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流火,天稍有涼意之後,杜鳳句最喜歡待的地方,便是澄心閣。
憑欄賞湖水,依閣迎清風,這的確能讓他澄心靜意。
況且……
他總會想起殿下那一日埋在他懷中大哭的情形。
那是殿下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那麼深的脆弱無措。
也是他第一次無法自控地擁抱了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還是今上最疼愛的長定殿下。
不過眼下,在同一個地方,在差不多的時間,他心中卻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他的父親,當朝太傅,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父親,可是有什麼事情?”他不知道父親為何會來了澄心閣,但顯然是有話對他說。
杜通撫著胡須,開口問道:“你動了那枚令牌?”
“……是。”杜鳳句回道,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況且,他用裴燕山和韋豔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瞞著父親。
“是為了長定殿下?三皇子被褫奪封號、幽禁山南道是你的手筆?”杜通又問道。
不等杜鳳句回答,他便自顧自搖頭,道:“應該不是你,你在京兆的時間太短了,來不及。”
杜鳳句唇角揚了一下,繼續點頭:“是,不是我。”
三皇子這個結局,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甚至,他還拉了三皇子一把,不然,也不僅僅隻是幽禁山南道而已。
見父親隻是問了一句令牌便不再多問,杜鳳句便知其在意的另有其事。
“不是我,父親您覺得是誰的手筆呢?”杜鳳句這樣問。
杜通看向澄心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聽聞太子被皇上連夜喚去了紫宸殿,那就是太子了。”
杜鳳句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父親是當朝太傅,對朝局的把握當然精準,能看到水麵下的東西更多。
況且,三皇子這個事情並不算多麼複雜,國朝統共就這幾位成年皇子,三皇子落到如此下場對誰有利,這都能推算到。
所不同的是,其他官員或許還在猜測是二皇子還是太子,父親卻能確定是太子。
這個差彆,便是太傅的眼見。
隻是,父親問起這個事情做什麼呢?
此事已定局,身為太傅的父親也不能改變什麼。
最為重要的是,皇上並不喜歡父親插手朝局之事。
杜通看了杜鳳句一眼,遂道:“雖則這並不是你的手筆,但你動用令牌,應是從中推了一把。”
太子地位穩固,行事縝密,若不是事出突然,其肯定不會動手對付三皇子。
畢竟,一個不能容忍手足的儲君,這個聲名並不好。
太子和薛家,定然不想留下這個瑕疵,隻是無可奈何而已。
這一點,杜鳳句並沒有否認:“太子隱在背後,真正想對付的人是長定殿下,用的還是登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