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離手中印決停下,往前一式。
嗡!
雙掌一拍,源種糅合。
徐小受捏著這顆世所罕見力量藥丸,往前一丟,燼照引爆。
“滴答。”
時間如滴水,忽而一頓。
二人身後,有略顯古怪的聲音響起:
“兩位朋友,很焦慮啊?”
誰!
月宮離瞳孔一顫,人類的聲音?
陰靈柩裡,有第三人的聲音,我靠不要嚇我啊,我怕鬼啊……
焦慮?
這個聲音,焦慮哥?
徐小受也是一驚,忽又想起來,方才自己好似看到了“古今忘憂樓”?
等等!
是啊,空餘恨來了!
有救的啊,我跟這個剖腹男在這裡爭什麼,玩自爆嗎?
“停手,停手!”
徐小受急了,吞噬之力大開,率先將那爆破源種吸入腹,“是空餘恨,十尊座!我們有救的,有救的!”
空餘恨?
月宮離餘光一掃,掃見了一個玉麵書生,身著青白色長袍,文質彬彬,看上去羸弱無比。
恍了一下,他才想起來空餘恨是誰。
月醉酒中空餘恨,十尊座中最神秘的那位?
但對麵徐小受爆破源種都收回去了,自己一式已出,有如覆水難收。
神之遺跡被關閉了,半聖都會死在這裡,如當下徐小受隕,則再無複活可能。
既如此,索性……
印決印破時間之力,月宮離目中狠色一閃的同時,瞅見徐小受嘴巴一張,喉嚨處凶光熠熠。
“嗬嗬。”月宮離狠厲柔和回來,訕笑了下。
覆水難收?
不存在的。
“逆式·術轉陰陽。”
十指掐出了一個怪異的決,那混亂失控的能量,如一頭溫馴的小貓,給納回了月宮離體內氣海。
好家夥……
徐小受看得心頭大駭。
這麼恐怖的能量,三大祖源之力都嵌套到這個地步了,還能輕易回收?
你是真惡心啊月宮離,藏這麼久、藏這麼多,一直不出手,真等著背後乾我?
與其等你背後乾我,不如此刻當麵送你下地獄!
“去。”
徐小受喉間一鼓,那欲吞不吞的爆破源種再次射出。
月宮離表情大變,指尖印決再轉,陰陽遲退,陰月歸來。
“三祖印·祟陰敕月,去!”
空餘恨看不下去了,當空一指點出,大道波紋湧動。
“定!”
“退!”
“歸!”
三字落定。
爆破源種和三祖印,卡在間不容發之際,被強止停,逼回,一歸嘴裡,一歸手裡。
“嗬嗬。”月宮離轉了下手,力量收回,也不尷尬。
“哈哈,你很厲害嘛。”徐小受喉結一滾,也不知道東西到底吞沒吞下去。
“兩位。”
空餘恨臉上多了無奈,“收手吧,太……”
這是他見過,畢生最焦慮的兩位選手了,簡直防對方防到了嗓子眼裡去。
“我給我餘恨哥一個麵子。”
徐小受主動一咽,吞噬之力大開,以往止不住的爆破能量,輕易回收。
月宮離一雙狐狸眼登時多了幾分震撼之色。
好家夥!
這就是五大絕體之首的吞噬之體嗎?
此子不除,後患無窮……
可空餘恨隻展露出來的隻幾手,對時空間的領悟太頂了。
自己本就和這位不熟,再堅持下去,隻會將他徹底推到徐小受的陣營去。
他倆若聯合,不對付締嬰聖株,反對付自己,自己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久聞十尊座空餘恨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月宮離拍拍手,也散去了能量,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還想再客套兩句……
“轟轟轟!”
陰靈柩突然被轟飛。
棺材壁掃著六髓屍王砸向了徐小受,穿過空餘恨往自己方向轟來。
月宮離剛想躲開,瞅見徐小受“失控”墜來的身體上,大腿化成了一口鋒利的刀砍來,“哎呀。”
“徐小受你不要臉不要皮!”
月宮離怒聲一吼,忙閃身一避。
轟轟轟轟轟……
意外來得並不突然。
締嬰聖株的枝條見兩人在棺材內的能量停歇,就意識到不可能坐山觀虎鬥了,因而發起猛烈進攻。
棺材從東被抽到西,從南被抽到北,瞬息越度無儘空間,偶爾還能見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太虛、半聖……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淹沒在了枝條海嘯之中。
慘叫都沒有。
“啊——”
陰靈柩內,徐小受抱住了空餘恨的大腿。
“啊——”
月宮離見狀,也抱上了空餘恨的大腿。
兩個鬼精鬼精的家夥,都知曉不可能在另一個人不出力的情況下,聚精會神去對付締嬰聖株,同時淒聲大喊:
“焦慮哥救命哇!”
