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區長那邊……也有人打了招呼,蔣書記和孫區長一合計,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讓捂蓋子就得捂上,不捂怎麼成?一個是市長秘書打的招呼,另一個是市委副書記打的招呼,誰都得罪不起!再者都知道市長再過半年多就可能成書記了,現在不聽招呼,以後還有好?”
孫區長自然就是滏陽區長孫偉現了。
秋曲不服氣地說道:“區委區政府也是一級黨政機關,怎麼就不能獨立決定?事事都要聽市委的話,還要區委做什麼?”
李東從雙手一攤:“市裡可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要求區裡做什麼。沈市長和趙副書記也什麼都沒說,就是李肖和王嘯勇半真半假地在酒桌上說了幾句話,蔣書記和孫區長既然聽見了,就不能當耳旁風。二秘和三秘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聽了,算是領會了領導意圖。不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秋後算賬了。”
李肖是沈新的秘書,王嘯勇是趙海洋的秘書,兩大秘書同時開一個相同的玩笑,就肯定不是玩笑了,而是兩位秘書背後的兩個人物達成的共識。彆說蔣雪鬆和孫偉現聽了要記在心上,就是月國梁聽在耳中,也會在心裡掂量半天。
“就沒一點兒辦法了?”秋曲被困難嚇住了,不知所措地問道,她到底經事少,對於官場上的門道又不太清楚。
“也不是沒有,但基本上不可能實現。”李東從為難地看向了關得,“如果關得是盧書記的秘書就好了,能請動盧書記到區委視察工作。到時盧書記以市委的名義對滏陽區的舊城改造發表講話,講話精神落實到要求滏陽區儘快推動改造進程上,那麼,區裡有就足夠的理由開蓋子了……”
誰都清楚,有人讓區裡捂蓋子,針對的就是濱盛房地產。如果滏陽區裡捂住不放,省電視台家屬院工程再被搶走,對方明顯是想全麵圍剿濱盛,沒打算給濱盛留一條活路。
夠狠!關得從來沒有想過運用相術去對付對手,為對方製造陷阱或麻煩,但現在他卻有了動用手法想讓沈偉強倒黴的衝動。濱盛好歹還有常務副市長的後台,沈偉強就敢聯合趙蘇波不遺餘力地打壓,也太囂張太不可一世了。
說到底,是沈新和趙海洋欺負月國梁根基不穩,也不排除借打擊濱盛讓月國梁讓步的用意。官場之上的較量和商場上的較量有相通之處,實力為尊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講究聯手製敵,合縱連橫。
其實關得也理解沈偉強和趙蘇波聯手對付濱盛的做法,任何行業的壟斷者都害怕強有實力的挑戰者加入,必然要采取一係列的手段遏製對手的崛起,並且保住自己的壟斷地位。但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度,壓製濱盛可以,但不能不給濱盛留一條活路,過猶不及就不好了。
“對了,盧書記現在不在單城。”李東從的目光從秋曲的臉上一閃而過,意味深長地說道,“他人在石門,據說是到省委彙報工作去了。”
盧傑俊人在石門,倒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關得眼前一亮。
“關得,小秋,單城這邊,有我和月總照應,不會有事,捂蓋子不怕,要捂都捂住,誰也彆想伸勺子進去。就看能捂到什麼時候,要餓一起餓,要吃,有些人也彆想吃獨食。我在區裡還能說上幾句話,關鍵的一戰是省電視台的家屬院項目,如果能拿下來,就相當於開門紅,會讓一些人收斂幾分。”李東從語重心長地說道。
眼見夜色已深,關得沒再多逗留,和秋曲一起告彆李東從,就一路向東上了高速公路。單城到石門的高速公路是京城南下連接羊城的國內主乾線,比國內其他地方的高速公路建成的時間都早,因此,單城不管是北上省會還是京城,都非常方便。
單城距離省會石門不到200公裡,如果是白天行車,一個多小時就能趕到。但晚上天黑,速度不敢過快,關得就控製在百公裡左右的時速。
上了高速後,秋曲罕見地不說話了,緊抿著嘴,雙眼直視前方,眼神卻沒有焦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情有些嚴肅。
問題來了
前方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一無所有。現在私家車還少,高速公路上奔跑的幾乎全是公車,夜晚,基本上很遠才能遇到一輛汽車。關得開得不快,車內就安靜而落寞,隻聽到呼呼的風聲和輪胎駛過地麵的隆隆聲。
秋曲借來的奧迪是多大的排量,關得不太清楚,但從油門踩下的靈敏度和加速感來判斷,是大排量汽車,至少3.0。以在省裡排名100到200號之間人物的級彆,按照規定應該不夠3.0的排量,不過聯想到各級官員不換汽車換發動機,並且從裡到外都換一遍,花費比汽車還貴幾倍的慣例來判斷,這輛汽車,怕是更新的零件價值已經可以買好幾輛汽車了。
