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否有改變都與他無關,當下最要緊的還是謹慎行事,順利挨到可以離宮那一日。
皇宮複雜,天威難測,稍有行差踏錯便有可能萬劫不複,蕭偌路上說了鈴冬一頓,讓她往後萬不可在宮內隨意走動。
“知道了,”鈴冬扁著嘴,“奴婢也是被狼嚇到了,不然怎麼會跑到禦花園去。”
“狼?”蕭偌不解問。
“是啊,”鈴冬忙不迭點頭,依舊心有餘悸,“這宮裡居然有白狼在到處閒逛,比尋常小馬駒還高,嚇死人了。”
估計是皇上養的那隻荒原狼了。
想到宮裡有一隻四處亂跑的白狼,蕭偌也覺得驚悚,隻能勉強安慰道。
“你下回離遠一些,聽太後的意思,那白狼是自小養在宮中的,應當不會隨意傷人。”
“嗯,”鈴冬扶著蕭偌邁進景豐宮內,小聲抱怨道,“這宮裡可真嚇人,希望皇上開開恩,早些放咱們回去吧。”
蕭偌沒說話,隻輕輕點了下頭。
景豐宮與之前邱辰介紹的相差無幾,相比康仁宮少了最前的廣場空地,過了宮門便能看到正中的主殿。
南麵主殿與北麵後殿有宮牆阻隔,東配殿掛有匾額,上書“玉階殿”幾字,麵闊三間,單簷歇山頂,梢間設有暖閣。
不過蕭偌最滿意的還是種在院中的一株銀杏樹,已經入秋,扇形的樹葉已經變作金黃。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蕭偌很想把筆墨拿出來,將眼前的場景留在紙上。
“公子喜歡銀杏?”
跟來的小太監明棋笑著介紹:“這是玉妃親手種下的,當年險些同玉階殿一齊被燒毀了,後來皇上特意差人來照料,能長成今日這般模樣,可著實費了不少工夫。”
“你說玉妃曾經住過這裡?”蕭偌驚奇。
玉妃是皇上生母,也即是原本的北梁公主,二十五年前北梁歸順大堇,隔年便送來北梁王唯一的公主和親。
先皇身體病弱,娶了這位北梁公主之後才終於有了膝下第一位皇子,故而即便皇子身具異族血脈,也依舊破格被立為太子。
“是,”明棋頷首,笑容越發殷勤,“咱們聖上便是在這裡出生的,不過後來玉妃搬去了延寧宮,沒過多久便病逝了,這裡便也跟著空置了下來。”
蕭偌心中有些古怪。
皇上生母曾經住過的宮殿,按理應當很重要才是,皇上為何會同意讓他搬來這裡。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皇上自小便養在太後身邊,對生母印象不深,故而才沒有特彆重視此處。
想不明白,蕭偌隻能搖了搖頭,將疑問暫時擱在了心底。
玉階殿正麵明間開燈籠錦槅扇門,裡間開窗,上為燈籠錦,下為琉璃鑲嵌。
按照明棋的說法,這裡十幾年前不小心走過水,燒了小半,裡麵的東西擺設都是後來重新修整的,所以比較空蕩。
“不過空蕩也有空蕩的好處,”明棋彎著腰,上前幫他推開房門,“公子您喜歡什麼樣兒的家具擺設,儘可以與小的說,即便這宮裡沒有,也能從外麵給您弄進來。”
“家具就算了,”蕭偌摸了摸肚子,“若是不麻煩的話,能先給我拿幾隻螃蟹過來嗎?”
雖然剛剛才吃過午膳,但在那樣的場合下,蕭偌隻顧著提心吊膽,根本不敢多吃,特彆是對麵一大盤螃蟹,他擔心吃起來不雅觀,更是碰都沒有碰過。
秋天的螃蟹最是肥美,禦膳房的螃蟹又是從宮外精心挑選進來的,想想都知道有多美味。
明棋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成,公子且先歇著,小的馬上便去給您拿新蒸的螃蟹過來。”
入宮第一天,蕭偌美美吃了一頓螃蟹。
另一頭,明棋收拾了院子,去衣局領新發的衣物和被褥,半路忽然被人叫住,正是總管公公董敘。
明棋連忙湊上前,語氣討好道:“乾爹怎麼來了,您老差事多,有什麼叫人說一聲便是了,何必勞累自己跑來。”
“行了,”董敘左右望了望,避開一眾宮女將他扯進角落,“說要緊事,那位蕭公子如何了,心情好不好,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照理說,蕭偌進宮才不過半日,縱然有不習慣的,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岔子才是。
可惜紫宸宮裡那一位關心則亂,批奏折時更是幾次走神。
見主子著實憂心,董敘無法,隻好親自來跑這一趟。
明棋抓了抓頭發,遲疑著道:“心情不錯,吃了兩大盤螃蟹,還讚了禦廚的手藝。”
董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