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國梁本來對關得能否替他解圍不抱希望,但在關得似乎一切儘在掌握的自信之下,他以為關得對他就算沒有實質性的幫助,多少也會有幾句寬慰的話。不想關得聽了也就聽了,就又若無其事地開車了,跟沒聽過一樣。
秋曲家在省委家屬院,關得的黑色奧迪A6雖然長得像官車,但卻沒有官車的身份——是單城市的普通牌照,在小區門口就被攔下了。秋曲出麵擺平了門衛,坐回車上說道:“回頭我找人給你換個省委牌照,省得總被人攔來攔去,多沒麵子。”
上了三樓,秋曲又拉住了關得,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放心地敲門。關得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得感覺好笑,由此可見,她其實也挺在意父母對她的期望。
門開了,是鄭雯婷開的門,一見是秋曲和關得,她熱情地邀請關得入內:“關得來了,快進來。小曲你也真是,自己開門就是了,還敲什麼門。”
秋曲笑笑沒有說話,突然就變得淑女了。
省委家屬院的房子都是從外麵看著不大,裡麵的麵積卻是大得驚人。秋曲家至少有200多平方米,而且還是躍層,不過裝修倒是簡潔,簡潔之中,透露出低調的奢華。
秋遊坐在客廳正中的沙發之上,正在聚精會神地看電視,電視上播放的是《新聞聯播》。
“秋叔叔好。”關得恭敬地向秋遊問了好。
秋遊頭發烏黑,穿一身家居服,眉眼之間頗有幾分南方人的特征,文氣而雅致。依稀間,和秋曲相似的地方不少,除眉眼、鼻子和耳朵之外,氣質也有幾分相像,女兒像父親,確實不錯。關得得承認,秋遊年輕時肯定是一個美男子。
父母相貌不端正,不可能生出漂亮的女兒。
“嗯,好。”秋遊隻是衝關得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目光深陷在《新聞聯播》中拔不出來了。
“等《新聞聯播》一結束,他就活了。”秋曲小聲地說道,嘻嘻一笑,“先坐下,我去倒水。”
不用秋曲忙活,鄭雯婷已經端水送到了關得手中,她臉上流露出歉意的笑容:“小關呀,下午的事情,是阿姨的錯,阿姨太激動了,你彆往心裡去。”
鄭雯婷眼睛紅腫,雖然極力掩飾,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剛剛哭過。關得知道鄭雯婷的家事被他不幸言中了,就客氣地說道:“鄭阿姨客氣了,我是晚輩,您就是罵我幾句,我也得聽著……人生中有些事情不能勉強,您也彆太傷心了。老人們也有他們的難處,我尊敬您體諒您,您也要尊敬和體諒他們。”
一句話說得鄭雯婷又紅了眼圈,卻數落起了秋曲:“小曲,你看人家關得多會說話,可比你強多了。都說閨女是媽媽的貼心棉襖,我就從來沒覺得你和我貼心過。”
“媽,我是你的乖寶寶。”秋曲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抱住了鄭雯婷的胳膊裝可愛,“姥姥都說了些什麼?”
“當年家裡窮,生了我之後,本想再要個兒子,結果是一個丫頭,你姥姥就把她送人了。當時送人的時候說好了以後不相認,現在小姨在哪裡,沒有一點兒線索。隻記得當年收留小姨的人家是京城人,到陝北當知青,收留了小姨後不久,就回京了……”不說還好,一說,鄭雯婷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淚,“我可憐的妹妹,當時我才兩歲,你舅舅四歲,誰都不記事,後來老人們就瞞了下來。要不是小關,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妹妹。你太神奇了小關,謝謝你。”
關得就又客氣幾句,並安慰了鄭雯婷一番。其實也不是他神奇,而是由於從小父母相繼失蹤的原因,他在鑽研相術時,著重對親人離散的麵相投入了過多的精力,這也是他今天能一語言中鄭雯婷身世的原因所在。
“對了小關,既然你能算出我和小妹離散,那能不能算出小妹現在的下落?”這個念頭顯然在鄭雯婷的腦中盤旋已久,現在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滿臉期待地等關得回答。
可惜關得卻是搖了搖頭:“很難推算出來,也許過幾年我的學問深了,能大概推算出她的方位,但現在,沒辦法幫您,不好意思鄭阿姨。”
“沒事,沒事,不怪你。”鄭雯婷又抹了眼淚,“小妹送人的時候太小,家裡又窮,連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不過娘親說,小妹的耳朵後麵有一塊胎記,像銅錢一樣大小,就是因為這個胎記,有一個算命先生說小妹天生克父母,才讓爹娘狠心把她送人了。”
關得暗暗記在了心裡:“以後緣分到了,肯定還有相見的一天。”
《新聞聯播》總算結束了,飯菜已經擺到了桌子上。秋遊坐到主位上,才上下打量了關得幾眼,臉色平靜地說道:“小關呀,早就聽秋曲說過你了,今天來家裡吃飯,彆拘束。都是家常便飯,不合胃口的話,也彆挑剔。”
“謝謝秋叔叔,我胃口很好,吃飯不會挑剔。”關得客氣地回應,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秋曲一眼。奇怪的是,秋曲出奇的安靜,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笑不露齒,食不語,一下成了一個標準的淑女。
命理學
“年輕人胃口好是好事,吃百家飯才能視野開闊,不過我怎麼聽說你還會相麵?年紀輕輕的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不太好吧?你說說,你和秋曲合夥開發房地產,成立了一個什麼濱盛房地產公司,你靠什麼去贏得市場?就靠相麵嗎?”秋遊的話聲音很輕,語速很慢,慢條斯理如同聊家常,但語氣之中的質疑之意卻是十分強烈,就如和風細雨之中突如其來的一把利劍,直朝關得的咽喉刺來,意欲一劍封喉。
鄭雯婷臉色大變,秋曲卻裝沒聽見,夾起一塊菜花放到嘴裡,細細品味。
關得笑笑:“我研究的不是相麵,係統而科學地講,應該叫‘人生命格學’,或者叫‘命理學’也可以。是通過從一個人的相貌、氣質、談吐和學識來對一個人作出係統的評價,打出一個人生成功分,由此來推斷他今後的人生有多大的發展空間。人生命格學如果運用到極致,可以直觀而快捷地評定一個人,就可以減少用人上的失誤。不管是在政界還是在商界,由用人失誤帶來的重大損失,不可估量。我和秋曲合作開發房地產,靠什麼贏得市場?就靠用人!”
“任何事情的本體都是人,人事人事,用對了人,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我有用人之道,再有識人之明,再加上秋曲的眼光和膽略,秋叔叔,您說濱盛會不會大有前景?”
關得的回答,恰到好處,並且綿裡藏針,不但巧妙地化解了秋遊的質疑,還將相麵之術重新包裝,以秋遊容易接受的“人生命格學”來形容,同時又和用人之道聯係到一起,秋遊想不接受都難。
秋遊是何許人也?省委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他的主要職責是什麼?就是承上啟下,將領導的意圖準確地傳達到下麵,並且安排下麵的人順利地落實。如果他用人不當,安排不利,會有現在的地位?會被省委領導委以重任?
用人之道和識人之明,不但是每一個商界中人都孜孜以求的境界,也是每一個官場中人都想擁有的政治智慧。
秋遊的筷子舉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他饒有興趣地看了關得一會兒:“人生命格學、命理學……有意思,這個說法很有新意,隻憑這一點就證明你是一個有頭腦的年輕人。不過……”他放下筷子,“你能推算出老鄭還有一個送人的妹妹,這個就太神奇了,用科學無法解釋。”
“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科學不能解釋的就歸類於迷信,這隻是逃避和無知的說辭。中國的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儒家思想治世,帶來了幾千年的強盛,現在的實證科學才出現多少年?”關得見好就收,“不好意思,讓秋叔叔見笑了。”
“見笑什麼?我也不是不知變通的老頑固,也接觸過不少用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就算我不理解和支持你的人生命格學,但我也能客觀地接受。”秋遊對關得的印象不錯——家中一共三個人,兩個人不停地在他麵前說關得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厲害。他也是人,對身邊最親近的人的話沒有多少免疫力,關得的高大形象在本人沒有出現之前,就已經在他的心中先入為主了。
從一開始對秋曲辭職創辦濱盛房地產公司的抵觸,到慢慢接受現實,秋遊也理解並尊重了秋曲的選擇。而且他畢竟也是省委中層乾部,知道今後一段時期會是房地產的黃金時期,此時進軍房地產市場,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關鍵是他要親自把關,要考核一下關得,就如關得所說,濱盛今後的成敗不在於有多雄厚的實力,有多龐大的關係網,而在於有沒有一個有膽識、有魅力、有識人之明的決策者。月清影和秋曲畢竟都是女孩,而作為總經理的關得,才是濱盛未來的掌舵人。
還好,幾句交談下來,秋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關得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他原以為秋曲還小,就知道玩鬨,哪裡有識人的本事,不想她的合作夥伴卻是少見的沉穩的年輕人。而且這個沉穩的年輕人,還具有一般人沒有的本事——識人術。
秋遊寧肯將關得的人生命格學稱之為識人術,也不願意說成相麵術,畢竟他受到改良的教育多年,對相麵、算命等字眼有著強烈的抵觸心理。
一個有識人之明的人,以後的前途將不可限量,不管他是在商界還是官場。試想,如果對於每一個接觸的關鍵人物,都可以看出對方的能力和前景,那麼不管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豈不都是無往而不利?秋遊對關得愈加感興趣了,嗬嗬一笑又說:“我也想請小關用你的人生命格學的理論來評判一下,我能得到多少分?”