想多了,關得暗暗一笑,怎麼會想到汽車上了,以他現在的實力,好像還買不起貴車。男人都好車,等有錢了,一定也要買一輛好車,奧迪就先排除了,太官派了,不適合他的身份。奔馳太老成了,寶馬太激進了,想了半天最後確定要買一輛沃爾沃。
傳承了七八十年的沃爾沃汽車一直以低調、安全和環保著稱,相信正合他意。
“哎,你想什麼呢?好好開車,彆走神。要知道你手中的方向盤一偏就是兩條人命,你也就算了,本大小姐可是金貴得很。”秋曲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刺了關得一下。
關得本來就有點犯困,被她一刺,反而清醒了,笑道:“說得是,你是千金之軀,我是一介平民,不,是一個小小的屁民,和你沒法比。”
“屁民?這個說法有意思,是你獨創的?”秋曲又恢複了精神,興致勃勃地要和關得論戰了。
“我估計是我獨創的,暫時還沒有聽到有這個說法,明天我去申請專利,以後誰要使用‘屁民’這個稱呼就得交專利費。”
“得了吧你,屁民這麼難聽,還有人自稱?還要收取專利費,我看你是窮瘋了。”
“對,窮人的開心,就叫窮開心了。怎麼了,不服?難道連開心的權利也要被剝奪?你這個官小姐也太霸道了,不管窮人的死活也就算了,還不讓窮人開心,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就想欺負你。”秋曲對和關得鬥嘴很有勁頭,樂在其中,還配合著誇張的表情和鬼臉動作。這倒也有趣,讓漫長的旅途不至於寂寞難耐,最主要的是,關得不困就好。
車行一個多小時到了服務區,在此處休息了一下,秋曲去洗手,關得去放水。關得回來後在車外吹著微涼的夜風等秋曲,卻左等右等不見她回來,不由心想女人就是慢,洗手也要洗半天。
正好月清影的電話打了進來,關得接聽了電話:“這麼晚了,還沒睡?”
“睡不著。一直想打電話給你,怕你正在開車不方便,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到服務區休息了,就試著打了……是不是在服務區?”
“是,你猜得真準,我剛放完水。”月清影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麵,如此看來,再清冷的女人也終究是女人。
“放水,放什麼水?”月清影不解,“車壞了?”
“哈哈……”關得開懷大笑起來,“放水就是小解的意思。”
“你……流氓!”月清影愣了一愣,罵了關得一句,“你故意的是不是?”
“還真不是。”關得叫屈,“你早點睡吧,彆熬夜了。對了,上高速前,我和秋曲去見了李東從一麵。滏陽區的舊城改造項目,市裡有人已經插手了,現在的情況是,地皮全捂住不放,誰也彆想拿到一塊地。”
“我已經知道了,才聽爸爸說了。爸爸還說,他會想想辦法。現在市裡的問題是,盧書記基本上放手了,可能就等著調回省裡了,沈新現在是說一不二,趙海洋和沈新關係又好,爸爸的工作也不好開展,他也需要時間。”
壓力真大呀,關得現在想想,才知道對自己的第二階段的人生轉折已經完全打開局麵的想法過於樂觀了。現在許多事情堆在一起,確實讓人有焦頭爛額的感覺,好在他曾經經曆過比現在的情形還要絕望的時刻,所以雖然覺得前路迷茫,但還是充滿了信心。
就他對沈偉強的麵相推斷,雖然不敢從沈偉強的運勢迅速衰減中就能推論出沈新的官運未必亨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沈偉強的運勢必然會影響到沈新的運勢,而且還是負麵影響。關得心想,如果有機會能和沈新親見一麵就好了,或許可以從沈新的麵相和格局之上,得出一些有利的推論。
何爺還是比他目光卓越,早就點出他命運的第二次轉折撲朔迷離,難以看清前景,他還多少有些盲目自信。但隨著形勢越來越嚴峻,他不得不承認何爺比他強太多了——薑,還是老的辣。
驀然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最近諸事不利,莫非和接手木錦年的玉器行有關?念頭剛起,就聽到秋曲憤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流氓!你再說一句臟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個囂張狂妄的聲音回應:“小妞兒,就憑你的小身體還想收拾老子?告訴你,老子一拳就能打得你跪在地上。你要是乖乖地認個錯,或是讓老子摸一摸,老子說不定能放你一馬,再敢橫,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綁了你。”
“啪”的一聲,秋曲就打了那人一記耳光:“張口閉口老子的人,回去在你爹麵前再自稱老子去。趕緊讓開,否則……”
“否則能怎麼著?在我的地界上,你算老幾?”
“啊!你鬆手!”秋曲驚叫出聲。
關得此時已經如出弦之箭飛奔而去,來到近前才發現,秋曲被兩個流裡流氣的小青年圍在中間。其中一個分頭男還抓住了秋曲的胳膊,一隻手已經伸向了秋曲的臉蛋。
新聞上報道過在高速公路牛城段出現過灑釘子襲擊晚上過往車輛的事情,其中還發生不少車毀人亡事故,但作案人不但不管救人,還要哄搶車上的財物,逃之夭夭。據說都是附近無所事事的村民所為。現在是深更半夜時分,不睡覺在服務區亂逛,能是什麼良民?
