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老對頭,看著剛正硬朗,不近人情,實際上刀子嘴豆腐心,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說。要是真的讓他知道,傅有為的死和他有關的話,很可能想不開,會抑鬱而終。
同樣是老同誌,兩人的性格作風卻截然不同。鄭誌國瞧不上他這個死樣子,傅英才也不喜歡他行事浮誇。對於傅英才這種指控,鄭誌國堅定地認為這都是嫉妒。鄭誌國能歌善舞,上學時喜歡寫詩,進入部隊後多次負責文藝工作,哪怕退休之後都是居委會的最受歡迎老頭。
不過話說回來,鄭誌國頂著傅有為的身份,卻不想欺騙其他人,尤其是晚上要來的女同誌。畢竟自己已經不是她的愛人了。該負的責任,傅有為會承擔,但是他並不想欺騙感情。如何處理這件事,還真是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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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菜,傅有為準備去買兩壺酒——給未來老丈人、大舅哥準備的。
剛出菜市場,傅有為把菜籃子放到車把上,還沒開鎖,肩膀便一下被人從後麵摟住。
“這不是咱們傅哥嗎!今怎麼有空出來啊,還來菜市場,稀客啊,呦!這是你買的菜啊。”
傅有為瞅了他一眼,是個瘦猴一樣的小子。一把拍掉瘦猴的爪子,傅有為站的遠了點:“你哪位啊?”
“傅哥,不是說好了苟富貴勿相忘的嗎,你發達了就不認兄弟了啊。”瘦猴又蹭回來,要跟他勾肩搭背。
傅有為皺眉:“你這個同誌,什麼習慣,和我保持一下距離。”說著也不理他,推著自行車就要走。
瘦猴看著他的背影,暗自罵了一句德行,但還是老老實實追了上去。跟在傅有為身後,跟他搭話:“彆啊,傅哥,都是自家兄弟,怎麼這麼見外。”
傅有為上輩子活了七十五,什麼人沒見過,眼光毒辣得很,這個瘦猴眼神飄忽,尖頭尖腦,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心術不正。原先的傅有為整天不務正業,這個瘦猴估計就是他的狐朋狗友。
傅有為不耐煩理他,可是瘦猴卻跟了他一路。
“傅哥,你要買酒啊。”瘦猴眼珠子一轉,笑得賊眉鼠眼,“是要招待老丈人吧。”
“我都聽說了,秀秀懷孕了,傅哥可真有你的啊,兄弟提前恭喜你了。”
聽見這個,傅有為難得看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
“誰不知道啊,昨天李秀秀她娘上你家告狀的時候,全樓道都聽見了,現在都傳開了,紡織廠不少人都誇你厲害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誰稀罕這種誇獎。
傅有為從百貨商店出來,蹬上自行車就走。
“傅哥,彆忘了下個月去紅天鵝啊。”瘦猴追著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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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傅有為放下東西,剛要收拾收拾家裡,電話鈴響起來了。一接通,是傅英才從局裡打回來的——丈母娘要來了。
為了招待丈母娘,傅英才特意給了傅有為一百塊錢,讓他做一桌子好菜。
要知道,1993年,許多人的一個月的工資才一百塊錢,也就是傅英才掙得多,一個月兩三百塊錢,才能出得起這些錢。不過,傅有為覺得好菜不一定要貴,全看做飯的人手藝如何。
廢了大勁,傅有為做出來一桌子好酒好菜。剛歇一會,傅英才也從局裡趕回來了,一見到傅有為,他眉頭就皺起來了。
“平常穿的花裡胡哨的,今兒個見丈母娘怎麼不收拾收拾,穿個麻袋就見人。”
傅有為衣櫃裡的衣裳太過前衛,不是喇叭褲就是花襯衫。他好不容易才翻出來一身稍微樸素點的衣裳,現在居然還被傅英才嫌棄。忙了一天,傅有為累的不行,滿頭大汗,聽見傅英才挑三揀四就來氣。他乾脆回屋子換了一身西裝,打了紅領帶,穿的像個新郎。
剛走到客廳,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丈母娘她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