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呆子。
臭呆子。
你還要我等多久呢?
已經整整兩天了,不要再玩了啊……
不是說好,要帶我回西域,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嗎?
……
聞鳩看不見人,隻能看見那把慘白的紙傘緩緩抬起了一點。
傘下的人像是在看什麼。
或許過去了很久,也可能隻是一小會,聞鳩聽見那道仿佛被砂石磨過一般,低啞得聽不見生氣起伏的聲音問:“羅衣樓的人,都入均州了?”
聞鳩一肅,“是。”
“好……好。”
好什麼呢?
聞鳩不知。
他看著那道在風雨中顯得有幾分靜默著的身影,低頭,慢慢退了下去。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渾濁的河水不斷上漲,那道站在河岸邊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動過,宛若行屍走肉一般。???.WenXueMi.Cc
在天邊的厚雲逐漸散去,落下的日頭又再次升起之時,終於,那道似乎已經快要化為石像的身影終於動了。
脆弱不堪的紙傘被風吹起,在空氣晃蕩了幾下後墜入河中,很快便被洶湧的河水淹沒,隨水而去。
金玄乙垂眸看著腳下離他隻剩幾寸高的河水,許久,自言自語一般地呢喃:“我先去均州,把人殺了,再回來找你,好嗎?”
昏黃的河水拍過岸邊,濺濕他的鞋襪,也像是在回應他一般。
金玄乙緩緩鬆開攥在手中已經變形了的那隻金色小豬,一雙紅得厲害的長眸幾分空洞地望向遠處那片還未亮起來的天空。
痛意宛若野獸般一下又一下地撕咬著咽喉,牽係著遊離的意識。
眼眶是熱的,眼裡應當有淚,可他的眼睛卻乾燥得流不出一滴淚來。
他曾以為,人傷心的時候都應當是有淚的。
一直到如今才發現,原來隻是痛如綿針般如何也無法消除,而淚水,卻瞧不見了。
他想過,認真地想過,要帶那呆子去天下九州遊玩,要等那呆子完完全全地開竅,要為那呆子鍛一把藏有他私心的這世間最好的刀。
他還想著呢。
要是計劃成功進行,帶那呆子去王城,進皇宮,把玉璽和龍椅都給她當成擺件把玩的時候,那呆子會不會也稍微有分驚訝呢?
他還盤算。
當皇帝太過無聊,那呆子肯定不喜歡,所以他要準備些替身,讓那些替身待在皇宮裡,他就和呆子去北疆,去西域,再回江南。
他還猶豫。
他們的大婚,應當到哪去辦呢?
……
計劃還是可以繼續進行下去的。
皇位,龍椅,九州天下。
都還等著他去拿。
可他什麼都不想要了。
他隻想要他的呆子。
不知究竟在河邊站了多久,衣衫早已淩亂狼狽的青年緩緩佝僂下身子,對著那冰冷的河水低念。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