鄭雯婷一聽此話,立刻喜笑顏開地說道:“就是,關大師好好為老秋看一看,我聽有麗說,前幾天關大師剛說了安世民有一難,結果就應驗了,真是了不起。”
關得忙擺手說道:“可不敢當,鄭阿姨彆叫我什麼大師,就叫我小關行了。在您和秋叔叔麵前,我是晚輩。”
“就是,媽,關得是晚輩,和我平輩,你要叫他大師,我還怎麼和他共事?難道要我叫他關大老師?太難聽了。”秋曲見氣氛不那麼凝重了,也活過來了。
“行,小關就小關,叫著親切。”鄭雯婷笑眯眯地說道。
“你們都彆搗亂了,聽小關怎麼說。”秋遊威嚴地說道,目光落在關得身上,“小關,有什麼說什麼,不要有顧忌。你越說真話,越是好事。”
關得目光一掃,就將秋遊的麵相儘收眼底。其實在進門之時他就已經暗中觀察了秋遊的麵相,現在再看一遍,不過是進一步由麵相而深入到格局的一係列動作之一。秋遊的麵相不錯,雖然他臉型稍嫌瘦長,如果在唐代,基本上就斷絕了擔任大官的夢想,但在今天,他雖然官相不足,但麵相飽滿,五官端正,並無缺陷。
單從麵相上分析,秋遊現在上升的勢頭還有餘勢,以他現在的正廳級彆,假以時日,邁入副省級高官的行列,應該不是難事。如果他格局夠好,能進一步帶動運勢的提升的話,兩三年內升為副省,也不足為奇。
隻是……關得突然就是一驚,怪事,他怎麼看不透秋遊的格局!
人人都有格局,或大或小,或強或弱,關得自從步入相師的高門境界之後,隻要他想看,還沒有看不到的時候。但今天,他睜大眼睛,隻見秋遊的雙肩之上至雙耳之下,空空如也,完全不見以前他能看到的由氣質和氣場所形成的格局氣象。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關得心中亂跳,難道是今天為鄭阿姨推算之時過度耗費心神,導致境界下降?
不應該呀,他睡醒之後,恢複得還不錯,精力充沛,也沒有彆的異常感覺。而且自從將玉器行重新布局之後,對他運勢的影響也越來越弱了。以他沉浸在相師境界高門階段的時間推斷,在沒有外力影響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境界倒退。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無法看出秋遊的格局呢?關得心潮起伏,一時茫然了。
鄭雯婷和秋曲麵麵相覷,見關得愣住了,都一顆心提了起來,以為關得看出秋遊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尤其是鄭雯婷,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了——前車之鑒,關得一句話安世民有難,應聲應驗,萬一關得說秋遊有難,可怎麼是好?
秋遊自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儘管關得自有神奇之處,也對安世民和鄭雯婷的事情一說即中,但要讓他一下改變幾十年的觀念,很難。不過現在,在關得愣神不語半晌之後,他也再難保持鎮靜了,就如同到醫院檢查身體,醫生對病情支支吾吾不肯開口,誰都知道必定不是好事。
秋遊嗬嗬一笑:“小關,有什麼說什麼,不要擔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是,秋叔叔,不是有什麼,而是沒什麼。”關得搖了搖頭,“一般人我都能從麵相上和格局上看出什麼,秋叔叔的麵相是很好,如果格局也不錯,那麼就是青雲之上的命格。可問題是,我看不出秋叔叔的格局,實在是怪事。”
“格……局?什麼是人的格局?”秋遊還是第一次聽到“格局”可以用在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人的氣場、氣質和學識、談吐綜合起來形成的一種無形的影響力,就是格局。簡單地說,如果麵相是先天條件,那麼格局就是後天形成。先天不足,麵相長得不好沒法改變,但可以後天彌補。當然,如果麵相又好,格局也好,就是好命了。就好像一個有錢有權人家的孩子,長得漂亮,學習又好,而且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舉止談吐無可挑剔,肯定發展前景要好過彆人。”
“哦,照這麼一說,你研究的人生命格學還真有科學意義。長得好不如學得好,學得好不如格局好。當然,又長得好又學得好,格局又好,肯定就是好命了。這個說法我完全可以接受,一個人如果長得不好,在許多要求長相的行業麵前,肯定就被拒之門外了。長相是不能決定一切,但確實可以決定許多事情……”秋遊並不在意關得是不是看出他的格局,在聽到關得進一步闡述了人生命格學的研究方向後,他反倒完全接受了關得的理論。
說來也可悲,不少人接受不了科學之外的神秘,但如果將神秘用科學的語言說出來,再冠以科學的名義,就會讓人容易接受許多。
驀然,關得腦中閃過一個極其強烈的念頭,莫非是……對了,應該就是,以他相師的境界,應該隻對應到廳級及以下級彆的官員。就如他現在隻能推算出盧傑俊有一個走失的女兒,鄭雯婷有一個離散的妹妹,卻不能推算出她們的去向一樣,他隻能看出廳級以下官員的格局,廳級以上的副省級官員,以他的層次和能力,還無法堪破!
大凡官員都是大富大貴之相,富貴之相,其格局必然非常人所能相比,不但格局深厚深遠,而且籠罩在強大的運勢之下,雲遮霧罩,讓人看不分明。除非……除非他更進一步,達到運師的境界。
如此一想,關得心情放鬆,再次凝神去看秋遊的格局,心靜之下果然有所不同。秋遊的格局在他眼中不再是空無一物,而是影影綽綽,如鏡中月水中花,就如蒙了一層毛玻璃一樣,看不分明。
果然……果然!關得心中大喜,原來不是他境界倒退了,而是境界不夠了。那麼……他心中又一陣狂喜,豈非說明秋遊很快就能邁進副省級的行列了?
“冒昧地問一句,秋叔叔在廳級的崗位上,有幾年了?”關得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他雖不是官場中人,但也清楚這樣的問題很冒失很失禮,好在是在家中,他又是以晚輩的身份,又有秋曲在旁,可以有路可退。
秋遊明顯一愣,臉上的不悅之色一閃而過,隨後恢複了正常:“也有七八年了。”
鄭雯婷忙插話說道:“老秋在副廳上時間可長了,七八年隻多不少了,要說正廳,也有三年了。以前一直是正廳待遇,但隻是在後麵加個括號備注一下,現在兼了省委辦主任,就不用加括號了。”
“話多。”秋遊瞪了鄭雯婷一眼。
關得微微一笑:“我的境界不夠,隻能看出副省級以下的格局,以上,就看不到了。”
不染之心
“啊?”鄭雯婷聽出了言外之意,驚喜地站了起來,“小關,你的意思是說老秋要……”
“坐下吃飯!”秋遊喝了一聲,顯然不想讓鄭雯婷口無遮攔地說出什麼不當的話。
鄭雯婷不滿地回敬了秋遊一眼:“小關在,你就不能收起你的官威?在家裡你是老秋,不是秋主任,也不是秋副秘書長!”
關得默然一笑,看向了秋曲,秋曲笑而不語,輕輕搖了搖頭。
很快就吃完了飯,坐下說了一會兒話,關得見好就收,就提出了告辭,秋遊卻說:“你先等一下。”他起身到書房,似乎是打了一個電話,隨後他來到客廳,坐在關得對麵,吩咐秋曲,“小曲,泡壺茶。”
“來了。”秋曲乖巧地送茶過來,眉眼帶笑,偷看了關得一眼,笑得很開心。關得被她莫名的笑嚇了一跳,心想,怎麼好像眉目傳情一樣?不對,秋曲明明是在暗示今天收獲頗豐。
確實,秋遊心情大好,不管他是多麼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聽到有人說他前途光明時,也會高興,更何況,關得說得還非常應景——省委的人事在半年之內,還真有可能變動。他相信以關得的層次,肯定不會聽到省委領導變動的風聲,那麼豈不是說,關得真是從他的格局之中,看出了什麼?
