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那些人他都從未低頭過,又憑什麼是這呆子?
難道就因她是女子嗎?
女子又如何了?
女子不照樣也能執劍提刀嗎?
這呆子身為女子,除了腦子不太好使,又有哪點弱於男子了?
所以這呆子憑什麼?
憑什麼呢?
金萬兩是想不明白了。
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麵對這呆子,他還真沒有彆的辦法了。
“擒雁護衛……”一聲歎息,金萬兩還是頭一次低了聲,求人。
而且還隻是為了一件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小事。
唐今手臂上瞬間漫過了一層雞皮疙瘩。
對著那臉糊成一團說話語調和平時完全不同的金萬兩,唐今沉默片刻,還是將手裡的藥粉給推過去了。
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金萬兩拿過藥粉看了兩眼,又咳了一聲,從未如此客氣地開過口:“我自己瞧不見,擒雁護衛可否幫幫我?”
唐今:……這是突然中邪了?
雖然不知道金萬兩突然之間是怎麼了,但麵對這明顯不正常的金萬兩,唐今權衡之下,還是暫時順了他的意。
金萬兩差不多被糊了一身的墨,不止臉上有,頭發上脖子上就連肩頸之上都有。
他還是記得唐今是女子,隻讓她幫忙擦那些臉上看不到的地方,脖子以下的他就自己擦了。
雖然剛剛在馬車裡還誰也不肯認輸的活像兩個死對頭,但現下有一方投降認輸了,兩人間的氣氛似乎還有些以前未曾有過的和諧。
河裡接來的水有些冷,浸濕帕子落在肌膚上激起一片小疙瘩。
帕子擦來,金萬兩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時,昏暗之中便對上另一個人的眼睛。
唐今看了他一眼,便漸漸垂下了眸子,安靜地給他擦臉。
與她那一眼對上,金萬兩又好像在這時候才想起什麼,擦著脖子的手僵硬了一下,好一會,才繼續。
臉上的墨漸漸乾淨了,金萬兩垂著眸,瞧不出神色,唐今洗了下帕子,沾了藥粉,去擦他耳邊糊的墨。
墨一點點被擦去,露出來的肌膚卻不是白的。
潤紅的,像是薄薄透明山楂糕一樣橙紅如血的顏色。
唐今頓了頓,默默加大力氣擦了一下。
紅色加深,從耳尖一路往下,紅到側頸。
金萬兩自己拿著帕子的手還停在他頸邊,那皙白的指尖與頸側的紅對比得明顯。
察覺到什麼,唐今偏眸看了一眼。
恰巧與那似乎在看她的一雙輕佻長眸對上。
隻是那雙長眸裡沒了一貫的風流倨傲,一與她目光對上,便如被燙著般迅速便移開了目光。
武者的耳力一貫很好。
能聽清方圓一裡內的動靜。
更能聽清那近在咫尺的,屬於另一人悄然加快的心跳之聲。
金萬兩大概也明白這一點。
他垂眸看著地上的雜草,聲音有些發緊:“你這藥粉是什麼做的,本公子好像有些發蘚。”
發蘚。便是過敏的意思。
唐今垂眸,隻答:“忘了。”
金萬兩低應了一聲,也沒再說話了。
但這一聲後,兩人間的氣氛卻開始有些不同。
好像就連落下月光與繞過兩人身側的夜風,都變得曖昧含糊,勾連不清了起來。
這樣的奇怪的氣氛,讓即便是金萬兩身上的墨已經擦乾淨了,但兩人卻都沒有言語。
一直到——
“救——”
“命——”
“啊~~~~~~”
一聲仿佛怨鬼勾魂般百轉千回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聲音驀地從遠處的山林中傳來,直接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