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一場秦樓楚館之行最終以金萬兩拒絕借錢給唐今來為那些人贖身而結束了。
這件事上金萬兩看得透徹,但身邊那個呆子卻傻愣愣地看不穿。
回客棧的路上,金萬兩一直沒跟身後那呆子說話,而唐今也和平常一樣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一直到回了客棧房間,金萬兩在椅子上一坐,才幽幽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倒不知擒雁護衛還是如此憐花惜玉的人。”
他倒了杯涼茶,飲下潤了潤喉,“若是本公子今日肯借你錢,莫非你還要替那整條街上所有的清倌紅倌都贖了身不成?”
唐今垂著眼,沒有說話。
呆子就是這點不好。
不管是打是罵從來都不回應,颼颼幾句話過去都儘吹石頭了。
金萬兩搖了搖頭。
不過這本也不算什麼大事,而且一開始又是他想著收拾一下這呆子,才把人帶進那煙花柳巷裡去惹出來的禍,真要算,還是他自己的責任。
於是,在不冷不熱地刺了唐今兩句後,金萬兩也沒再繼續念叨她了,轉開了話題:
“本公子中午要吃魚,讓客棧小二去買新鮮的。另外,再問小二要套筆墨紙硯拿上來。”
唐今等了一會,沒等到其他的吩咐,就轉頭下去了。
金萬兩也沒察覺出什麼異常,起身去換了件外衣。
過了會,房門被敲響,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客官,您要的筆墨紙硯來了。”
金萬兩皺了皺眉,他讓那小二進了門,等小二將東西放下了,才問了句:“我那護衛呢?”
“哦,說是您中午要吃魚,在廚房裡給您做菜呢。”
聽見是因為這個,金萬兩展開眉,便也沒再說什麼,讓那小二下去了。
等到房間裡都沒了人後,金萬兩才開始研墨寫信。
筆尖勾勒,紙麵上很快落下一列列乾淨規整的文字,寫至末了,金萬兩隨意署下個名,從袖中拿出一方拇指大的私印,蓋了上去。
等到紙上的墨跡都乾了,金萬兩將之放進信封用蠟封了口。
他將那封信收起,想等著待會唐今上來了叫她去將信送了,但等了一會,再度敲響房門的卻依舊是小二。
“客官,魚做好了,您要現在用飯嗎?”
金萬兩奇怪,但還是道:“送上來吧。”
“好嘞。”外麵應了一聲,少頃,小二就端著做好的飯菜進了門。
“本公子那護衛呢?”這是金萬兩今天第二次問了。
“呃,那位大人正在樓下用飯。”
“在樓下用飯?”金萬兩重複了一遍。
“是的。要不,您瞧瞧?”
金萬兩皺了皺眉,聽到小二的提議,他便也索性起身,走到外麵從樓梯處往下看了一眼。
和小二說的一樣,某個呆子正坐在樓下大堂裡悶頭吃著飯。
金萬兩眉皺了一會,忽而想明白了什麼。
他嗬了一聲,也冷下臉來,將懷裡的信遞給小二,“送去城東馬行街錢氏布莊,記住,要送到布莊掌櫃手上。”
錢氏布莊可是山橫郡裡的大布莊,一聽這地點小二就知道這一趟的好處少不了,連連點頭,接過了那封信。
金萬兩又看了兩眼樓下的呆子,長眸轉了一下,不知是氣還是彆的什麼,大步回了房間。
走過走廊的時候,他隔壁房間裡的那個書生剛剛好在他路過門口的時候拉開了房門。
按理,身邊突然有人毫無預兆地拉開門,尋常人或許都會被嚇一大跳,從而將目光轉過去。
但金萬兩卻連瞧都沒瞧那書生一眼,腳步不停,直接回了房間。
書生的目光在那扇被甩上的房門前停了一下,片刻,他不知在心底想了些什麼,慢吞吞地走到樓梯旁,望向樓下。
那個拿著橫刀的冷漠護衛,這會竟沒有守在主家旁邊,而是一個人坐在樓下吃飯。
二樓上的房間雖然都已經住滿了,但青天白日的,不是出去了,就是待在自己房間裡,整條走廊上安安靜靜,隻站了書生一人。
書生在樓梯口,若有所思,像是在權衡著什麼。
忽而,樓梯上一聲“吱呀”,提著壺熱水上來的小二打斷了書生的思緒。
他看了兩眼那給其他客人送熱水的小二,回過頭,走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