在官場久了,都會相信官運的說法,人有時運,官有官運,在事關切身前途的事情麵前,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哪怕隻是一句寬慰之話,有時也會當真。
而關得隻是一個沒有邁入官場門檻的門外漢,卻能一語道破天機,暗示他有望提升到副省級。秋遊表麵上鎮靜,內心其實已經激動莫名了。
他和關得一起喝茶,隨意聊了一些閒話,無非是問了問關得的身世和現在的情況,又含蓄地問關得的人生命理學師從何人。關得沒有透露太多,身世和近況倒無可隱瞞,而有關何爺的事情,他隻是一點而過。說實話,他對何爺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何爺師承何人,身世如何,他全然不知。
正說話時,有人敲門,秋曲去開門,門開之後,她驚喜地說道:“楊叔叔來了。”
關得一驚,好嘛,秋遊一個電話請來了楊長在,看來,大事可成。
“關小友也在?”楊長在寒暄過後,一眼見到關得,不由喜出望外,“你來石門,怎麼也不打個電話說一聲,怎麼,想給我一個驚喜?你在秋家……難道是認門?”
關得大窘,楊長在還以為上次秋曲騙他所說的男女朋友一事是真事。認門?這個玩笑開大了。
秋曲慌了神,忙拉楊長在到一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楊長在點頭說道:“好,依你,你們這些小年輕,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理解不了你們的思維了。”
楊長在不能理解,卻能接受,對一臉不解的秋遊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關小友是太極拳高手,和我在公園裡以拳會友認識後,切磋了一番。難得關小友年紀輕輕,身手不錯,是個少見的沉穩的年輕人。”
“哦,還有這回事?”秋遊更是對關得興趣大增,“在你這個年紀,能沉下心來打太極拳的不多,還能讓老楊說上一聲好,更不容易。我認識老楊幾十年了,在太極拳上,從來沒見他誇過彆人。”
“關小友,你真加盟濱盛了?好,你和小曲合作,肯定是珠聯璧合。”楊長在意外在秋家遇到關得,喜悅之意溢於言表,“爭取再加深合作,到時就是天作之合了。”
“楊叔叔,您快喝茶。”秋曲心裡有鬼,忙過來用茶來堵楊長在的嘴。好在秋遊和鄭雯婷沒聽出什麼,就嗬嗬一笑過去了。
楊長在坐下聊天,說話間就提到了家屬院項目的事情。秋遊隨口提了一提:“既然秋曲都辭職了,她是鐵了心想乾一番事業,小關又是一個靠得住的年輕人,我們就有必要扶他們一程。”
秋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楊長在自是心知肚明。他和秋遊是老同學了,老同學之間說話不必打官腔,就說:“隻要老安提上來,我就定了。不過事情要快,聽說有人要從省裡活動,想從上麵施壓。所以我們要趕在省裡發話之前定下來,到時省裡也沒話說了。”
“安叔叔那邊,楊叔叔就放心好了,一會兒我就和關得去安叔叔家裡。”秋曲話才出口,家裡的電話就響了,鄭雯婷去接了電話。
“有麗催你們快點過去。”接完電話,鄭雯婷就說,“要去就快去吧,現在都8點多了。”
關得告彆秋遊和楊長在,同秋曲一起開車前往安世民家,安世民住在電視台家屬院,離秋家還有一段距離。路上,秋曲開心地哼唱了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
“能不能彆唱外國歌了?唱一首中國的,同是中國人,請說中國話。”
“聽不懂英文也就算了,彆表現得那麼土好不好?”
“這不叫土,這叫樸實。彆學一些所謂的白領,說話時不吐出幾個英文似乎就顯示不出來自己的外企身份一樣。你叫史蒂夫,他叫戴維,回到胡同和弄堂裡,不一樣是狗剩和阿毛?在唐朝,都以會說漢語為榮,怎麼現在都以當半洋鬼子為榮?”
“行,行,怕了你了,以後我不說英文了,真是的,至於上綱上線嗎?”秋曲叫了暫停,隨後又眉開眼笑地說道,“你以前是不是談過一個外國女朋友,被她傷害了,所以討厭英文?”
對於秋曲不時地試探他的戀愛史的初級手段,關得一概不理,笑道:“兩天之內拿下工程的話,就讓清影來石門一趟,一起慶祝慶祝。對了,你是怎麼騙到楊台長的?”
“什麼叫騙,那叫哄好不好?我就是告訴他,說你來家裡以談濱盛合作的事情為由,希望贏得一個好印象,還讓他替我保密。他同意了,說你不管是當我的合作夥伴還是男朋友,他都滿意。”
“都哪裡跟哪裡?楊台長也太熱心了,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操的是哪門子心?”關得嘟囔了一句。
“我從小在楊叔叔麵前晃來晃去,他是看著我長大的,一度還想讓我當他的兒媳婦呢。要不是他兒子出國了,他還想撮合我和他兒子……楊叔叔對我的關心,你體會不了。”
關得一下笑了:“不扯了,趕緊拿到工程再說。作為濱盛的第一個工程,雖然費儘周折,但也值得。”
“我現在擔心的是,你怎麼解決安世民的難題,他和美人魚的愛恨糾纏,在台裡人人皆知,你怎麼替他化解?你不能幫他過關,他就可能不會把項目給我們。他是主管領導,他不給,楊叔叔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你在過了秋遊的第一關後,安世民的第二關也至關重要。關小友,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呀。”秋曲像模像樣地拍了拍關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秋遊是你老爸,你怎麼能指名道姓?”
“有時我覺得直呼其名更顯得親切,怎麼了,要你管?”秋曲不滿地說道,“快到了,前麵右轉。”
安世民家在四樓,正合分樓福利時代的順口溜:“一樓二樓,老弱病殘;三樓四樓,有職有權;五樓六樓,傻帽兒青年。”
敲開401的門,滕有麗熱情地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說道:“關大師可是來了,我等你很久了。”進門後,關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愁眉不展的安世民。
安世民一臉憔悴,顯然深受打擊。對他來說,生活作風問題雖不至於讓他身敗名裂,但如果處理不當,他想在台裡安享晚年的願望就落空了,而且說不定還會背一個處分。老了老了,誰不想平安地退下來?偏偏現在出了這一檔子事,讓人窩火。
一見關得來到,安世民急忙起身相迎:“關大師……”
“安台長,不要叫我大師,叫我小關就行了。”關得直奔主題,“就問你一句,你和邰小魚的事情,有沒有被人拍下照片?”
“沒有。”安世民十分肯定地答道。
“你有沒有邰小魚和彆人在一起的照片?”關得繼續追問。
安世民一臉尷尬,欲言又止,滕有麗急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說實話,趕緊拿出來。”
“好。”安世民服軟了。正要去拿,關得又說:“先等等……你知道邰小魚和沈偉強關係十分密切嗎?”
“啊?不知道呀。”安世民大驚,“難道說,背後黑我的人是……”
關得不等他說出口,擺手說道:“請安台長拿幾張照片給我,然後我會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安世民不敢怠慢,急忙從私密的書櫃中拿出幾張珍藏的照片,期間被滕有麗瞪了好幾眼,他不情願地將照片交到關得手中:“小關呀,你能保證幫我過關?”
“能。”關得接過照片,隻簡單看了幾眼就笑了,“不過要讓安台長過關,肯定有人要犧牲了。”
“誰?”
“邰小魚。”
“美人魚犧牲了好,趕緊把她請出省電視台,省得她天天風騷,見誰想勾引誰。狐狸精走了,省電視台就安生了。”滕有麗咬牙切齒地說道。
安世民不敢爭辯,又問:“小關你要告訴我一件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一天晚上我路過石影公園水中亭的時候,聽到兩個人在說話。一個男人說,他爸在中央台有關係,可以幫她調到中央台;一個女人說,趕緊把她調離省電視台,她早就受不了一幫老色鬼一群老土匪的垃圾台了……”
安世民氣得渾身發抖,即使關得不說名字,他也顯然已經知道是誰和誰了。他怒罵:“狗男女!”
滕有麗冷冷一笑:“罵彆人狗男女的時候要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有當狗男女的時候。”
秋曲見時機成熟,就說:“安叔叔,滕姨,我們就先回去了,爸爸和楊叔叔還在等我們呢。”她特意點明秋遊和楊長在,就是要向安世民暗示家屬院項目的事情。
滕有麗說道:“小曲,關大師,你們就彆管了,老安要是再猶豫,我讓他沒好日子過!”
關得不再多說,收好照片:“安台長,明天我們都等消息了。”“都等消息”的言外之意耐人尋味,可以理解為關得在沒有確認工程到手之前,不會將事情辦妥;也可以理解為關得在將事情辦妥的同時,希望安世民也敲定了工程的歸屬。
出了安家,關得直接回了賓館。停好車後,關得見秋曲沒有要回家的意思,反而拎包準備隨他上樓,他站住腳步:“你還要上去坐坐?”
