是以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胖警官吐了一口唾沫,麵色不善道:“娘的,是誰不長眼睛,這種時候還要過來送葬!”
為首的是個中年人,他說:“下河鄉鄉長魏晨曦,攜帶下河鄉全鄉村民,前來給林鐘七先生送行,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然後,又是一道隊伍自傅柯茂那側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