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有為正獨自在房間裡落寞呢,突然被闖進來的傅英才嚇了一跳。
“爸。”你乾嘛啊?傅有為話還沒說完便被傅英才一把捂住嘴。
嗚嗚嗚。
傅有為以眼神控訴傅英才。
“彆出聲, 劉大媽在外頭呢!”傅英才做賊一樣小心翼翼, 生怕聲音大了把劉大媽招進來。
那邊廂, 劉大媽也進來了, 她從沙發看到廚房,又從廚房看回客廳, 什麼都沒發現不由有些著急。
“劉大媽, 您這是找什麼呢?”傅苗苗好脾氣地問道。
“苗苗。”劉大媽一把拉過傅苗苗的手, 語重心長的和她嘮家常, “跟錄單說說, 你爸上哪去了?”
傅苗苗恍然大悟:“他還沒回來呢?劉大媽您找他有什麼事啊?”
“還不是給你爸介紹對象那事。”劉大媽歎了口氣, 蒲扇搖的嘩啦嘩啦響,“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家春燕約出來, 你爸倒好,說了兩句就毛了。不是我說他, 都這麼大的人了, 怎麼還管不住脾氣,也就是人家春燕性子好,不跟他計較,不然非得上門找他要個說法不成。”
等等。
傅苗苗聽出一絲不對勁來,她指指自己, 不確定地問:“您要給我爸介紹對象?我沒聽錯吧, 他老人家可從沒說過要尋找第二春啊?”
劉大媽一拍大腿, 把跟傅有為的那翻說辭又跟傅苗苗說了一遍。
傅苗苗截住她的話頭:“好好好, 咱們退一萬步講,我爸有這個心思,想找個老伴,您也不能把王奶奶介紹給他啊!”
與此同時,房間裡,傅英才悶悶不樂地小生跟傅有為抱怨。
“太不像話了!不經過我同意擅自給我介紹對象也就算了,還給我介紹王奶奶,這也太欠妥當了。王奶奶今年都八十了。”
“是是是。”傅有為順著他,遞給他一杯水,“劉大媽辦事太不妥當了,王奶奶可是參加過抗戰的人,比您還大好幾十歲呢,這不是瞎胡鬨嗎。”
“可不是說嘛,你看看她辦的這叫個什麼事嘛!還說什麼你們兩個都是老同誌,平常有很多共同語言可以交流。有為,你聽聽,你奶奶現在要是還活著也就王奶奶這個歲數吧。”
傅有為偷樂:“就是,劉大媽太草率了,就是想給您介紹對象也得找個年紀差不多的吧,介紹王奶奶算怎麼回事啊。”
傅英才拿枕頭砸他:“不孝子,什麼叫給我介紹對象,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想法!”
“行行行。”傅有為連連舉手求饒,“你要是確定真沒這方麵的想法,我給您出個主意,把劉大媽打發走行吧。”
傅英才推了推老花鏡,眯起眼睛看他:“你可得靠譜。”
*
卻說劉大媽一屁股坐在老傅家的沙發上,那就跟生了根似的,傅苗苗陪她說了半天的話,愣是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有。
傅苗苗看著桌上燒開的第三壺熱水,嗓子一陣陣的冒煙,老式時鐘都轉了一圈了,她整整陪著劉大媽說了一個小時的話,直說的她口乾舌燥,眼冒金星。
她有點絕望,這麼坐下去,劉大媽是要在他們家生根發芽了。
那邊廂劉大媽卻一點沒覺出不招人待見來,晃著蒲扇美滋滋地朝扶苗毛揮了揮手:“苗苗啊,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去吧,我自個坐著就行。”
傅苗苗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來,她裝作剛看見時間暗示劉大媽:“呦,這都快七點了,劉大媽你餓了吧,家裡人還都等著您吃飯呢吧。”
“呦。”劉大媽擰了擰身子,挑著下巴說:“還真是,你不說我都沒注意,這都快七點了,你爸怎麼還不回家啊。彆是路上出什麼事了。”
傅苗苗背著她翻了個白眼,確實是快出事了,你再不走,他就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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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劉大媽從六點坐到了七點,傅英才終於忍不住屈服了。