“不和你坐坐,我睡不著。”秋曲隨口說道,隨即又笑,“我是說不聽到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安世民過關,我非得好奇得失眠不可。”
“還是彆上去了,上去我也不會告訴你。”
“不告訴我?不告訴我,我就睡你床上,誰怕誰!”秋曲耍賴,她明知道關得不是色狼,才敢裝得理直氣壯。
關得伸手就朝秋曲的胸前抓:“你要上去也行,小心這個。”
“哎呀,流氓,色狼!”秋曲嚇得驚慌失措,轉身就跑。望著秋曲落荒而逃的背影,關得哈哈大笑,上樓而去。
他不是非要瞞著秋曲什麼,而是有些背後的事情,還是少讓她知道為好,就讓她保持一顆“嬉笑怒罵皆文章”的不染之心,儘可能地少一些沉重和無奈吧。沉重和無奈,就由他來背負好了。
回到房間,關得打開電腦——價值昂貴的筆記本電腦,雖然平常用得極少,但他不嫌沉重,一直隨身攜帶,好在有了汽車,就方便多了。
大事可期
關得打開文檔,微一思索,就敲下了一段精心推敲的話。話不長,也就是千字左右,他前後看了三遍,確認無誤之後,就複製了下來。下樓,到附近找了一家打字複印店,打印了十幾份。同時,又將照片複印在了上麵。
之後,關得又準備了幾個信封,回到賓館後,左手寫字,在信封上寫下了收件人姓名。
睡覺。關得洗澡之後,重重地將自己扔到床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真是累身又累心的一天。
第二天天一亮,關得就起床了,迅速地洗漱完畢,然後下樓,先來到省電視台附近,和幾個遛彎兒的老頭兒老太太套近乎,不一會兒就獲得了他們的信任。關得就拿出信封,說是他要舉報幾個貪官,但貪官早就盯上了他,他不能露麵,希望大爺大娘幫幫忙,把信送到省電視台的傳達室。
大爺大娘都是熱心腸,紛紛表示願意幫忙。
隨後,關得又到了石影公園,和楊長在切磋了一番,又共進了早餐。楊長在去上班,關得就又來到附近的一家郵局,寄了幾個特快專遞。辦完所有事情之後,才不過早上9點多,他就回到了賓館,繼續蒙頭大睡。
要的就是高枕無憂。
關得一覺睡到12點,被秋曲的電話吵醒了。
“喂,怎麼還在睡覺?你可真行。清影來了,你也不去接一下,你這個總經理太不稱職了。要是我是董事長,一定把你就地免職。”秋曲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你也不隨時準備著聽聽消息,怎麼就能沒心沒肺地睡覺?我現在都懷疑和你合作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了。”
關得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是耐心等候階段了,不睡覺還能做什麼?難道去酒吧尋找豔遇?對不起,沒精力。再說我在石門也沒朋友,不睡覺難道陪你去逛街?”
“你話怎麼這麼多?”秋曲笑了,“說你一句,你還三句,不是你的風格呀。對了,家屬院的工程項目塵埃落定了,濱盛笑到了最後。”
在聽到月清影已經到了石門的消息,關得就知道最終會花落濱盛。前期做了這麼多的工作,再不成功,他都要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了。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實際上隻要在謀事階段順天而行,不做違逆之事,再加上他有識人之明,基本上大事可期。
而且關得也相信,省電視台家屬院工程項目,作為濱盛成立之後的第一個項目,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運籌帷幄的前期,所有的鋪墊已經完成,最後的勝利,是水到渠成之勢。以沈偉強的運勢,想要再橫刀奪愛,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除非……除非畢問天親自出手。
想必區區一個億的工程,畢問天還不會看在眼裡。
再次起床,窗外陽光燦爛,北方城市最美的季節——秋季來臨了。關得收拾利索,急忙下樓,才到樓下,就看到月清影的黃色奧迪和他的黑色奧迪已經並排停好。
幾天來,他的奧迪車反倒成了秋曲的專車,天天被秋曲開著跑東跑西,他都沒有開上幾次。不過看在秋曲熱心替他接到了月清影的分兒上,他也就心理平衡了。又一想,從月清影前來石門沒有和他通氣,卻直接和秋曲接頭來看,月清影和秋曲之間的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月清影下車,黃車黃衣,戴一副黃邊墨鏡,她迎風而立,人淡如菊,一瞬間被陽光沐浴了全身的光輝,竟然讓關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得不承認,若單論美豔,月清影之美,無人可及。
秋曲也下車了,黑車黑衣黑墨鏡,被明亮的秋日陽光一照,她伸手遮擋陽光,就如一株迎風怒放的月季,晶瑩剔透,令人遐想。尤其是風吹裙裾下擺,一身黑衣的她甚至比月清影更引人注目。
月清影和秋曲一下車,就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無數男人驚豔、羨慕的目光投來,紛紛落在月清影和秋曲的身上,久久不肯離去。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讓無數男人羨慕忌妒恨了,隻見兩名絕色美女挽了胳膊,邁步向前走到一名男子的麵前。那名男子還挺傲然,端著架子不動,等兩名美女主動近前,才稍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男人的舉止引發了圍觀男士的強烈不滿,在兩位絕色美女麵前還無動於衷,裝什麼大尾巴狼?甚至有人想向前幾步質問幾句,不過不等熱心人士向前,男人已經和兩位美女一起,一前一後進了賓館大堂。
關得當然不是故意冷落月清影和秋曲,這兩位美女,現在於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更何況他也沒有自傲的脾氣。他之所以站立不動,是想借機觀察一下月清影和秋曲現在的運勢如何。
秋曲還好,運勢上升的勢頭依然勢不可擋,再聯想到秋遊的官運正旺,由此可見,秋家整體呈明顯的上升趨勢。而相比之下,月清影就不是很好了。
月清影稍微清瘦了幾分,她本來就瘦,秋曲雖然也不胖,但頂多算是苗條。如果說月清影以前是苗條,現在就是骨感了。骨感美女月清影,麵容微顯憔悴,再仔細一看,眼中的神采也少了許多。雖然美麗依舊,但在美麗之外,她格局之中所顯示的氣運,有明顯衰減的跡象。
關得心中驀然一驚,怕是月國梁的運勢大減,連累到了月清影的氣運。
如果說以前他和月國梁之間的運勢高低還關聯得不夠緊密的話,現在他和月清影合作,月國梁的運勢高低將會對他造成直接的影響!是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局麵!
去下江之前,關得就想和月國梁見上一麵,不想卻沒有見到,錯過了機緣。現在回來,石門又有事情牽絆,本以為再晚幾天也應該無事,一見月清影他就更清楚了一點,月國梁的運勢衰減之快,比他想象中更嚴重。
這就證明畢問天下了重手。
關得心中怒火中燒,畢問天欺人太甚,不當他存在也就罷了,也當何爺不存在嗎?這筆賬,一定要好好算一算了!
到了大堂,月清影想要辦理入住手續,秋曲卻說:“先彆忙著開房間了,先上去說說話,關得不是有房間?再說現在是創業階段,能省就省,不行你們就住一個房間得了。”
月清影臉一紅:“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和他不清不白地住在一起。”
秋曲吐了吐舌頭:“不瞞你說,我上次已經和他不清不白地住過一次了,不過還好,他沒敢動手動腳。總體來說,和他住在一起,好處是安全放心省錢,壞處是名聲不好。當然了,隻要沒人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
月清影吃驚地看了關得一眼,關得無奈一笑:“我是被迫的……”
到了房間,服務員還沒有打掃衛生,房間很亂,床上的被子扔到一邊,還殘留著關得的氣息。月清影捂住了鼻子:“你也太不講衛生了,怎麼這麼亂?”
“男人不亂還叫男人?”關得沒有絲毫要收拾的覺悟,隨便將被子一翻就扔到了一邊,吩咐秋曲,“秋曲,去燒壺水。”
“為什麼是我?”秋曲不服。
“三個人,一個董事長,一個總經理,一個副總經理,你說誰去燒水?”關得氣定神閒。
“真不公平,我要升官。”秋曲一邊發泄不滿,一邊還是乖乖地去燒水了。
其實月清影也不會喝賓館的水,燒水,隻是一個借口罷了。秋曲一進洗手間,關得就壓低了聲音問道:“月伯伯最近怎樣?”
月清影淡然答道:“還好呀,一切正常。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不知是她對政治不敏感,還是對月國梁不夠關心,在她眼中,事情依然沒有出現任何偏差。
“月伯伯還在外麵視察工作?”