關得一眼看到地上有一塊磚頭,彎腰撿起,一揚手就將磚頭飛出,正中分頭男的左臉,當即打得他半邊臉就腫了起來。
秋曲見狀,一抬頭就踢中了分頭男的肚子,她下腳挺狠,估計也是用了全力。她一腳踹出後,分頭男立刻眼睛一翻,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眼見是昏了過去。
另一個平頭男見勢不妙,轉身就跑,邊跑邊喊:“棋哥、家哥,快來人呀……”
話說一半,秋曲從包中拿出一個東西,一揚手將其扔出去,正中他的後腦,“哎喲”一聲,平頭男一下摔倒在地,雙手抱頭,血流如注。不過平頭男倒還硬氣,倒在地上還想喊人:“快來人……”
秋曲下手夠快夠狠,關得此時也正好趕到,毫不客氣,上去就是一腳。這腳正踢在平頭男的嘴上,還好關得到底心軟,沒用多大力氣,饒是如此,也踢得平頭男掉了幾顆牙,當即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要的就是不能讓他喊人,現在是在牛城服務區,人生地不熟,萬一被當地的惡霸包圍,可就慘了。踢完人之後,關得二話不說,伸手拉過秋曲就跑,二人頭也不回地跑上汽車。關得立刻發動了汽車,一腳油門下去,一陣輪胎打滑的聲音傳來,汽車猛然衝了出去。
等開出服務區幾公裡後,關得才長舒了一口氣,一顆緊繃的心才放鬆下來。低頭一看,一隻手還緊緊抓住了秋曲的手不放,他忙鬆開她的手,說道:“好險,總算逃出來了。”
秋曲卻沒有關得想象中的慌亂和不安,她雙眼放光,興奮地說道:“我剛才在回憶打人的時候,我扔東西,你踢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簡直就是一對男女俠客大戰惡人的真實電影,太刺激了、太興奮了、太過癮了。下次我們再聯手教訓一次壞人,怎麼樣?我就說我們珠聯璧合,天下無敵。”
關得大汗,他以為秋曲會嚇得半死,沒想到她還覺得刺激,天,要不是跑得快而是被對方團團包圍的話,說不定被打個半死。真是一個活寶,還想當俠客?真是服她了。不過也彆說,仔細一想還真是,剛才他和秋曲的出手,確實配合得默契。
“以後我也會學一點兒防身術,要不在外麵被一些小流氓調戲,不能總吃虧不是?聽說你會幾手,回頭教教我,怎麼樣?你剛才下手也真狠,一腳就踢掉了那個人幾顆門牙,估計他這輩子說話都得漏風了。”
“不踢他的嘴,他要是叫來人圍住我們,我們還能跑得掉?”關得說道,“你剛才扔的是什麼東西,一下就打破了頭,夠厲害的。”
“是一把剪刀。”
“啊,你隨身帶一把剪刀做什麼?”
“剪剪眉毛什麼的,你以為做什麼?流氓!”
關得就納悶了:“我怎麼了,在你眼裡,男人都是流氓了?我就是關心地問一句,什麼都沒想,你就說我是流氓,證明你心理不健康。”
“你真行,還跟我較真了?知不知道好男不和女鬥。”秋曲伸手去打關得,“不收拾你一次,你不知道本小姐的厲害。”
手剛擰到關得的胳膊,關得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嚇得秋曲的手一抖:“怎麼了,我沒用多大力,你彆嚇我好不好?”
“後麵有車追上來了,快跑。”從後視鏡望去,後麵有兩輛汽車急駛而來,氣勢洶洶的樣子,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夜行車。
“太囂張了,太氣人了,他們還想怎麼著?難道還想殺人放火?不行,我得報警!”秋曲拿出電話就撥出了一個號碼,不過不是110,而一個當地的手機號,“喂,常局長,我是秋曲,我在牛城服務區被壞人打了不說,壞人還開車追我們,你們牛城還有沒有法製?是不是要讓省電視台為你們做一期節目,專門報道一下牛城高速段村民製造車禍哄搶財物的新聞?這個新聞省電視台壓很久了……”
放下電話,秋曲拍了拍手:“得了,牛城公安局局長常綱敢不采取行動製止後麵的汽車的話,我讓他一個月睡不著覺。惹急了本小姐,台長壓著不播的新聞,我也敢捅出去。大不了賣給南方的新聞媒體,一樣曝光!”
說話間,後麵的汽車已經瘋狂地追了上來,和關得的汽車平行了。
借助燈光依稀可見對方的汽車中坐著兩個光膀子的大漢,身上還有文身。他們放下了車窗玻璃,氣勢洶洶地衝關得說些什麼,關得不慌不忙也放下玻璃,就聽到了對方氣急敗壞的大呼小叫。
“剛才在服務區打人的,是不是你們?快說,是不是你們?”
