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聲音仿若銀鈴般好聽:“義父不過一句話,我們兄妹三人誰殺了那廝,便將聖火令傳給誰。”
女子歎了一聲,繼續說:“唉,我那二姐呀,就迫不及待了。我不著急,先讓二姐忙一陣子吧,咱們也好探探那廝的虛實,是否真像傳說中那般厲害。”
“更何況想要他命的又何止咱們聖火教,晟和宮裡那位不也是時時刻刻惦記著他的命麼。要對付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可不能輕敵,得找準時機。”
“主人英明。”
車夫也狠狠抽出一鞭,馬兒吃痛,跑得更快了些,馬車漸行漸遠,逐漸遠離了黑衣男子的視線。
黑衣男子看著馬車,眼中殺意漸濃,遂又慢慢淡去。
他低頭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少女,微微蹙起了俊美的眉頭。
少女一張可愛的俏臉兒,慘白且孱弱得叫人心疼,她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無力地搭在下眼瞼上,美麗而無助。
黑衣男子似乎並不為她的美貌所動,他不易覺察的蹙了蹙眉,低語了一句:
“箭頭淬了毒——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聲音清冷,無愛無怨,無喜無悲。眼光隻輕輕在林牽洛臉上一掃而過,便大步走出了羊悲亭。
數步後,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亭中的少女。
少女的身體躺在冰冷的地上,幾處寬鬆的衣襟被冷風吹得高高舞起。
黑衣男子輕歎一聲,低聲自語:“真是礙事,算了,看在你為我擋箭的份上,葬了你吧。”
……
林牽洛眼瞼極重,睜開複又合上,合上複又睜開。
朦朧中有一男子的背影站在窗前,黑色衣袂隨著窗外刮進來的風輕輕拂動著,一頭烏黑的長發順滑的垂至腰間,正負手而立……
林牽洛掙紮著想要說話,但胸腹間如波濤翻滾,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她喉頭一腥,吐出一口血來,重又失了知覺。
反反複複、複複反反之中,林牽洛意識模糊間感覺自己緊緊抓住一隻寬厚而溫暖的手掌。
這隻手,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就舍不得再放開。
男子冷漠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少女。
少女身負重傷,且中毒至深,卻仍頑強地求生,好幾次,他聽到她迷迷糊糊叫著娘,叫著聞嬤嬤,叫著啞大叔,叫著琴兒……叫著這些在她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
“爹娘,牽洛不想死,牽洛不想死,牽洛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
緊緊抓住一隻手,林牽洛漸漸平靜,沉沉睡去。
男子的眸光注視在她手腕上那隻碧綠的手鐲上,歎道:“此番若能活下來,便莫要再做這螳臂擋車的蠢事了,弱女子而已,還當自己是英雄?”
……
似是須臾,又似一輩子那般漫長,隱隱約約間耳邊傳來一個女孩兒的哭聲。
林牽洛漸漸恢複了些意識,但眼皮仍然重若千斤,睜不開眼,胸腔、大腦都疼得幾乎要炸裂開來。
床邊的丫鬟琴兒見她眼皮微動,又驚又喜,急忙跑去叫大夫。
隱約中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時而靜謐時而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