“是呀,今天下午應該到省裡了,好像要參加一個什麼經濟會議,說是明天回去。”
“好,一會兒方便的時候,你聯係一下月伯伯,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月清影還沒有來得及應答,秋曲已經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來了,悄然一笑:“就知道你們背著我說悄悄話,所以我就磨蹭了一會兒,沒想到還沒說完。能不能也讓我聽聽?如果是情話就算了。”
月清影嗔道:“秋曲,你能不能彆總拿我和關得開玩笑?在說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秋曲踮著腳尖,坐到了關得對麵的床上,一雙腿蕩來蕩去,“其實很不好意思,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關得,你的水平也太差了,說悄悄話說那麼大聲乾什麼?萬一要是有什麼兒童不宜的話讓我聽到了,可怎麼辦呀?”
關得見秋曲裝小,就笑:“你也就比我小半歲,彆裝小朋友了,趕緊說說家屬院工程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真有大將之風,一直不動聲色,原來是裝的。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說說今天上午省電視台發生的一係列啼笑皆非的事件。”秋曲擺出一副大講特講的樣子,關得沒笑,月清影反倒被她逗笑了。
“話說今天一早一上班,省電視台憑空刮來一股妖風。在安世民和美人魚之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事件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突然,幾乎每一個科室都人手收到一封古怪的匿名舉報信。信上列舉了美人魚和包括省電視台數名領導以及單城市長公子沈偉強在內一共七八個男人的交往史,上至58下至28,美人魚是老少鹹宜,美醜通吃。舉報信上不但描述得形象生動,而且還標明了時間、地點以及部分談話內容,甚至還附上了照片……”
在秋曲繪聲繪色的描述中,關得仿佛身臨其境,讓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語言功底。怪不得當上節目主持人,不但形象好,口才果然也好。
省電視台風聲大作,涉及的省電視台的幾名領導之中,不但有科室主任、副台長,甚至還有正在調查安世民的紀檢乾部,省電視台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楊長在大怒,當即召開中層以上乾部會議,要求人人自查,並封鎖消息,將影響降到最低。
安世民在會上慷慨陳詞,指出有人誣陷他和邰小魚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現在看來,還不一定是誰和邰小魚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想調查他也可以,最好拿著舉報信和照片先去調查邰小魚,問問她,到底有多少個男人和她有不正當男女關係。
安世民勃然大怒,會上竟無人反駁,人人自危,人人低頭不語。最後楊長在決定,關於安世民生活作風問題的調查,到此為止,不許上報到廣電局。另外,邰小魚的問題,要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否則長此下去,影響太惡劣了。
“簡直是胡鬨台!”楊長在拍了桌子,“不要讓老百姓一說到省電視台就用不正常的眼神看我們,用諷刺的語氣說我們。如果查證之後,邰小魚的事情確實屬實,建議邰小魚調離省電視台。”
隨後,安世民提交了將家屬院工程交由濱盛房地產公司承包的擬訂方案,楊長在當場拍板定下,在座的副台長無一人提出反對意見。
“開完會後,你們是沒見到安世民的模樣,趾高氣揚地走了一路,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要是下雨的話,他的兩個鼻孔就成了下水道了,彆提有多得意了。”秋曲還不忘諷刺安世民幾句,“以前我對安叔叔印象很好,但今天的事情讓我忽然發現,真是小人不可得誌。翻身了就翻身了,還人前人後得意,故意讓人忌妒不是?”
“關得,你的計劃就是把水攪渾,泥沙俱下,誰也彆想乾淨,是不是?”秋曲說到最後,問起了關得。
“算是吧。”
“早先怎麼不告訴我?真是的,要是你先和我說了,我會再加點料進去,讓水更渾,說不定還能渾水摸魚。”秋曲埋怨說道。
契機
關得搖頭:“又不是什麼好事。有時候一些必要而又不陽光的手段,還是由我來做好了,你和清影不要摻和進來。你們需要多一些正麵的陽光的東西,太沉重太負麵的事情,最好遠離,由我一個人背就行了。”
關得說得很隨意,並不是一臉堅毅,話一說完,不但秋曲啞口無言,就連月清影也是微微動容。
過了一會兒,秋曲才幽幽地說了一句:“你要是再壞點兒,再陰險一些,會更討女人喜歡。有時候,女人就喜歡稍微壞一點兒的男人。”
月清影卻有不同的看法,她感慨地說道:“關得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是所有懂生活有品位的女人心中完美的男人形象。秋曲,如果你戀愛過、受傷過、失望過,你才會發現,關得的性格才是最值得女人托付一生的男人的性格。”
關得被兩位美女誇得不好意思了:“這個,你們就不要誇我了,自己人誇自己人,純屬浪費口水,不如省下口水去吃飯。”
“都忘了該吃中午飯了。”秋曲一下跳了起來,“走,去吃石門特色味極鮮,我請客。”
關得開車,車後坐著兩位美女,隻不過兩位美女一冷一熱,和秋曲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相比,連笑臉都極少流露的月清影確實如秋夜一般清冷。但奇怪的是,兩個性格反差極大的美女居然能成為最好的朋友,大千世界,當真是無奇不有。
味極鮮位於石門最繁華的中華大街上,是一家老字號的飯店,主營北方菜係,以京菜為主,味道濃鬱而鮮美,喜用醬油和醋,口味微鹹。石門人口味雖雜,但大部分還是喜歡北方菜係多一些,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確實不假。
秋曲要了一個包間,然後大包大攬地點了幾道特色菜,石板肉、金毛獅子魚、黃瓜宴、熏肉大餅,等等,讓關得胃口大開。
秋曲舉杯:“我代表石門人民,歡迎清影和關得從此長住石門。”
月清影舉杯在手,看了關得一眼,關得也舉起了酒杯,說道:“家屬院項目,如果沒有秋曲的一手推動,就不可能拿下,我要敬秋曲一杯,感謝你為濱盛作出的努力。”
“我也一樣。”月清影偷了懶,直接跟在了關得身後,連話都省了。
秋曲開心地笑了:“謝謝,謝謝,卻之不恭,受之無愧,我乾了。”她可真不謙虛,明明是受之有愧,她卻說是受之無愧。
不過她笑過後,又鄭重其事地舉起了酒杯:“我還是要敬清影和關得。敬清影,是清影提議成立的濱盛,正是濱盛的成立,才讓我的人生拐了一個彎,也讓我看清了自己今後的人生方向,沒有一直在省電視台迷失下去。敬關得,是關得在省電視台家屬院項目的運作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他的大度和沉穩,不是他充當了我的主心骨,我一個人什麼事情也辦不成。”
秋曲算是說了一番大實話,關得和月清影一起舉杯,三人的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宣告著濱盛成立之初第一個重大項目的勝利,也預示著濱盛向前邁出了最關鍵的第一步。
一個濱盛能改變多少人的命運?關得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他從下江回來,已經和黃素素當麵了斷,又還清了外債,等於是完全告彆了過去。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過去的已經徹底過去,是否可以說,他第二階段的轉折,即將隨濱盛邁的第二步,而全麵到來?
濱盛是一個契機,不但將他和月清影、月國梁更緊密地聯係在一起,也讓他結識了秋曲,並且和秋家有了初步接觸,由此認識了更多的人物——秋遊、楊長在、安世民,等等。相當於濱盛為他打開了一扇大門,他一步邁出,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
或許省電視台家屬院項目的成功,就是更大的一個契機。濱盛一步由單城打開了石門的房地產市場,而且可以借助省電視台家屬院項目在石門立足,從而邁向更高的目標。
當然,也得承認凡事有利必有弊。也正是因為濱盛,他麵前的對手越來越多,並且越來越強大,從木錦年到趙蘇波,再到沈偉強,無一不是既有背景又有實力的人物。而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沈新的背後,已經和畢問天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沈新運勢的突然高漲,必然是畢問天的傑作。就是說,畢問天想要扶沈新躍馬揚鞭,更上一層樓。
沈新更上一層樓,必然要打壓月國梁。月國梁失勢,連帶會影響到月清影氣運衰減,同樣,還會讓濱盛受到牽連。濱盛之中不但有自己,還有秋曲,一係列的連鎖反應,最終說不定還會波及秋遊。
而再想到之前在秋家,他看不透秋遊的格局,關得更是驀然而驚。難道說,畢問天在背後冷笑聲聲並且悍然出手,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最後的劍光所指之處,會是秋遊?