關得拿過省委特彆通行證的牌子衝對方晃了晃:“省委專車,執行公務,請讓路!”他板著臉,十分嚴肅,假裝自己真是省委領導的司機,“什麼服務區打人?不知道。哦,對了,剛才有一輛車飛一樣開了過去,還差點彆了我一下,也許就是你要找的車。”
對方迷惑了,麵麵相覷,又小聲商量了幾句,一加油門就跑前麵去了。人一走,秋曲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行呀,演得挺像。你怎麼不一加油門甩了他們,就他們的破車,追不上。”
關得搖頭:“高速公路追逐太危險了,再說我的車技也不高。主要是你今晚印堂發暗,怕有背運,還是慢點好。”
秋曲對關得的說法嗤之以鼻:“胡扯一籮筐。剛誇了你會演,你就真當自己是演員了,還一本正經地說我壞話,是你開車,就算出事,也是你走黴運才對。彆哄我,我都懂。”
其實關得說了一半實話,確實是他車技不好,不敢開快,再者又是在晚上的高速公路上,一出事就是大事,還是小心為上。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猜測歹徒肯定要確認一下是不是他們才會下手,此時正好要打一個照麵,他正好借機測試一下他的相術之中的反運法是否奏效。
反運法
所謂反運法,就是利用語言、神情和暗示誘導對方上當的一種手段。要的就是讓對方相信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並且在對方心理上造成巨大的壓力,導致對方神思恍惚,要麼任人擺布掏錢掏物,要麼運勢低迷,黴運當頭。相師境界高超到一定程度時,有時隻憑眼神和幾句暗示就可以讓對方乖乖就範。
倒也不是多神秘,說白了,就是類似催眠術一類的手段。
此法一向被江湖騙子用來騙人錢財,關得從來不屑一用。但沈偉強連連出手,逼得他左衝右突衝不出重圍,不免心煩氣躁,想到了要用反運之法來反製沈偉強。其實就他所知,在各行各業的競爭之中,利用反運之法來對付競爭對手者比比皆是。隻不過有時人算不如天算,在對方運勢太強的情形下,反運之法不但無用,還有可能反彈。
上次一見,沈偉強運勢正趨衰減,也正是基於此,才讓關得有心再在背後推上沈偉強一把,助他運勢直落千丈。但畢竟沈偉強不是常人,他出身好,先天運氣極強,而且關得也對自己算計彆人的手法是否運用自如信心不大,正好遇到了一小撮吃飽了撐著的壞人,就有心拿他們當試驗品。
如果剛才的壞人知道他們得罪的是一個相師,他們恐怕連哭都來不及了。
追趕關得的汽車一共兩輛,一前一後一呼嘯而過,轉眼就不見了。關得等對方的汽車完全看不見時,才默然一笑,對秋曲說:“好,怪我,不怪你。今天的事情,是我拈花惹草引起的……”
“這還差不多……”秋曲自以為勝了,隨口一說,忽然又意識到了不對,“好你個關得,變著法子罵我招蜂引蝶是不是?我怎麼了,我又沒有打扮得妖豔,也沒有賣弄風騷,難道長得漂亮也是錯誤?”
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了猛然的撞擊聲,伴隨著撞擊聲是忽明忽暗的亮光……出事了,關得心中一驚,難道是他的反運術起作用了?
“啊!”秋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分鐘後,關得來到了現場,正是追趕他的兩輛汽車相撞在一起,一輛四輪朝天,一輛頭部撞毀。還好,人員應該沒有重大傷亡。關得聽到後麵已經傳來警笛聲,知道警車趕到了,也就沒有停留,放慢了車速從兩輛汽車前麵緩緩駛過。目光落在車廂內已經昏迷的幾人身上時,他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
夜風一吹,關得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什麼時候起他變得急躁和不擇手段了?誠然,對方翻車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他在運用反運術對付對方時心中未嘗沒有盼望對方出事故的心理,這到底是怎麼了?
從後視鏡望去,黑暗中,隱約有人影閃動到車上翻東西,原來是搶劫黨出沒,兩輛車應該是車速過快中了路釘,然後爆胎導致翻車。路釘搶劫黨和兩輛車上的人是不是同夥先不說,但肯定是同鄉,老鄉搶老鄉,隨他去,關得一加油門,迅速離開了現場。
對於事件的後續影響,關得並沒有關注,幾天後,牛城警方宣布破獲了高速公路搶劫案,共抓獲附近村民幾十人,困擾過路司機多年的惡性案件終於告破。也是關得和秋曲無形中做了一件好事。
不過對於最近的急躁和急於求成的心理,關得還是在腦中留下了大大的問號,期待找到答案的一天。記得何爺說過,在由相師邁向運師的過程中,會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躁動不安的階段,難道是他開始要向運師境界邁進了?
