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信, 你個混小子!”傅有為情急之下,都開始爆粗口了,他氣勢洶洶想好好教育兒子, 誰知道還沒近身就被鄭信的小弟們攔下來了。
馬仔之一一腦袋青皮, 生的五大三粗跟個小山丘似的,他眉毛又黑又粗, 看著可不像高中生,凶神惡煞地掃了一眼傅有為,眉毛擰成一條小蚯蚓一樣:“你誰啊,大叔。”
“我是誰?我是鄭信他爹!”傅有為也是氣極了, 一點都不考慮後果, 他說的是大實話, 可是在彆人聽來卻像是在挑釁。
難得的, 鄭信聽到這話, 冷冷的給了傅有為一個眼鋒。
傅有為眼巴巴地等著兒子認出自己來。
誰知道鄭信隻是掃了他一眼就轉身走了。
“打。”他輕描淡寫的吩咐。
嘿!這臭小子。
*
黑色製服的少年逆著光, 懶散地靠在樹乾上,他仰頭灌了一口水, 水滴順著修長的脖頸流下沒入領口, 他卻毫不在意。他單手撐著腦袋,明明望著天空, 眼底卻波瀾不興。
這片操場平時沒什麼人往來, 沒人是件好事, 鄭信喜歡安靜。
傅有為趕到的時候, 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茂密的大樹枝繁葉茂,桀驁不馴的少年不知怎麼爬上去的,正半闔著眼睛半躺在樹乾上,伸出長腿慢慢悠悠在空中輕晃。
四周沒有人,唯獨風聲和蟬鳴作伴,在這種環境下,少年卸掉了他偽裝的防備,鋒棱悄悄收起,安安靜靜的享受那份隻屬於他的孤獨和寂寞。
傅有為看得有點難受,他伸出腳踹了踹樹乾,晃掉了一地樹葉。
事多。
鄭信斜睨了他一眼。
“上麵風景怎麼樣?”這棵樹不矮,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爬上去的,傅有為想看見他非得使勁仰著頭不成,
鄭信還是不說話,他歪了歪腦袋,墨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半隻眼睛。
這是不耐煩了。
鄭信是傅有為親手帶大的,一抬手就知道他想什麼呢,連猜都不用猜。
鄭信安靜的待了一會,樹下的噪音終於消失了,他一直擰著的眉頭也放鬆下來,世界清靜了。
他閉上眼,肩膀卻被人拍了一下。
“嗨!”傅有為扒在樹枝上,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一個人在上麵乾嘛呢?”
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大腿根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
爬樹而已,怎麼這麼難?他感覺自己兩條腿要蹭禿嚕皮了,天知道為了接近這個臭小子,他有多拚命,差點就懸空了。
傅有為這舉動太過於驚悚,以至於鄭信一時都忘了趕他下去。
傅有為笑著湊近乎:“給我讓讓位置唄。”
鄭信對上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挪了挪位置,給傅有為讓地。
“不許出聲。”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兒子就坐在身邊,可傅有為卻不能告訴他真相,他心裡急的不行,一會想問他過的好不好,一會又想問他為什麼沒像上輩子那樣,好好上學。想說的話太多太多,然而話到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最終,傅有為還是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和鄭信坐著,這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過了多久,鄭信緩緩睜開了眼,他的眼底不似之前那般明亮,甚至有些朦朧,有些迷茫,他張了張嘴,如同在沙漠中失去了方向的旅人,不知該向誰傾訴,不知該向誰求助。
鬼使神差的,鄭信對著身邊一個陌生人開口了。
“我爸快不行了。”他看似雲淡風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