想通此節,關得險些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畢問天的真正用心如何,現階段的關鍵點落在月國梁身上,隻要阻止月國梁的運勢繼續下降,就能將連鎖反應的節點切斷,就能阻止畢問天的陰謀得逞。
也不知道何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有何爺在,他還可以向何爺請教他的境界問題。
“我去趟洗手間,清影,你要不要一起去?”秋曲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有了三分醉意。
“我陪你去。”月清影酒雖喝得不多,但也了些許醉意。她和秋曲一起朝門外走去,又特意回頭叮囑關得,粉麵帶笑,“你彆亂跑,萬一跑丟了就麻煩了。”
第一次見到月清影雙頰粉紅的憨態,關得點頭一笑:“我跑不丟,倒是你們一對美女,小心彆惹了麻煩。”
“誰敢?借他幾個膽子。”秋曲豪氣地一笑,和月清影一起出門而去。
二人一走,關得就接到了木錦年的電話。
“關老弟,恭喜你旗開得勝。”木錦年嗬嗬一笑,透露出他慣有的熱情,“我剛聽蘇波說省電視台的項目定了濱盛,我很驚訝,也很高興。濱盛第一步就邁出了單城,走向了石門,以後的前景肯定廣闊。”
“謝謝錦年兄。”關得不清楚木錦年來電的真正用意,就說,“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請問錦年兄一下,最近,畢爺有沒有來過單城?”
“前幾天來過一次,為我的旅遊公司指點了前景,然後就匆匆離開了。怎麼,關老弟有什麼話要我轉告畢爺?”木錦年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何子天近期幾次來單城之中的一次。
“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關得淡然一笑,“蘇波倒是和你來往密切,最近沒聽你怎麼提過沈偉強……”
“偉強最近很忙,彆說我沒怎麼見到他,就連蘇波見他也不多。蘇波說有時間和你一起坐坐,你什麼時候回單城,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趙蘇波又一次釋放善意,如果僅僅是因為沈偉強的一次失利的話,趙蘇波也太膚淺了。而關得的感覺恰恰相反,在第一眼看到趙蘇波時,關得就認為他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
趙蘇波在沈新行情看漲的情形之下,還一心要和他走近,顯然是所圖深遠。想到前一段時間趙蘇波到在人間做客,他心裡就更有了計較,等月清影回來之後再問問她對趙蘇波的看法。
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月清影和秋曲回來,雖說女人上廁所是比男人麻煩並且耗時間,但不至於一去十幾分鐘吧。關得就起身,還沒有出去,就聽到門一響,秋曲和月清影回來了。
回來就好,關得就又坐下,沒好意思問為什麼去了那麼長時間,秋曲卻主動說道:“關得你肯定等急了,告訴你,我和清影正好遇到了一個熟人,然後就偷偷跟蹤了過去,結果你猜怎麼著?不但發現了邰小魚,還發現了沈偉強。”
時代發展到今天,世界都不大了,何況石門,能遇到沈偉強和邰小魚不算奇遇,關得搖頭說道:“你真調皮,不就是邰小魚和沈偉強,有什麼好跟蹤的?”
“你不知道,我和清影跟了過去又發現了新情況。沈偉強和邰小魚在陪幾個人吃飯,其中有風華倫和趙宇瑞……”秋曲一臉誇張的表情,說完之後,等著看關得臉上的震驚。不料等了半天,關得臉色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你怎麼不驚訝一下?”
“為什麼非要驚訝?”
“你不知道風華倫和趙宇瑞是誰?”
“不知道。”關得很誠實地搖頭。
“服了你了,連堂堂風華集團的太子都不知道。知道石門最高的大廈是哪一座嗎?風華大廈。知道風華大廈是誰的產業嗎?風華集團。知道風華集團是誰創立的嗎?風正茂。知道風正茂的兒子是誰嗎?風華倫!”
秋曲一口氣說了很長的一句話,險些喘不過氣來,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才又補充說道:“風華集團是燕省實力最雄厚的民營集團,涉及房地產、酒店、汽車銷售等眾多行業,資產超過200個億。風華倫作為風華集團的太子,名下有風華集團15%的股份,今年才28歲,是個不折不扣的鑽石王老五。”
秋曲完全就是一臉的花癡相,不過在介紹完風華倫之後,卻又一臉淡然地說道:“可惜,風華倫不是我的菜,他太奶油了,男人味少了七八分。”
“哦,原來是風華集團未來的掌門人。”關得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秋曲見沒有收到一驚一乍的效果,就繼續說道:“好吧,風華倫的來曆嚇不住你,那你知道趙宇瑞是誰嗎?”
關得茫然地搖了搖頭:“為什麼非要知道他是誰?”
秋曲幾乎抓狂了:“你太不好玩了,一點也不配合我,讓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告訴你,趙宇瑞是趙乘風的兒子。”
如果說風正茂是何許人也,關得或許要想一下才知道,但說到趙乘風,他腦中立刻就浮現出一個清朗瘦削的中年男人形象——中年男人,淡然而立,麵色平和,說話不徐不疾,風範十足。此人正是燕省最大的房地產集團的創始人。
趙乘風早年從政,曾官至縣委副書記,後來辭職下海,創辦了善濟集團,以房地產業為龍頭,在短短十幾年時間就占領了全省的房地產市場。現在善濟集團已經衝出燕省走向了全國,資產保守估計也有200多億。
其實善濟集團未必就比風華集團名氣大,實力強,但對關得而言,善濟集團比風華集團更有值得學習和借鑒的地方,而且他也非常欣賞趙乘風的為人。如果說風華集團的創始人風正茂是典型的官商結合的先驅者,在創辦初期,曾經有過一段極不光彩的曆史,比如放高利貸、利用不法手段排擠競爭對手等等,那麼善濟集團的締造者趙乘風就是一個極有社會責任感的儒商的代表人物。他作為曾經的學者型官員,辭職下海之後,始終堅守“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的理念經商。善濟集團的成長幾乎讓人找不到汙點,完全是在合理合法的框架之內,在市場規矩允許的範圍之內,發展壯大到了今天的規模。
不管是為人處世的方式還是經商的理念,趙乘風都深合關得之意,關得對趙乘風多有研究,所以一提趙乘風,關得就立刻有了印象。
關得就嗬嗬一笑:“我很欣賞儒商趙乘風。”
“天啊,你總算知道一個了,你再不知道趙乘風是誰,我真要抓狂了。”秋曲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終於不用再對牛彈琴了。”
“那又怎樣?”關得嗬嗬一笑,“沈偉強和風華倫、趙宇瑞一起吃飯,關我何事?”
“怎麼就不關你的事情了,你想想看,沈偉強不但有強硬的政治背景,還和工商界人士來往密切,天知道他和風華倫、趙宇瑞一起吃飯,是不是想借風華集團和善濟集團來擠壓濱盛的生存空間?”秋曲的想法倒是獨特,不過……也確實有可行之處。
上門找事
關得微一沉吟:“不排除這種可能,雖然和風華、善濟相比,濱盛就是大山之下的一棵小草。大山的眼裡一般看不到小草,但如果風華和善濟抖落幾塊石頭,也能砸死小草。秋曲,你現在已經有了由此及彼的推斷能力,了不起。”
“少來,你以為我以前是傻子,現在才聰明?”秋曲不吃關得的一套,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行了,先不操閒心了,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繼續喝酒。”
“再喝你就醉了。”月清影奪過秋曲的酒杯,“莫飲酒,醉為醜,你一個女孩子,喝醉了多難堪。好了,吃好了也喝好了,我們先撤了。”
關得一想也確實該走了,就說:“好,先撤了,回去研究一下施工方案,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都忙起來。”
話一說完,卻聽到有人敲門,關得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秋曲就一把拉開了門:“誰呀?”
在飯店的包間吃飯,有人敲門,如果不是服務員,多半就是走錯門的客人。但很明顯,站在門口的男子沒有走錯門,而是故意上門找事的。
“美女,你果然在這個房間,害得我好一頓找。”門口一共有兩名男子,其中一人戴眼鏡、穿西裝、打領帶,乍一看文質彬彬像個好人,不過卻是口吐穢言,“剛才我一見你就喜歡上你了,走,跟我去喝酒,一起耍一耍。”
眼鏡西服男的身後跟著一個寸頭冷峻男,明顯是保鏢打手一類的角色。他站在眼鏡西裝男身後半米遠的地方,既能隨時保護眼鏡男脫身,又能向前一步大打出手,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關得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寸頭男肌肉發達,麵容冷峻,是個練家子,有兩手。
秋曲雖然喝得有了三分醉意,但她是誰?她是秋曲,可不是任由彆人欺負的小姑娘。眼鏡男話一說完,秋曲毫不含糊就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回家耍你的親娘去!”
這一個耳光打得實在,正中眼鏡男的右臉,打得眼鏡男眼鏡飛出老遠,鼻子都流出了鮮血。
寸頭男冷哼一聲,向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抓秋曲,眼鏡男伸手製止了他的動作。也必須承認眼鏡男有幾分涵養,不管是裝的還是臉皮厚到了一定程度,反正他嗬嗬一笑,彎腰撿起眼鏡,又不慌不忙地拿出紙巾擦了鼻血,斯文地對秋曲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人之常情,你上來就打人,有失淑女風範,我不和你計較。我再說一遍,你現在跟我走,一切還好說,如果不走,後果自負。”
話說得似乎客氣,其實暗藏威脅之意。
“我剛才看到這個人和沈偉強一起進了房間……”月清影悄聲對關得說道,“他肯定和風華倫、趙蘇波是一夥人。”
月清影平常話不多,但她觀察細致,關得微一點頭,心中有了計策,知道眼鏡男前來,不是上演什麼君子好逑的濫情戲,而是另有目的。
關得悄悄站了起來,一個錯身就來到了秋曲的身後。
“後果自負?你的意思就是威脅我了?我就是不走,你能怎麼著?”秋曲吃軟不吃硬,她直起脖子仰起臉,“你還想打人不成?”