夜色依然深深,汽車的燈光隻能照亮前方幾十米的道路,幾十米之外則是黑暗無邊。秋曲累了,斜躺在座椅上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不時顫動一下,顯示出沉睡中的她或許沒有夢到好夢。想起她剛才的凶悍,關得悄然一笑,相比月清影,秋曲其實更適合當旅伴。在當時的情形下,如果是月清影,肯定不如秋曲反應敏捷、敢下狠手。
到了石門,已經午夜時分,秋曲醒了,指揮關得開到了距離省電視台最近的波美假日酒店。登記房間的時候卻被告知,隻剩下一間房間了,無奈隻好將就一晚了。
到了房間一看,關得不由苦笑,好嘛,一個房間就一個房間,沒想到還是一張大床,這可怎麼睡?秋曲卻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一腳踢飛了鞋,一個魚躍飛到了床上,倒頭就睡:“我先睡一會兒,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再叫我。明天還要早起,台長有早起鍛煉的習慣,我們一早就去公園逮他。要是到他的辦公室找他,他就隻會說官話不會說人話……”話沒說完,秋曲就已經睡著了。
秋曲幸好穿的是褲子,否則以她趴在床上屁股朝天的睡覺姿勢,可就有得暴露了。關得無奈,隻好過去幫她蓋了被子,然後去洗漱。
好好洗了一個熱水澡,洗掉了一身的疲憊,又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關得心中更有底了。反運法如果運用得當,肯定可以起到應有的效應,但問題是,會不會有一定的反彈?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不可能隻害彆人而自己好得不得了,就和戰爭一樣,一旦開戰,勝利的一方也會損失巨大,不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如果順應天勢而運,借天運為自己的運氣,就不會受到天地平衡之理的牽製了。如何能找到天運的所在,順天而行,就需要更高深的境界了。
關得並不知道的是,他現在思索的問題,已經初窺了運師門徑。當然,初窺隻是初窺,距離邁進運師之門還有不小的差距,他還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有所突破。
洗好之後,關得出來,見秋曲還在呼呼大睡。不過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在地下,竟然也能睡得如此泰然,讓關得大為佩服她的睡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叫醒了秋曲,讓她也去洗漱一番,她揉著惺忪的眼睛醒來,還沒有走進衛生間就開始脫衣服,關得忙說:“進去再脫,還有人在。”
秋曲才睡醒一樣“哦”了一聲,便進了衛生間。聽到裡麵傳來嘩嘩的水聲,關得才放了心,心想秋曲有時精明得像一隻小狐狸,有時又迷糊得像一隻小貓,真有她的。
趁秋曲洗澡的工夫,關得又將明天的事情理順了一遍,心中又閃過了一個不安分的念頭,要不要動用一些非常規手法來推動獲得項目的進程?剛這麼一想,他又不免自責,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總是有急躁和冒進的想法?何爺說過,一定要控製好情緒,一個成功的相師,必須冷靜客觀,不能被自己的主觀情緒影響了判斷,否則一次判斷失誤就有可能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
秋曲洗好之後出來了,關得明明沒有看見她帶衣服進去,出來時卻換了一件清爽的睡衣,女人的包永遠有神奇,他算是領教了。
“床一人一半,誰也不許過界。誰過界誰犯規,誰犯規,誰受罰。”秋曲拿了一條毛巾放在中間,“三八線,安全線,記住沒有?”
關得被她鄭重其事的樣子逗樂了:“行了,彆鬨了,趕緊睡,明天還有正事要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也留心一下,看能不能打聽出來盧書記在省裡的行蹤,如果可能,在石門和盧書記見上一麵,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關得說話的時候,正在低頭看手機,沒聽到秋曲回應,扭頭一看,她已經歪倒在床上睡著了。他啞然失笑,秋曲真是一個睡神。
天亮的時候,關得醒來,他沒有越線半分,秋曲不但嚴重越線,而且一隻腿搭在他的身上,一隻手還揪著他的一隻耳朵,也不知道她怎麼能睡成這麼古怪的姿勢。好在她睡著的樣子還算好看,沒有什麼古怪的表情,睡姿安詳,就是嘴巴動的時候像要吃手指一樣。
愛吃手指是有心理依賴症,關得笑笑,伸手推開了秋曲的大腿:“起床了,到點了。”
秋曲一下睜開眼睛,十分驚訝地問:“你是誰?你為什麼和我睡在一起?”又一下從床上跳起,“你過線了,要罰。”
關得無語:“你看清楚了,是你過線了好不好?”
“我沒看見。”秋曲乾脆耍賴,“你一個大男人有點擔當好不好?老實交代,晚上有沒有趁我睡覺的時候亂看亂摸亂想?”
