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朝思暮想的人撥開人群,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那雙風流慵惓的狐眸眼底,暈開淡淡若春日午後般招搖晃人的笑意。
她語調熟稔親昵,和信中一樣,和幼時一樣。
和過去日日夜夜裡,薛忱所想象過的他們再次重逢之時唐今會有的語氣一模一樣。
他想過很多次,當再見唐今的時候,他要說什麼,做什麼。
可是。
現在,當唐今真的走到他麵前來時,他卻連一句預想的話,一個預想的動作,都做不出了。
那種驟然升入雲端,又驟然跌落穀底的落差之感,還有更多的無法言明的情緒,讓他什麼都做不了。
唐今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隻以為他是久彆重逢高興傻了,走近後,她克製不住地彎眸,傾身問薛忱:“怎麼了,不是還要給我驚喜的嗎?怎麼自己先呆住了?”
那自然而又親近的態度,與方才對待其他人時那種有距離感的溫和疏冷,截然不同。
即便聽不見唐今輕淡的話語,但隻看她主動靠近的動作,所有人便能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蒙麵少年,對唐今是特殊的。
薛忱當然也能察覺到這一點。
見他始終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自己,原本還在笑的唐今歪了下腦袋,眼眸裡多出些疑問,“怎麼了?”
薛忱卻仍舊沒有說話。
少年這兩年確實成長了不少,那雙漆黑的眸子雖然緊緊盯著人,可所有的情緒,卻又都湮滅在那雙眼睛裡翻湧著的深色駭浪之中。尐説φ呅蛧
就是唐今,也猜不出他這會到底在想些什麼。
從他的表情上實在看不出什麼,唐今的目光漸漸落到了他臉上圍著的麵巾上。
看著那麵巾,唐今想到某些可能,臉上的笑容不由得逐漸淡去,眉頭輕擰。
良久,唐今抬起手,緩緩伸向那條麵巾,“薛忱……”
可是,在她的手指即將碰上那條麵巾的時候,始終沒有反應的薛忱卻忽而動了。
他一把抓住了唐今的手,冰冷的溫度幾乎是一瞬間便覆蓋住了唐今的手背,他用的力氣有些大,像是有些失控。
隻是還不等唐今察覺到更多,那隻手便鬆開了。
而薛忱,也總算回神,牽起他的那匹棕紅烈馬,繞開了唐今。
一直等到他從身邊走過後好一會的時間,唐今才反應過來。
她回過身看向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就像是不認識她一樣直接繞開她,繞開唐府,直奔薛府遠去的薛忱,麵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驚訝。
薛忱……怎麼了?
唐今望著少年的背影想了一會,卻一時半晌也沒想明白自己從小粘人粘到大的小夥伴這是突然怎麼了。
見周圍還看著她的那群送禮的人,隱隱又有要圍上來的趨勢,唐今也就再站在門口前等了。
她收斂臉上的表情,抬腳進了唐府。
身後那些送禮的人雖然還想上前,但有家丁護衛攔著,也隻能眼睜睜望著唐府大門緩緩關閉,將那抹雪色身影遮擋。
等到家丁護衛們也走了,外頭的人又等了一會,遲遲不再見有什麼人出來的時候,也就慢慢地,一個接一個地散去了。
唐解元已然定親的這件事,他們還得儘快回去告訴主子才行。
隻是這消息一傳出,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心碎咯。
……
薛忱不僅回京的那日表現異常,直接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他也一直沒來找過唐今。
唐今雖然有些擔憂,但因為剛剛中解元,這幾日上門拜訪她,邀她飲宴的人實在有些多,她也有些忙不過來,便一直沒有去看薛忱。
三日後,唐大伯還給她操辦了一次慶祝宴席,邀了不少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