“我不打人,不過就不得不親自請你移步了。”眼鏡男身子一閃,他身後的寸頭男向前一步,伸出大手朝秋曲的胳膊抓去。
誰也沒注意到秋曲什麼時候已經抓起了水壺藏在了身後,寸頭男的大手才舉起來,一壺開水已經迎麵飛來。彆說寸頭男沒料到,就是眼鏡男也嚇了一大跳。秋曲看似柔弱,長得也漂亮,下手卻是心狠手辣,而且還是笑裡藏刀。
眼鏡男還好,急忙跳開,隻被開水濺到了一點,不過依然燙得他哇哇亂叫。寸頭男就沒那麼幸運了,儘管他舉起胳膊擋在臉前,但水壺一碰就碎,開水洶湧而出,四下紛濺,落到了寸頭男的頭上、胸前和身上,就如開水燙豬一樣,寸頭男疼得呼天喊地,原地跳腳。
眼鏡男惱羞成怒,偽君子的風度再也保持不住了,一揚手,一個耳光就朝秋曲打來:“媽的,臭女人!”
秋曲也不簡單,早有防備,抬腿一腳:“臭流氓!”
腿比胳膊長,腳比手有力氣,眼鏡男的手還沒到,秋曲的腳就已經踢在了他的膝蓋之上,他一下站立不住,當即摔倒在地。
寸頭男緩過神兒來,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就朝秋曲狠狠踢來。要是這一腳踢中了,秋曲非得當場昏迷不可,但寸頭男的腳才抬起來,一隻椅子就憑空飛來,正中他的大腿。“嘩啦”一聲,椅子粉碎,寸頭男也一臉扭曲的痛苦表情,抱著右腿倒在了地上。
關得出手了!
關得的身手,秋曲沒見過,月清影也沒見過。他最大展神威的一刻是車禍之後以一對三,隻可惜,當時崔民強昏迷,沒人看見。
今天,關得一出手就擊中了寸頭男,雖然不是大展神威,但也震撼了秋曲和月清影。
更令人震撼的場麵還在後頭。
眼鏡男倒地,寸頭男也被擊倒,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又有兩名平頭男迅速趕來解圍。此時眼鏡男已經失去了理智,用手一指關得,大呼小叫:“滅了他,廢了他!”又用手一指秋曲,“綁了她,帶走!”
兩個平頭男一左一右包圍上來,一人朝關得出手,一人朝秋曲撲去。現在秋曲酒醒了大半,知道怕了,“啊”的驚叫一聲,轉身就跑。讓她一對一正麵和壯漢對打,她萬萬不是對手。
秋曲要跑,平頭男自然不肯罷休,奮起直追,才一邁步,忽然聽到耳邊風聲呼呼,來不及看清飛來何物,急忙向後一閃,還好,躲了過去,是一隻皮鞋。他正要罵上一句,忽然察覺不對,才一愣神,一隻沒穿鞋的腳從側麵踢來,正中胯部。
人體側麵防護最是薄弱,何爺當時傳授關得太極拳的時候,一切從實戰的角度出發,告訴了關得人體許多關節的薄弱之處,打擊人體最薄弱的關節,可以收到四兩撥千斤的功效。關得一腳既出,自然不會留情,當即就將追趕秋曲的平頭男踢翻在地。
不過為了救下秋曲,他沒有顧及和他對戰的平頭男的攻擊。一腳後收勢不住,不及回身,右肩膀就正中身後偷襲的平頭男打來的一拳。
這一拳力度不小,身後平頭男怒火洶湧,顯然出了全力。他一拳擊中關得,直嚇得月清影花容失色,驚呼出聲:“關得小心!”
關得右肩膀挨了一拳,悶哼一聲,身子一晃,向前一撲,眼見就要摔倒在地。偷襲成功的平頭男心中大喜,以為關得不行了,正要移形換位,再來一拳,就驀然感覺不對。因為他一拳打中了關得,卻感覺關得的肩膀一滑一鬆,他一拳打出的力道被卸了十之七八,力道沒有擊實,身子就收勢不住,猛然向前撲去。
就如一個人下樓的時候估算錯了台階,少算了一個,差點摔上一跤一樣,如果一個人雙手去推一堵牆,用足了力氣,不料等推上的時候才發現牆是軟的,那麼他的身子就會繼續向前傾。如果牆忽然變成一隻手,再順勢向前拉他一把,哪怕隻用很小的一點兒力氣,那麼他也會被自己的力氣所傷。
沒錯,平頭男向前一撲,情知不妙,急忙用力一收,想努力保持平衡,關得動了。他身子向旁一閃,伸出右手落在平頭男的胳膊之上,輕輕向前一帶,平頭男前撲的勢頭就再也收勢不住,猛然以屁股朝後的平沙落雁式後倒,眼見就落到了地上。
如果就這樣摔落到地上也就算了,頂多摔一個鼻青臉腫,也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關得卻不會讓他這麼好過,陡然雙手一開一合,嘿一聲發力,雙臂如大鵬展翅,雙腳發力,一下騰空躍起,雙腳正好落在平頭男的後背之上。
如果此時正好有相機拍下的話,就會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關得仿佛騰空躍起,站在平頭男的身上,而平頭男則化身一條惡狗,任由關得踐踏。
其實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平頭男就摔落到了地上,而關得此時也正好死死踏在他的身上,雙腿微一用力,正踩在平頭男的腰上。腰使不上力,就渾身無力,平頭男掙紮一下,竟然動彈不得!
“好,太好了!”秋曲看得目瞪口呆。關得幾乎就是傳說中的神雕大俠,剛才的淩空一飛,完全可以拍成電影了。厲害,太厲害了!
月清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關得怎麼會有這麼高超的功夫?以一敵三不但打得對手落花流水,而且剛才的飛躍,儼然就如太極宗師一樣,動作漂亮優美,令人震撼。
眼鏡男直嚇得魂飛魄散,他受人指使本想占點便宜,沒想到傳說中百年不遇的功夫高手,就讓他遇上了。人倒黴了,喝水也會嗆個半死,半夜上廁所也會遇上鬼,更倒黴的是泡妞遇到打架高手。
幾人見勢不妙,爬起來就落荒而逃。
關得也沒追趕,等幾人一走,立刻說道:“走,我們也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不走。”秋曲不服,“我打電話搬救兵,在石門還能被人欺負,傳出去我會被人笑話的……”
“行了,彆鬨了,等一會兒再看熱鬨。”關得搶過秋曲的電話,拉了她一把,“趕緊走,有好戲看。”
一聽有好戲看,秋曲就聽話了,眨眨眼睛:“怎麼看好戲?”