“餘恨兄救我,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徐小受給不了的我都給得起!”
刷!刷!
兩個人都穿過了空餘恨,仿佛大家不在同一個時空。
陰靈柩帶著倆鬼才遠走,空餘恨則也從莫名穿透,祖樹枝條更如同什麼都沒見著,追著棺材狂戳猛抽,無視了他。
“救命哇!”
“不要走——”
這一瞬,聽著如此呼聲,空餘恨猶豫了。
他聽到了朋友的呼喚,他趕來了。
他看了一場戲,他發現自己其實沒有多大出現的必要。
他現在在想,是否最好的選擇,是轉身離開?
空餘恨並沒有猶豫很久,便往後退了一步,身形一陣虛幻……
“哢哢!”
空間發出了滯澀的聲音,時間也若齒輪生鏽般轉不動了。
空餘恨身形定格在原地。
陰靈柩從遠方被抽了過來,棺材蓋已經快要蓋不住了,裡頭扭曲的聲音由小變大,從身前劃過:
“不是,徐小受,你朋友怎麼好像要放棄我們的樣子?”
“焦慮哥——”
轟隆聲中,棺材又被抽遠。
空餘恨眉頭一皺,再往後退了一步。
“哢哢。”
依舊是滯澀的感覺。
這下,他心頭一咯噔,意識到不妙了。
進來容易,出去難?
“嗤!”
身側突然冒頭一個人。
連瞬息時間都不到,直接被吞吸成乾,太虛、半聖?
都還沒看清呢!
空餘恨臉色不玉了,多了三分蒼白。
陰靈柩裡的聲音又被抽過來了:“徐小受,你交的什麼朋友?他真想走啊!”
“放心,他好像也走不了了……”
“誒,我們怎麼停下來了?”
是的,陰靈柩停下來了。
祖樹枝條也停下來了,如在思索般,定格在半空。
空餘恨暗道不妙,自己試了兩次,本來她沒發覺自己存在的,如今發覺了?
“刷!”
億萬枝條,突兀齊齊一轉,對準了空餘恨的方向。
“朋友……”
空餘恨猛地伸出了手一製止,下意識還往側邊一挪,那密密麻麻的祖樹枝條,誰看誰發慌。
但不是意外、不是巧合!
祖樹枝條真確證了他的方位,跟著一挪,依舊對準了他!
“呃……”
空餘恨手往後方一招,一座虛幻的三層閣樓出現。
他嗬嗬笑了一下,麵不改色退了三步,手摁上了木門,用力一推。
“謔。”
空氣一波湧。
古今忘憂樓的大門,並沒有為他這個主人打開。
“阿~歐~”
陰靈柩裡,發出了一聲迷茫不解,“他不是十尊座嗎,他在怕什麼?”
“……他,不是完全體……十尊座?”
“我並沒有害怕。”空餘恨回頭對著棺材微笑著說完,這才轉過頭,望向黑色枝條所組構而成的黑暗深處:
“這位……先生,在下隻是路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再走嗎?”
刷!
億萬祖樹枝條,齊齊一側,詭異得像是人在歪頭。
陰靈柩裡低低的聲音傳出來了:
“他是懂得語言的藝術的,他真想溜?”
“不要打岔月狐狸,締嬰聖株好像也在忌憚什麼,她真停下來了!”
“忌憚什麼?忌憚空餘恨?徐小受你在開玩笑嗎?”
“……你懂個屁。”
兩個話癆明顯乾擾不到空餘恨。
麵對這詭異的無儘樹枝,此刻求知欲勝過了退後的想法,空餘恨真問出那逢人便問的問題了:
“請問……”
“我是誰?”
刷!
祖樹枝條分明是怔了一下。
空餘恨見有戲,神情浮躍出幾分喜色,追問道:
“請問,您知曉我嗎?”
“或者說,您聽說過空餘恨這個名字,他的故事嗎?”
這一瞬,徐小受腦海裡倏然閃過了虛空島最後時刻,空餘恨出現,對話天祖之靈,也問出的“我是誰”這個問題。
對此,天祖之靈給出的答案是:
“汝亦困……”
困什麼?
迄今,徐小受不知道後續。
但此刻,他同樣期待起了締嬰聖株的答案,或許,祖樹會認識空餘恨,會給出完整的回答?
然而!
麵對此問!
締嬰聖株的回答,竟是……
“嘶嘰嘰嘰——”
那從四麵八方回響而起的淒厲之聲,分明是在笑,是嘲笑,是幸災樂禍的大肆嘲笑!
徐小受麵色一變。
月宮離麵色一變。
空餘恨也麵色大變。
因為……
“刷刷刷!”
那無窮無儘的黑暗枝條,繼猖狂得意的笑聲過後,像是肯定了什麼,不再猶豫、不再遲疑,齊齊紮向包圍中心的空餘恨,毫不留情!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