“就你?”關得取笑她,“我都沒當你是異性。行了,彆鬨騰了,趕緊的,辦正事要緊。”
“一點兒也不好玩,你算是白年輕了,跟我爸一樣老氣橫秋。”秋曲白了關得一眼,“我先用洗手間,你耐心等著。”
說是讓他耐心等著,不過秋曲不是那種慢騰騰的性格,不到十幾分鐘就煥然一新地出來了。關得也動作迅速,洗漱完畢,二人就出門下樓,直奔石影公園而去。
石影公園位於省電視台東側,是市裡眾多的晨練公園之一,每天一早都會有許多晨練的市民前來跑步或是打太極拳,又或是練劍踢球。人群之中,有一位不起眼的中年人正在公園湖邊的柳樹下打太極拳。
中年人一身太極練功服,一招一式打得十分嫻熟而認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打的正是流傳最廣的楊氏太極拳。
楊氏太極拳姿勢平展,平正樸實,練法簡易,因此深受廣大群眾熱愛。也正是楊氏太極拳的推動作用,在清朝年間,由楊氏太極拳創始人到京城授藝,深受京津一帶群眾喜歡,由此涉及全國。
“您的太極拳打得不錯,舒展簡潔,結構嚴謹,身法中正,動作和順,輕靈沉著兼而有之,已經是大成之境了。”
中年人打完一套拳法收拳之時,突然,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位於柳樹之下,負手而立。雖然年輕,但英氣逼人,雖然沒穿練功服,但當前一站,身上迸發而出的氣勢,令人心向往之。
久練太極拳的人,眼力也必然過人,中年人一笑:“小夥子,你也懂太極?以你的歲數,對太極拳感興趣的人不多。”
年輕人微微一笑:“您的楊氏太極拳打得很正宗,不是簡化後的強身健體的套路,而是楊祖露禪親創的太極拳路,我以為很難再見到了,沒想到,今天還能一飽眼福。”
中年人頓時一驚:“不簡單呀小夥子,你能看出我打的是一代楊氏太極拳,有眼光。我在這裡打了十幾年拳,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說說看,你對楊氏太極拳有多少了解。”
“我了解得也不多,讓您見笑了。”小夥子彬彬有禮,笑容可親,“楊氏太極拳在楊露禪時期,以實戰為主,講究爆發力,有很多高難度的動作。其後到京城教授八旗子弟時,因為這些人生活奢侈而體弱多病,不耐艱苦,就去掉了許多高難度動作,簡而化之,講究柔和緩慢、舒展大方,速度緩勻,剛柔內含、深藏不露、輕沉兼有。再經其子、其孫的數次演化,逐漸定型為現在的楊氏太極拳。傳到今天,也不知道經過多少簡化,已經隻注重強身健體和觀賞性了,實戰性幾乎不再考慮。”
“嗯,說得很對,小夥子,你來打一套讓我看看。”中年人連連點頭,對年輕人的興趣大增,“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怎麼對楊氏太極拳了解這麼多?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關得。”關得謙虛地笑著說,“我可打不好太極拳,不敢在您麵前獻醜。”
“怕什麼,讓你打,就打一套讓我看看。十幾年了,找一個知音可真不容易。”中年人拉住關得的手不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還想和你切磋切磋,看看我十幾年的功夫,到底有沒有實戰性,哈哈。”
一個人一直做同一件事情,十幾年沒有知音是很苦悶的事情,而且還經常被人誤會為隻是一般的太極拳。如果再向外人解釋又解釋不通的時候,其內心想要遇到誌同道合者的迫切願望,是外人想象不到的迫切。關得的出現,就如黑暗天空的一絲光亮,他怎能放過關得?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
關得一抱拳:“既然如此,我就獻醜了。”
關得的太極拳得自何爺的真傳,何爺從哪裡學來的,他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知道的是,何爺的太極拳是正宗嫡傳的楊氏太極拳,不但有強身健體的功效,還有以一敵三甚至以一敵十的實戰性。
十幾分鐘後,關得一套太極拳打完,麵不改色氣不喘,收功而立,麵帶微笑向中年人一抱拳:“獻醜了。”
中年人已經目瞪口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中年人在石門生活了30年,太極拳練了近20年,在他的拳友中,放眼望去,不是被改得麵目全非然後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形形色色的偽太極拳,就是近代眾多假太極拳之名而創建的所謂的太極拳。實際上,太極拳的流派一共就六大流派。
今天得遇一位懂太極而且一身太極功夫打得爐火純青的年輕人,怎不讓他欣喜若狂?而關得的一套拳法打下來,不但正宗而且功夫純熟,絕非是隻會賣弄嘴皮功夫的花架式,他就更是如獲至寶了。
“好,太好了,我總算有知音了。”中年人上前拉住關得的手,“關得,我叫楊長在,想和你交個朋友,你願不願意?”