“兩斤茶葉。”不能再多了,光是說著傅英才就覺著一陣肉痛,這小子簡直是趁火打劫。
“爸,您這就沒意思了啊,跟著自己親兒子還計較這一斤兩斤的乾什麼。”傅有為吊了郎當靠在椅背上,跟個地主老財一樣坐地起價,一副十足的奸商嘴臉。
“三斤,不能再多了。”傅英才咬牙切齒,又提高了一點,這點茶葉都是他的心頭寶,平常都舍不得拿出來,傅有為這臭小子一下子要三斤,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切。傅有為努努嘴:“爸,你真是太摳門了,這麼點茶葉至於嗎,又不是什麼金銀財寶。”
傅英才忍了忍才沒動手打他,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心想,改天得抽空教育他一下了,不然最近總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行了爸,你也彆心疼了,我保管替你解決了劉大媽。”傅有為晃晃悠悠從椅子上站起來,去開門。
“你乾嘛去。”傅英才驚恐地叫住他。
“您彆管了,藏好自己就行了。”傅有為自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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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有為出來的時候,劉大媽正打毛線呢,絲毫沒察覺有人接近她。
“劉大媽。”
傅有為冷不丁一出聲嚇了她一條。
劉大媽放下毛線,喘著粗氣拍胸口,瞥了傅有為一眼,埋怨道:“嚇死我了你,怎麼跟鬼似的都不出聲。”
傅有為厚著臉皮搭腔:“您這是織什麼呢?”
“哦,打幾個杯套。”劉大媽一邊纏毛線一邊說,“小傅啊,你爸怎麼還沒回來啊?”
“誰知道他呢?”傅有為翹起二郎腿,湊近劉大媽小聲嘀咕,“我呀,有點事想和您商量,我尋思了半天,這方圓幾裡地,這事還是您辦,我最放心。”
劉大媽笑開了:“小傅啊,你倒是說說看要大媽幫什麼忙啊。”
傅有為撓撓後腦勺:“其實也沒什麼,我單位有個同事,今年都三十好幾了,還沒娶媳婦呢,這不是聽說咱這麼這片,您介紹對象的本事最厲害,想請您幫忙介紹個女同誌。”
劉大媽一聽這個,連毛線都不打了,一把撂下東西,追問道:“你這同事多大了?哪裡人?想找個什麼條件的?小傅你放心,彆的忙劉大媽幫不了,但這個忙絕對沒問題,把這事交給我,一定讓你同事今年內領上結婚證。”
高高興興送走了劉大媽,老傅家一家人看傅有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尤其是傅苗苗,更是掩飾不住的崇拜:“二哥你太厲害了,劉大媽有了新的操心對象,就顧不上管咱爸了,你這招聲東擊西用的真棒。”
傅有為心說,就是苦了他的同事,得忍受劉大媽的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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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傅有為特地跟單位告了假,拎上昨天從傅英才哪裡坑來的茶葉,騎上自行車一溜煙往人民醫院去了。
當然,傅有為並沒有生病,他是來看望病人的,換句話說他是來看自己的——植物人鄭誌國就住在人民醫院。
人民醫院是本市最大的醫院,後幾十年的床位緊張,連掛號都要排隊,現在的人卻不怎麼多。
仰頭看著七層樓的白色建築,傅有為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上輩子的最後時光就是在人名醫院的病床上結束的,如今再次出現在這裡,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認同了傅有為這個身份,逐漸融入了目前的生活,鄭誌國這個身份,就好像他曾經的一場夢一樣。傅有為晃晃腦袋,將這些這些烏七八糟的感慨從腦子裡驅逐出去。無論現在是誰,當務之急是趕緊紓解鄭信的心理問題,好好的孩子不能就這麼一蹶不振了。