月清影卻是憂心忡忡地說:“秋曲彆鬨了,萬一再來一幫人,關得一個人再厲害,也會受傷,你不能隻顧自己胡鬨而不管關得的安危。”
秋曲這才一吐舌頭:“對不起清影姐,我不是不關心關得,而是咽不下這口惡氣。算了,聽關得的,他說有好戲看肯定有好戲看。”
關得帶領月清影和秋曲出門之後右拐,直接進了隔壁的房間,隔壁房間正好沒人。關得就關上門,示意秋曲和月清影不要出聲,隻管聽外麵的動靜就行了。
果然,過一會兒就聽到匆匆的腳步聲,大概來了有五六人之多,吵吵嚷嚷,不可一世,等到了房間發現沒人,幾人就罵罵咧咧地踢了桌子,拿起電話就向幕後主使請示。
“沈總,沒人了,跑了。媽的,比兔子跑得還快……怎麼不可能,確實沒人了。車還在樓下?估計是躲在了哪裡,我再找找。好,找到了一定狠狠收拾他一頓,包我身上了。”
隨後就聽到一個發號施令的聲音:“你去樓下堵住樓梯,你去樓上和樓下房間查一查,你……去守在車旁,現在給他布一個天羅地網,讓他們插翅難飛。”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幾人萬萬也沒有想到,關得幾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而且還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那些人偏偏就忽略了隔壁的房間,誰也不會認為關得幾人逃跑也逃跑得這麼悠閒,還有閒心躲在隔壁看戲。
等人聲散去,關得嘿嘿一笑:“該你大顯身手了,趕緊搬救兵吧。要不,我們真走不了了。”
秋曲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歪頭想了一想:“要找誰當救兵呢?我的追求者太多了,數都數不清。讓我想想,得找一個又好用又聽話還不怕惹事的傻帽兒……有了,就叫馮江了。”
關得心想,馮江倒黴了,要替秋曲鞍前馬後地效勞,還要被她罵成傻帽兒,這孩子,真可憐。
但可憐的孩子必有可恨之處,秋曲電話一打,馮江的大嗓門就通過秋曲的話筒就傳到了關得和月清影的耳中:“什麼,敢欺負你?反了,反了!你等著,曲姐,我馬上帶100人過去,10分鐘!10分鐘要是不到位,你拿我是問。”
關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一張口就是100人,還孩子是乾什麼的,難道是黑社會?秋曲掛斷了電話,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馮江這孩子一根筋,不過有個好處就是聽話,你們見了可彆笑話他,要誇他。他原先在外麵替人討債,認識了一幫不黑不白的人,後來到派出所上班,現在好像是副所長了……”
反製一手
原來是黑白通吃的貨色,關得就暗暗佩服秋曲,到底是省委副秘書長的女兒,繼承秘書長承上啟下的本領,長袖善舞,認識各色人等,什麼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厲害。相比之下,月清影在交際能力上還是差了她不少。
說是10分鐘,果然在不到10分鐘的時候,就聽到外麵傳來喧嘩吵鬨的聲音,還伴隨著椅子被踢開、人被摔倒的奏樂,還聽到馮江大大咧咧十分囂張的聲音:“警察突擊檢查,吸毒的趕緊自首,賭博的趕緊自首,過期不候。”
真是一個二愣子,關得還沒見過這樣的警察,今天算是開眼界。能把突擊檢查弄得雞飛狗跳,恐怕馮江的本事也是獨一份。
秋曲拍手一笑,推門出去:“小江子,你挺準時,不錯,表揚一個。”
馮江中等身材,穿一身製服,如果衣冠整潔一點,還有點警察的威風,可惜帽子歪了,上衣的扣也沒係正。頭大,眼小,鼻子也小,嘴巴倒是挺大。從相術的角度判斷,此人善於交際,有眼色,能說會道,但財運一般,好在交際麵廣,彌補了一部分,一生就算不會大富大貴,也不缺吃少穿。
秋曲為馮江介紹:“月清影,我姐;關得,我哥。”
馮江滿臉堆笑:“月姐好,月姐真漂亮,跟仙女一樣。關哥好,關哥真帥,跟電影明星一樣。”
月清影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關得伸手和馮江握手:“小江子,一路上放倒了幾個?停車場,樓梯口,還有樓上樓下的布線,你都收了?”
一聽關得行家裡手的話,馮江立刻肅然起敬:“關哥厲害,有眼力見兒,你說的幾個地方,都讓兄弟們給端了。現在人都押到下麵了,等候發落。”
“小江子,不簡單,有一手。”關得一聽馮江的話,就知道小江子雖然看上去沒正經,實際上有實戰經驗,不愧是混過黑道又混白道的跨行業能手。
“剛才我聽說,有三個人才一個照麵就被人放倒了,敢情是關哥你?關哥,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幾下功夫,回頭教教我。”馮江嘿嘿笑道。他早年混黑道,和人對打,最佩服有幾下拳腳功夫的人,一聽說有人被一個照麵就放倒了,就知道遇到罕見的高手了。
沒想到,高手竟然是一個比他還年輕的年輕人。
馮江其實比秋曲和關得都大,今年26歲,不過麵相顯年輕,說話嘴甜——當然僅限於自己人,見人必稱哥和姐。
“沒問題,有機會一起坐坐,切磋切磋。”
“那敢情好。”馮江樂了,“怎麼著,下一步怎麼弄?剛才抓了幾個,是興村一帶的菜刀幫,有點來路。我就能嚇唬嚇唬他們,不敢拿他們怎麼樣,他們的後台,嘿嘿,兄弟可惹不起。當然,我的麵子他們也得給幾分,要不誰都彆想好過。”
秋曲眼睛一瞄關得:“剩下的事情交給關得了,關得怎麼說,小江子你就怎麼做。”
“得了曲姐,你就是姑奶奶,今天我這小身板,就賣給你了。”
“滾一邊去,誰要你的小身板,你的小身板也就翠花稀罕。”秋曲笑罵了一句。
彆說,馮江還就吃秋曲的一套,嘿嘿一笑,打了個立正:“得哥請指示。”
“兄弟,一會兒去見幾個大人物,你敢不敢?風華集團和善濟集團的太子……”
“敢,怎麼不敢?你怎麼說我怎麼做,隻要不是我爹,我都敢見。”馮江一拍胸脯。
“好,是個爽快人。走,一起去見見大場麵。”關得哈哈一笑。
在同一樓層一個豪華包間中,沈偉強、風華倫和趙宇瑞環繞而坐,此時飯局已經到了尾聲,但談話的氣氛正濃,不時還傳來歡聲笑語。尤其是沈偉強,聲音最為響亮,哈哈的笑聲肆無忌憚地傳到了外麵。
“以後在石門的生意,還得仰仗華倫兄和宇瑞兄了,來,我敬二位一杯。”沈偉強心情大好,雖說剛才沒有收拾成關得,但至少將關得幾人困住了,什麼時候等他解氣了,他一聲令下,關得才能狼狽逃竄。
剛才秋曲和月清影還想暗中跟蹤他,結果被他反製了一手,自取其辱。
省電視台家屬院項目的失利,讓沈偉強異常氣憤。多少年來,隻要他出手,都會無往而不利,沒想到濱盛成立之初就讓他栽了一個跟頭,怎能咽下這口惡氣?今天正好借和風華倫、趙宇瑞的會麵,好好煽風點火羞辱關得幾人一次。如果手法得當,還可以將風華倫、趙宇瑞和他綁在一起,在針對濱盛的事情上,同仇敵愾。
如果風華倫和趙宇瑞如他所願敵視濱盛的話,隻要風華集團或善濟集團任何一家出手,隻動動小手指,濱盛就彆想在石門有立足之地!
當然,濱盛若要順利在單城打開局麵,想繞過他獨自高飛,也休想。從單城出來的房地產公司,沒有一家不通過他拿項目,隻有濱盛想破壞規矩,好,就試試看,看最後誰求誰。
想到得意處,沈偉強就笑得更開心了,隨著沈新在單城的地位愈加穩固,自己今後的前景更是一片光明,隻要月國梁在單城一天,不信壓不死他。壓死了月國梁,月清影就彆想有好日子過,關得也有產業在單城,更彆想有好日子過。
今天風大少和趙大少能同時赴宴,是對他的尊重,這讓他頗為沾沾自喜。在石門能請動風大少和趙大少單獨一人者就很少,何況一次請動二人同時出麵,他的麵子真是不小。沈偉強決定,一方麵在單城不遺餘力地打壓關得的其他產業,一方麵將自己的產業重心轉移到石門。總而言之一句話,處處圍堵關得,讓關得無路可走。
“咚咚。”有人敲門。
沈偉強也沒多想,起身就去開門,邊走還邊說:“會不會是哪家美女仰慕風大少和趙大少,主動送上門了?我得看看是不是驚喜……”
話未說完,沈偉強頓時驚呆了,門口確實站著兩個美女,不過美女的身前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他最不想見到的關得,另一個不認識,不過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不是什麼好鳥。
“關……得?你有什麼事?”沈偉強的臉色頓時陰雲密布。
“沈總,你怎麼也在?巧了。”關得嗬嗬一笑,衝風華倫和趙宇瑞微一點頭,儘管他並不知道二人哪個是哪個,但禮貌不可少,又說,“這位是於村派出所馮江副所長,剛才他在下麵巡邏,無意中發現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在我的汽車周圍,有偷車的跡象。馮副所長就本著人民公安為人民的職責,當場將幾個嫌疑人抓獲,據嫌疑人招供,說是奉了238房間客人的命令守候在汽車旁邊,目的就是想收拾車主一頓。我是車主,就和馮副所長一起來房間問個清楚,誰這麼熱情好客,還非要在石門收拾我一頓?”
“關先生說的都是實情。各位,我的人扣下了七八個人——有人在汽車旁邊守著,有人在樓梯口守著,有人在樓上樓下守著,手法很專業,我懷疑是涉黑組織,所以請各位配合一下調查。”馮江見勢就上,誇大了事情的嚴重性。
沈偉強頭大了,沒想到關得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找上門了。找上門了還不算,擺明是堵住門口不說明情況就不放人的架勢,太無賴太無恥了。要是他自己還好說,偏偏風華倫和趙宇瑞也在,二人被警察堵在房間裡,傳了出去,是很丟人的事情。
風華倫臉色一沉:“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幾個人在這兒好好地吃飯,為什麼要和你們過不去?你是誰我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