作為省電視台的台長,楊長在平常彆說主動和人交友了,彆人熱情地找上門來,他也未必理會。但今天他第一次有了要和這個年輕人交友的衝動,而且還是不可抑製的衝動。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對於楊長在來說,他上升一步頂多是到省廣電局擔任局長,在省裡也不算是什麼位高權貴的人物,他在政治和名利上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訴求,高山流水,隻求誌同道合的拳友。打太極,是他最癡迷的愛好。
“楊叔叔,能和您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關得順水推舟應下,“我是單城人,來石門出差,一早來公園晨練,沒想到就遇到了您,真是緣分。”
“緣分,確實是緣分。”楊長在感慨地說道,“走,一起去吃早飯,邊吃邊聊。”
關得也沒推辭,跟隨楊長在朝公園門口走去,趁楊長在不注意的時候,他朝身後看了一眼,悄然打出了一個手勢。
身後的不遠處,躲在亭子中的秋曲朝關得做了一個“OK”的手勢,她注視著關得和楊長在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嘿嘿一笑:“沒想到,關得還有這本事。讓他來石門,還真是走對了一步。得了,我也去吃早飯。”
秋曲一人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公園的另一側出口,出門後向左一轉,來到一處住宅小區。她輕車熟路地來到7號樓,上了7樓,敲響了701的房門。
門一開,一個中年婦女探出身來,一見是秋曲,驚喜地說道:“小曲,你怎麼回來了?你說你回來也不和媽說一聲,來一個突然襲擊,以後記得先打個招呼,要不沒你的飯吃。這孩子,神出鬼沒的,一到飯點就出現了。”
“媽,少說兩句,耳朵疼。”秋曲衝老媽嘻嘻一笑,躡手躡腳進了門,衝正坐在客廳吃飯的老爸說道:“爸,我回來了。吃飯看報紙不是好習慣,沒收了。”
她一把從秋遊手中搶過報紙,扔到沙發上,然後坐在秋遊身邊,又從秋遊手中搶過一根油條,張口就吃:“爸,你都三高了,還吃油條,怎麼得了?我替你吃了,就當孝心了。”
秋遊還是不說話,板著臉,也不理秋曲。秋曲就告狀:“鄭雯婷,你管不管你丈夫,太沒禮貌了,彆人說了半天,一句話也不回。”
鄭雯婷哭笑不得,打了秋曲的頭一下:“你這個閨女,多大了還沒個正經,老媽的名字能隨便喊?你說你,天天不著家,一跑人就沒影了,把家當旅館了?好吧,這些事情都可以原諒你,可是你天大的事情也不和爸媽商量一下,你要氣死人了。”
“媽,我都是大人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有數。你還當我是小孩,我怎麼和你商量?還有老爸也是,經常拿什麼馬列主義教導我,你說我要是精通了馬列主義,還要黨校的教授做什麼?我是怕他們無地自容才不去學,你們體會不到我的博大胸懷也就算了,還非要我當乖乖女。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從三歲開始到七歲結束,你們的改造已經宣告失敗了,就不要再幻想社會主義一定就比資本主義好了。”
“胡鬨!一派胡言!”秋遊終於發話,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說道,“秋曲,我警告你,不許再討形而上的政治話題。”
“遵命,老爸!”秋曲才不怕秋遊,一下站了起來,很端正地敬了一個禮,禮敬得很標準,可惜嘴裡叼了半根油條的形象實在不雅觀,“我才懶得討論政治話題,多累人,是你和我一開口就馬列主義什麼的,我更願意老爸不說官話說人話。”
秋遊氣得瞪大了眼睛怒視秋曲,秋曲則是圓睜雙眼、鼓著腮幫子咬著半根油條,和堂堂的省委副秘書長兼省委辦公廳主任對視,過了一會兒,秋遊敗退了,長歎一聲:“我算是拿你沒辦法了。”
“怎麼會拿我沒辦法?老爸,你可是我的親爹,不是乾爹,你要想收拾我,有的是辦法。就是你太偉大光榮正確了,你才不舍得對你的寶貝女兒下手,是不是,親爹?”
“你閉嘴。”秋遊哭笑不得,終於還是笑了。他這個女兒又調皮又精怪,不管他怎麼板著臉怎麼嚴肅,都嚇不住她,都是讓他慣的呀,他隻好說:“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像話,太不像話。”
“當然不像話了,我做的是大事,不是空話。”秋曲嘻嘻一笑,“老爸,你難道不想你的寶貝女兒在外麵大展宏圖,大乾一番事業?一輩子就當一個電視台主持人多沒意思,吃的又是青春飯。我決定了,為了保護老爸的名譽,為了維護老爸的體麵,我要辭去電視台的工作,從此進軍燕省的房地產業,一個屬於秋曲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啊,我說閨女,你要辭職?你又吃錯藥了?”鄭雯婷又拿了幾根油條和一碗粥過來,一聽秋曲要辭職,就嚇了一跳。
“老媽,你真沒創意,一個吃錯藥的說法已經用幾十年了,能不能改一改?中國都改革開放20年了,你還原地踏步,太拖全國人民的後腿了。”
“行了,彆耍賴了。你入股什麼濱盛,已經是事實了,我就不說你了,但不許你打著我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辭職的事情,我不同意。回頭我和你楊叔叔打個招呼,不讓他放你走。”秋遊起身要走,“我還要開會,得走了。秋曲,你要再不事先請示就胡鬨,出了麻煩,彆想讓我替你掃尾。”
“得嘞,親爸,遵命。我保證不打著你老人家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頂多就是扯虎皮做文章……”最後一句比蚊子叫的聲音還小,秋遊已經出門而去,沒有聽見。
秋遊一走,秋曲就“哎呀”一聲很沒形象地躺在了沙發上,鞋也不脫,油條還有嘴裡吃著:“親媽,我睡一會兒,困死我了。一會兒要是我手機響了,記得叫我。”
“到床上去睡,睡沙發上成什麼樣子?”鄭雯婷比秋遊更了解她的閨女,她揚手打了秋曲一下,“你就唬你爸的水平高,拿一個什麼辭職當幌子,結果他還真信了。他一急,就不追究你入股濱盛的事情了,是不是?你騙得了他,可騙不了我。你那騙人的幾招,我可是領教多了。”
“老媽英明。”秋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調皮地一笑,“我真困了,娘親,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我昨晚到半夜才睡。”
“啊,你昨晚做什麼去了?快給老媽說說,是不是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我說丫頭,你可不能亂來,結婚之前,和誰也不能開房間。”
秋曲沒聲音了,已經睡著了,鄭雯婷又氣又笑,搖了搖頭,先替她蓋上了一層薄被,又悄悄拿過了秋曲的手機,翻了起來。翻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名字在最近通話記錄上出現的次數最多——關得。
關得還不知道他已經成為鄭雯婷的頭號懷疑對象了。他和楊長在一起吃過早飯,又聊了一通太極拳和中國傳統文化,等等,聊得十分投機,都有相見恨晚之意。眼見到了上班時間,楊長在意猶未儘地說道:“我得去上班了,關老弟,晚上我做東,儘儘地主之誼。”
各自交換了電話之後,楊長在依依不舍地和關得告彆。自始至終,楊長在沒說他是什麼身份,關得也沒有問,有時候保持一種淡交如水的狀態也很不錯。
之前在公園,本來秋曲的安排是和關得一起現身到楊長在麵前,開門見山地提到家屬院項目。但在關得看到楊長在正在一招一式打出正宗的楊氏太極拳時,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他自己出馬接近楊長在,相信會比秋曲出麵更容易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秋曲一開始不同意。
彆看秋曲有時話很多,而且愛鬨,但在正事上她毫不含糊,很有主見,也很認真。關得就從她和楊長在關係太熟的角度出發作了詳細的分析,最後說服了秋曲,讓她認為還是以沒有目的的接近更容易讓楊長在沒有逆反心理。
結果,關得大獲成功。
第一步開局不錯,那麼第二步就應該好走一些了,關得就撥打了秋曲的電話,繼續下一步的安排。不料電話打了半天,卻沒人接聽,讓他很是不解,隻好先回了賓館。
回到賓館,關得給月清影打了一個電話。
“一切還順利吧?”月清影的聲音很清晰,她估計早就在等關得的電話了,“我剛剛還想,其實一早從單城出發去石門也來得及,不用非得晚上走,也不知道秋曲是怎麼想的。”
“她的安排是對的,今天早上的事情證明,她有時雖然鬨騰了一些,但在大事的考慮上,還算周詳。”關得不是為秋曲辯解,而是事實如此,他昨晚也對秋曲提出連夜前來石門不是十分理解,但今天早上和楊長在的會談充分證明了秋曲在表麵上不靠譜的背後,其實是一個事事有計劃的人,“剛剛我和楊長在吃了早飯……”
聽了關得的情況介紹,月清影說道:“秋曲比大學時成熟多了,記得以前她總是風風火火的性格,有人追她,她就先問對方喜歡她什麼,對方答不上來,她就直接關門。如果對方說喜歡她漂亮,她就說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等她老了醜了怎麼辦?結果嚇跑了一個又一個追求者。現在她長大了,也成熟了,做事情不再和以前一樣愛亂問為什麼了。”
“那你呢?”關得難得聽到月清影說出長篇大論,就突兀地問了一句。
“我什麼?”
“你在大學裡是怎麼對付一個又一個追求者的?”
月清影忽然沉默了,沉默了半天就冒出一句:“你要覺得你和秋曲合適,就和她戀愛吧,她是個好女孩,真的。”
電話斷了,短促的忙音如同一聲接一聲的歎息,關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月清影再清冷,她也是女人,她就算知道他是為了事業和秋曲一起前來石門,她內心還是難免有危機感。可問題是……關得問自己,他真的喜歡月清影並且願意娶她為妻嗎?
又或者說,他真的喜歡秋曲嗎?
關得自己都沒有答案。
又等了一會兒,秋曲還沒有電話打來,關得在石門完全沒有關係,隻好坐等,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睡了也不知有多久,關得又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一看電話,關得就一下清醒了,竟然是木錦年來電。
“關老弟,聽說你去石門了?”
關得心中一緊,消息走漏得真快,他也沒隱瞞:“剛到,錦年兄消息真是靈通。”
“哈哈,我可不是有意打聽你的動向,是秋曲借走的汽車車主透露的。我一想,秋曲一人去石門的可能性不大,估計你會同行。”木錦年解釋了幾句,又說,“昨天晚上我和蘇波見了一麵,又和偉強通了一個電話……我有一個不夠成熟的想法想和你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